赵元承垂眸看了一眼她白嫩的十指, 轻笑了一声:“嫂嫂一来便动手动脚的,也不怕表哥瞧见。”
“你……”姜扶笙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手好像放在了滚烫的山芋上一样, 谁和他动手动脚了?但她还是忍着没有收回手,小声乞求道:“你能不能快点走?一会儿有人来了。”
“你好歹也是我嫂嫂,大过年的不留我用饭?”赵元承不进不退,反而往前进了一步。
姜扶笙心里害怕极了,手中自然用力推他:“你别这样……”
话还没说完,便听赵元承闷哼一声,很痛苦似的。
她吃了一惊, 下意识收回手看向赵元承, 但见他面色有些发白。此时才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异样, 低头一瞧手掌上竟然全是血迹。
“你受伤了?”她抬眸看赵元承,大为惊骇。
方才她手放在他胸膛上时,是察觉到温热濡湿, 但她急着催他走,并未在意。
不想他竟然受
伤了,外面的袄衫都浸透了,得流了多少血?
赵元承偏头看着她不语,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竟看不出丝毫异常。
“你快回去。”姜扶笙更慌了,催促他:“派人去找大夫。”
这人怎么不知道痛似的?流这么多血不能耽误的,给陆怀川治病的太医说了,人不是血流尽了才亡,是流出一部分便会保不住性命。
赵元承不理会她,越过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你做什么?”姜扶笙追上去,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陆怀川,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就算跟我赌气,也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再怎么说也该先回去找大夫包扎伤口啊。
“我就在这儿。”赵元承抬起一只手臂搁在椅背上,侧坐看着她。
“这里又没有大夫。”姜扶笙蹙眉看着他。
她是真的拿他没辙。
“嫂嫂不是会照顾人吗?”赵元承眸底泛着阴郁,直望着她的眼睛。
“我,我……”姜扶笙叫他看着无所适从。
她又不是大夫,这么严重的伤她怎么照顾?
“怎么?”赵元承薄薄的眼皮一掀,眸光犹如寒刃:“照顾表哥可以,照顾我不行?”
姜扶笙想和他分辨,他总和陆怀川比什么?被他凛冽的目光一割,话便不敢说出口了。
她定了定神,想着与他争辩也无,便伸出手去解他袄袍的盘扣。
赵元承收回目光,倒是没有再说话,任由她一层层解开衣衫。
外头衣裳全都敞开,只余下最里面一层,牙白软稠中单已经染成了鲜红色,湿漉漉地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
姜扶笙小心将中单揭开,胸膛处一片血迹,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伤口有她手那么长。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转开了目光。快步走到洗脸架子处取了铜盆,又提了炭火盆上的小铜炉倒了些热水。
赵元承沉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这些日子,她就在这个地方,这样夜以继日地照顾陆怀川的。
他拳头死死握紧了。
姜扶笙端着铜盆转身走到桌边,瞧他面色不虞,更为小心了些。她将帕子浸了温水,半蹲着仔细替他清理胸膛上的血迹。
赵元承目光落在她脸上。
原本娇憨乖恬的人,如今沉静了许多。黛眉轻蹙,鸦青色长睫毛低垂,人比前些日子又瘦了些,也憔悴了不少。
“陆家的日子,也不是你想得那么好过的吧?”他出言讥讽。
姜扶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处理他的伤口。
他在嘲笑她当初抛弃他跟了陆怀川,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她心底微微苦涩,不言不语只盯着手中的动作,眼中时不时露出些不忍来,手上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赵元承盯着她的脸。她照顾陆怀川时也是这样吗?甚至比现在还要小心仔细?
他抬眸看向床上的陆怀川。
姜扶笙鼓起腮朝他伤口轻轻吹气。
赵元承忽然抬手推开她,冷冷地道:“想必你也是这样照顾表哥的。”
姜扶笙毫无防备,被他推得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
她吃了一惊,睁大乌眸惊惧疑惑地看他。
方才瞧见他伤口外翻,看着就很疼,下意识吹了一口气,却又激怒了他。这跟她怎么照顾陆怀川有什么关系?她哪里做错了?
赵元承偏头不理她。
姜扶笙站了片刻,转身去床头取药粉和细纱布。
她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陆怀川,心中愧疚丛生。赶忙取了东西朝赵元承走去。
给他包扎了他应该就会离开了吧?总不能让他一直留在这里,陆怀川随时会醒来,婆母也可能随时会来查看,无论哪一种情形,都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她快快地在赵元承伤口上撒上药粉,展开细纱布要给他包扎。
“你忙着去何处?”赵元承抬眸不满地看她。
姜扶笙不解,停住手中的动作。
赵元承低头看自己身上。
姜扶笙这才瞧见,方才她动作太快没留意,他纵横偾张的腹肌上落了一层褐色药粉。
“我给你擦掉。”
她放下手中的细纱布,要去倒热水来浸帕子。
赵元承捉住她纤细的手腕。
姜扶笙回头看他,紧张地解释:“我换清水来给你擦。”
赵元承不言不语,手中用力将她往回拉。
姜扶笙只能顺从地退了两步。手忽然被压了下去,落在一块滚烫的玉石上——那是赵元承的腹肌!
“用手擦。”赵元承目光一直黏在她脸上,眼尾泛起淡淡的红,眸底暗芒涌动。
姜扶笙脸一下烧得通红,慌慌张张想将手往回抽,但怎么也抽不回来。赵元承将他手牢牢摁在小腹上。
“你要做什么?你先松手!别这样好不好……”
姜扶笙慌促地回头看床上的陆怀川,口中小声哀求赵元承。
赵元承手中力道丝毫不减,望着她唇角勾了勾道:“左右我不着急,嫂嫂喜欢就多摸一会儿。”
姜扶笙脸一时红得几乎滴出血来。这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颠倒是非?谁喜欢摸他了?明明是他摁着她的手。
“你,你松开……我给你擦……”
姜扶笙被逼得没法子了,总不能就这么僵持着,只好遂了他的意。
赵元承望着她松开手。
姜扶笙总觉得他眼神意味深长,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再也不见他。可又不得不屈服,抬手一点一点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擦拭。
药粉都是磨得极细的细末,这般擦拭反而将他腰腹间抹得到处都是。姜扶笙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惹恼了他。这件差事实在难为。
他目光里藏着火似的,看她时热热的,她不抬眼也能感受到。掌心一下一下落在滚热的腹肌上,热度似乎透过掌心顺着手臂到了她脸上,蒸得她一双乌眸湿漉漉的,似有无限春情。
“嫂嫂再这样,我怕不是要误会你是在勾、引我。”赵元承看着她似笑非笑咬重两个字,眸底暗色汹涌。
柔滑无骨的掌心一次又一次贴上来蹭过去,如羽毛如花瓣轻轻扫过,他很难不如响而应。
姜扶笙瞧见那篷帐犹如活了一般慢慢支起,惊呼一声如同叫火烫着了一半收回手。
他怎么……他怎么这么无耻!
赵元承偏偏丝毫不以为耻,反而定定地望着她。
姜扶笙余光瞥见桌上的细纱布,忽然福至心灵,拿起细纱布翘着兰花指,尽量不往别的地方看,快快地将那些药粉扫了下去。
赵元承哼了一声,转开目光调整了一下坐姿。
姜扶笙眼观鼻鼻观心,完成任务式快快地给他包扎。
赵元承瞥见桌上的酒菜,伸手拿过描蝶戏牡丹纹的酒壶,倒了一瓷盅酒。他抬手头一仰,将酒倒进了口中。
姜扶笙见他喝酒,想提醒他身上有伤不能喝。但又一想,这人如今难缠得很,万一说了他又纠缠起来,只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肯走。
她干脆垂眼抿唇装作没看到,俯身贴过去将细纱布从他背后穿过,好替他包扎。
赵元承正等着她凑近呢。他大掌一下握住她后颈,唇贴了上去。
姜扶笙没料到他受了伤还会这样,只觉酒香扑面而来,便被他柔软滚烫的唇吻了个正着。
不等她反应,他舌尖便强势地撬开了齿关,将酒渡进她口中,并牢牢堵着她唇逼迫她咽下去。
酒是婢女们特意给她准备的雪泡梅花酒,甜滋滋的并不是烈酒。但她猝不及防间被他喂得呛着了,退让两步掩着唇连连咳嗽,一时间眼圈都红了。
赵元承见她狼狈反倒笑了。
姜扶笙悄悄瞪了他一眼,这人现在就以捉弄她为乐。她得避着他些,想了想干脆站到他身后去绕细纱布。
赵元承倒是安分了下来。
“好了。”打好最后一个结,姜扶笙松了口气。
她回头看了看陆怀川,走到床边重新拧了凉的帕子敷在陆怀川额头上。
赵元承回头看她,才稍稍好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过来。”
姜扶笙替陆怀川掖了掖被角,转身朝赵元承走过去,口中小声乞求道:“小侯爷,
你吃些东西就走吧?”
陆怀川为了救她受伤还发着高烧,她却在他们的房中和赵元承胡闹,心底愧疚又不安当真难受极了。
“坐这。”赵元承拍了拍身侧的椅子:“陪我用点。”
“我不饿……”姜扶笙只想他快点走,一点也不想吃东西。
赵元承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