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046章 宁纯
在山中休养两日后, 白拂英脸上的毒痕少了大半,而左茯苓受的伤也好了七八成。
而这几天,镜光山发生的剧变已传遍了整个太荒。
在武寒光死后, 镜光山的修士们就作鸟兽散,跑到别处另谋生路去了。
他们满太荒乱蹿, 这个消息随着他们的流动口口相传、不胫而走。
没过多久,就成了太荒修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武寒光是金丹期, 在整个太荒, 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虽然这几年沉寂下来,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他。
堂堂金丹期, 前几日才传出出关的消息, 没几天就陨落了,如此消息,怎么不让人惊骇?
再结合最近太荒的动静。
先是某个由底层修士组成的小团体在森林里失踪, 再是秘境前神秘女修大开杀戒……让人不由得感叹,最近太荒的不太平。
一时间,整个太荒都充满了风雨欲来的肃杀之意。
在这种情况下, 没人注意到一个人的到来。
“……他们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空灵的声音如云雾般飘渺。
闭着双眼的女修准确无误地看向某个方向。在那里, 有几名修士聚集着,正轻声谈论着什么。
说实话, 她与那伙修士离得有一段距离, 即使用肉眼看, 也只能看到几个蚂蚁一样的黑色人影。
可见这位来自玄云仙宗的天之骄子, 感知力有多么强。
弟子感叹一声, 低声解释道:“这个啊,好像是太荒有个金丹期修士陨落了。”
瞧着对方神色不对, 他又试探着问道:“宁纯师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宁纯蹙了蹙眉:“不,只是……”
只是金丹期的陨落,让她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弟子道:“师姐不用担心,那个金丹期前几年就受伤了,听说修为倒退得厉害,杀了他的人,可能只是运气好。”
顿了顿,又道:“宁纯师姐在整个中洲
都有名气,太荒这些阿猫阿狗,恐怕都接不住师姐一招。”
听了他的话,宁纯的神色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摇摇头。
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此次来到太荒,她的目的是调查裴景言三人失踪事件的。
当然,说是失踪,但所有人都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死在太荒了。
裴景言实力不弱,就这么折在太荒,实在可惜。
宁纯与他素来交好,对他实力也有了解,因此对这次太荒之行慎而又慎。
“宁纯师姐,我们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弟子抱拳行了个礼,“这是令牌,已经绑定了你的灵气。只要激活令牌,我们就能感应到位置,带飞舟来接你。”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道:“不过如果身在结界或阵法内,我们有可能感知不到。”
宁纯点点头。
“多谢了。还有一件事……”
弟子立刻道:“怎么了,师姐?是有什么不妥?”
宁纯道:“你常在太荒,知不知道白师妹的下落?”
“白师妹?”
弟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师姐是说那个叛徒白拂英?”
宁纯顿了一下,没有肯定或者否定:“有她的消息吗?”
弟子摇头:“没有。”
他看了眼宁纯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被流放进太荒的修士,很少有活过三个月的。”
三个月都是他夸大的说法。
事实就是,凡是进到太荒的修士,连能活过一个月的都少之又少。
就算侥幸活过一个月,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因为比死更可怕的,是持续不断的折辱。
听到弟子的话,宁纯只是点点头。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光从表面上看,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我知道了。”
一句话刚说完,她已经跳下飞舟,朝着飞舟下方落去。
白色宽松的道袍被风吹动,与云朵纠缠在一起,犹如一道流星划过天空。
白拂英收回目光。
左茯苓则是往天上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碧蓝的天和柔软的云。
“怎么了?”她不解道。
白拂英道:“眼花了。”
说话时,她的拇指抚上剑柄,轻轻地摩挲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今日一早,估摸着武寒光死亡的消息传遍了太荒,两人就动身,打算回太荒城了。
毕竟在外耽搁久了,瞿不知问起,也不好解释。
白拂英赶路时候一直保持沉默,倒是左茯苓,又恢复了粗枝大叶的样子,时不时和她说几句话。
唯一的区别就是,从那夜起,左茯苓再也没提过任何有关瞿不知的话题。
白拂英对此感到欣慰。
一路上,都没怎么遇到过其他修士。
偶尔碰上的几个,也都畏畏缩缩躲开了,生怕两人吃了他们一样。
白拂英没有主动挑事的习惯。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路上一直没起过争端。
直到靠近太荒城时,周围的修士才多了起来。
隐隐约约地,能听到一伙人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真死了?”
“那还有假!”
“镜光山那个武寒光,是金丹期了吧?有人杀了他,那岂不是说太荒多出了一位新的金丹期?”
“我看倒也未必,说不定是那位杀的呢。”
这名修士说话时,还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努努嘴。
“那位”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我看不一定,不是说那位也受伤了?搞不好,我看太荒城就要换个新城主了呢。”
“慎言,慎言啊。”
听到他们的话,左茯苓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拳头,但下一秒,她又松开手,装作没听见一样别开了头。
白拂英看她一眼,挑起眉。
换做往常,以左茯苓的性格,听到有人敢议论瞿不知,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那几个修士,恐怕也难在她的怒火下保住小命。
见白拂英望向她,左茯苓只是扯动嘴角,笑了笑。
天气正好,午后的阳光温暖地照在小道上,晴朗的天空呈现出纯粹的蓝。
一道白色的身影倏然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如同飘在天空中的洁白云朵。
白拂英停住了步伐。
日光直射在她眼中,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白拂英看着道路尽头的那个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左茯苓见她顿住,也跟着停住脚步:“怎么了?”
说着,顺着她的目光向前看去,当看到那个人影时,她也跟着皱了皱眉。
那个出现在道路尽头的人,很明显不是太荒人。
她身上拥有太荒人不具备的一切气质——比如善良、洁净、平和。
连她的步伐也是那么不疾不徐,雪白的长靴踩在地上,飞舞的灰尘没给她的白衣带来任何脏污。
左茯苓问道:“那是谁?”
她直觉白拂英是认识这个人的。
或者说,这个身穿白衣的女人,也许就是冲着白拂英来的。
白拂英盯着那个女人。
从她出现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盯在她身上,从未移开过。
女人缓缓走近,露出一张清冷美丽的脸。
只不过比她的脸更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紧闭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