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黑暗的洞穴中。
因为昏得比较早,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最后听到的几句话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醒来的第一时间,她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匆忙站起身,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看到白拂英站在洞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时,左茯苓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白拂英还活着这点,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没事吧?”
见白拂英转过身,左茯苓抬眼上下打量着她。
当看到对方脸上的毒痕时,她皱了皱眉。
无他,只是这毒痕太狰狞,看起来张牙舞爪,十分恐怖。
注意到她的视线,白拂英无所谓地移开脸,垂眸看着枯萎的树丛。
“没受伤。”
她的确没受伤。
就算受了那么点皮外伤,这么一会儿工夫,早就好得连疤都看不见了。
听她这么回答,左茯苓暗暗心惊。
她刚也算和白拂英并肩作战了,自然是知道对方也是挨了好几下的。
只是看白拂英这模样,除了脸上的毒痕有点吓人,其他倒还真不像是有事。
原本身上的外伤,也都消失了。
这种恢复力……可真是吓人。
左茯苓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
下心绪,又问道:“这里是哪里?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武十呢?”
“他死了。”
白拂英坐在洞口的石头上,观赏着眼前的一片郁郁葱葱。
这也是她修炼的一部分。
左茯苓还是有些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眼,见白拂英身边还有另一块小一些的石头,就也跟着坐过去。
见白拂英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树叶看,她不由得有些疑惑:“你看树叶干什么?”
白拂英放下手,目光移到她脸上:“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白拂英笑了笑:“思考要不要杀了你。”
左茯苓沉默了。
她没想到白拂英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但她知道,如果白拂英出手,自己是绝对逃不掉的。
别说她受了伤,便是没受伤的时候,她也不是白拂英的对手啊。
左茯苓苦笑一声:“想杀就杀吧,我不还手。”
说着悲壮地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白拂英看了她一眼,往边上挪了挪。她不习惯别人离她这么近。
左茯苓闭上眼睛,干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疼痛始终没有到来。
她就知道了,白拂英只是嘴上说说。
否则以白拂英的性格,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动手。
“不要说得好像很了解我。”
白拂英语气依旧冷冷的,不带半点温柔,偏偏她声线温和又轻柔。
相互矛盾的两种感觉掺杂在一起,给人一种混乱的违和感。
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被命运捏合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左茯苓忽然有点冷。
修士是很少冷的。
她搓了搓手臂,又看向白拂英:“你以前也是这么个性格嘛?”
“不是。”
“我觉得也不是。”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我是说,来到太荒以前。”
白拂英道:“就是普通中洲人的样子。”
她斜睇左茯苓一眼:“就是你想的那种。”
温柔、善良、老好人。
泯然众人。没什么特点,但也不坏。
开朗。和不少人有交情,却没什么真正的仇人。
如果不是虐文女主的话,这样的人生,似乎也很不错。
左茯苓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
就白拂英现在这生人勿近的杀神模样,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她还有脾气好、性情温和的一面。
白拂英道:“连我自己都看不出来。”
从前那些轻松的日子,就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看也看不清。
左茯苓总觉得,自己在她的话语中,品出了几分落寞。
虽然只是她的脑补,但不妨碍她语气软了几分。
“哼!中洲的人不识货,你还惦记着他们干什么?反正现在已经来了太荒,以你的实力,完全能在太荒闯出名堂来嘛!”
白拂英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这不是左茯苓问了,她才答的吗?怎么成她惦记着中洲了。
左茯苓道:“看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
白拂英想了想,还是答道:“对。”
顿了几息,她又把临走前带上的储物袋和枪递给左茯苓:“这是你的东西。”
说完,扭过头继续看树上的叶子。
左茯苓惊喜地接过储物袋和武器,见里面东西一样没少,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这次自己肯定要损失惨重了呢。
天渐渐黑了,夜雾在山间弥漫,连带着天上月亮也朦朦胧胧的,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两人没有离开山洞。
左茯苓缩在角落里养伤,白拂英也在修炼,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回城的事。
白拂英是不愿意整日暴露在瞿不知视线下,能在外面待几日就待几日。
至于左茯苓,纯粹是心有顾忌了。
究竟在顾忌什么、怀疑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是因为这些隐秘的怀疑,向来少梦的左茯苓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十几年前,重现了自己与瞿不知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瞿不知沾血的白衣、父母喉间一击致命的剑伤,如同走马灯般重现在她面前,往日不曾想到的细节,如今却深深印入脑海。
噩梦结束,左茯苓倏然惊醒。
她如同不慎被冲上岸的鱼一般,大口呼吸起来,后背处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薄薄的一层,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白拂英已经在练剑了。
她像个只会修炼的机器。一日十二时辰,一有时间,就毫不间歇地修炼着,好像从不会累、从来不会疲倦。
左茯苓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靠在洞口看了一会儿,心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白拂英练完一套剑招,收剑回身看她:“怎么了?”
今天左茯苓的呼吸声好像粗重了不少,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也是乱的。
左茯苓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嗓子干涩沙哑,竟然说不出话。
半晌,她才犹豫着出声道:“你觉得……城主真的是我的恩人吗?”
甫一出生,她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同破铜烂铁摩擦一般,沙哑得不像话。
白拂英从怀中拿出个青绿色的野果,用袖子擦干净后扔给她。
左茯苓下意识接住,只听白拂英的声音随风传来。
“我说过,你不必事事问我。是与不是,你心中早有答案。”
左茯苓是个没主见的人。
她习惯听瞿不知的吩咐做事。
瞿不知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瞿不知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
有时候,她会敌视瞿不知身边的女修,但细究其本质,那种敌视也并非出于她自己的好恶。
现在瞿不知不在,她又对自己这位“恩人”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恰好白拂英又几次救了她,她听从的对象,就从瞿不知变成了白拂英。
但白拂英并不是瞿不知。她不需要和左茯苓拥有一致的步调,只需要她与她有同一个敌人。
左茯苓捏着果子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