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妥帖,细密无虞。
许岸眼眸落在叠交的手上, 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思绪蔓延。
她对陆临意的喜欢源于见色起意, 后来是解困于难,现在却好像又增加了些类似于温暖的东西。
让砰砰跃动的心跳盖了一层柔纱。
绵延肆虐。
“院子里主事的是兰姨, 有事找她,有什么旁的事情, 或是人找到你,随时联系程源。”
“当然, 在找不到我的情况下。”
他把小姑娘接到家里,请了老师这件事情,怕也不出两天就会传到陆成国的耳朵里。
以他父亲的清高,尚不至于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看不上也不屑于在乎。
但久了,难保不会出事。
不是难解决的事情, 只要小姑娘坚定一点。
许岸大概猜到了一点点的内容,只不过和陆临意想的不太一样似的。
“你的未婚妻或者联姻对象?”
陆临意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陆先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骑驴找马,下作。”
最后两个字说的硬气,惹得陆临意勾笑看她。
小姑娘还当真是能给他点惊喜。
院子里的长椅是木质的,坐垫处加了藤编,初春的夜里风凉,却也舒服。
陆临意勾了她的手过来,和田玉的手镯还在她的手腕上挂着。
莹润玉和,脂白醇厚。
“我没有女朋友,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未婚妻,但有些不太好处理的事情,若是日后让你不舒服了,告诉我就好。”
许岸懂他后面的话。
就像她第一次来北青市师傅叮嘱她的。
万事敛着性子,莫要起了冲突。
这四九城里的人,她得罪不起。
就算是背靠着陆临意,也要乖一些。
不要给他徒增麻烦。
她懂,就不会有不悦。
本就是南柯一梦的事情。
只是没多少和他望月闲聊的心思,满脑子都在老师留给她的资料上。
于是看着陆临意,端了个半真挚半做作的笑,“陆先生早点休息,晚安。”
生怕他粘着她似的。
陆临意手指探上她的额头,轻轻一弹。
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若非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尚且算作有爱,他倒是会怀疑,她是为了这青大的老师资源才愿意巴巴的跟过来的。
可也还是放了她回去。
烟斋看着大,房间却算不得多。
除了他日常起居的独立院落,也只有三个套间。
正厅是一个开间,用来待客。
偏厅的书房给了许岸,作为未来三个月的上课读书区域。
原本打算把西侧厢房留给她住,临到最后他却变了主意,让兰姨把他院子里那间独立的小厅整理了出来。
换了新的床和桌,生生置办成了一个小姑娘风格的房间。
与烟斋一水的古件格格不入。
许岸把老师留下的资料理顺了一遍,等到有了睡意时,已经临近一点。
关了灯,院子里的烛火和月光洒进,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她像是偷偷进入巧妙世界的爱丽丝,一边好奇的探索异域的世界,一边等待梦醒的时分。
透过她的木制窗棱向外看去,陆临意房间的烛火长明。
也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没睡。
倒是想起少女时期抄读的那些矫揉造作的诗句。
“我夜坐听风,昼眠得雨。
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
怕是陆先生每日守着这一方斋,捻了更多的离愁别绪。
许岸揣着半是陌生疏离半是欢喜雀跃的一颗心。
沉沉睡了过去。
她醒的一贯早。
从高一起养成的习惯,参与高考的学生,都要借着晨起头脑清明的时刻去背些什么。
所以不过六点,人已经起了床。
裹了外套出门,才发现院子里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启了早上的工作。
清扫的人员安静的做着打扫,后厨已经开始着手早饭,烟火气渺渺而起,雾腾腾的。
有人看到她,低声喊了句,“许小姐。”
想来是怕吵醒了陆临意。
许岸寻了个临湖的长椅,原是只打算背完语文的诗词,兰姨却送了温热的暖包和牛奶。
“晨起湖边凉,小姐注意保暖。”
她应着说好。
又觉得人生奇妙。
昨天早上她还最后一次吃了宿舍门口的油酥饼,今天早上,已经被称为小姐,照顾妥帖。
当真是富贵迷人眼。
是她以前梦里都不曾肖想过的生活。
好在太阳升的快,露气消散,湖边越发清明。
背了半响,听到声音抬眸才发现,陆临意哪里在房间,而是从外面回来,穿了一身的运动装。
腕间带了计数的手表,颈部还围着一块黑色的速干巾。
头发微微落在额前,柔软黑密,比他平日里向上推起,端方持重的模样多了几分少年气。
许岸恍惚了几秒。
像是大学校园,一个在呀呀读书,一个晨跑归来。
继而扬了张笑脸,脆生生的喊了句,“陆先生早。”
早晨微凉,汗散的也快,陆临意人走到她的面前,长身直立,俯眸下去,刚好对上小姑娘抬起来的眸子。
黑白分明,盈盈含亮。
裹了件奶白色的针织长衫,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沾了刚刚喝完的奶渍。
陆临意手指拂过,拇指落在她的唇畔,到底是忍了些不适宜的念想。
“我去洗澡,你也一会儿准备去吃饭。”
小姑娘甜甜的回了个“好”。
陆先生早上的这顿热水澡就变成了冷水澡。
陆临意的早饭一向简单。
西式的冷盘配咖啡。
兰姨考虑到许岸,让后厨做了不少中式的小餐点。
油条豆浆小笼包,连带着口味各异的小咸菜,满满当当铺陈开来,占满了整个大桌。
小姑娘吃的认真。
在发现陆临意只吃少有的几样东西后,跟兰姨道了谢,也定下了每日要吃的东西。
是奇妙的默契。
两个人竟然分外的和谐。
许岸尚且好说,集体生活过得多了,自然游刃有余。
陆临意却惯来独居。
十三岁独自求学开始,便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饶是有照顾起居的阿姨,也从未同饮同餐。
兰姨担心了许久,光是许岸的各种用品位置的摆放,是否要避开陆先生的视线都仔细揣测。
却不曾想到。
他自然如常,未有半分异样。
而后人起身出门,还不忘探手捏了把小姑娘的脸颊,像是得了什么稀罕的物件似的。
舍不得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