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藜靠回去:“罢了,不久住也好。不过也不必着急,若是找得到房子便去,找不到就算了。正是科考的时候,外面的房子说不定也紧张。”
“是,若是找不到房子,还是要二哥收留我们。”
阮藜摆摆手:“这都好说。”
“少爷、少夫人!吃的买来了。”荷生在外面喊一声,将吃食递进车窗里,“多买了些,前面人还多着呢,要一个个盘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几位主子多用一些,免得饿着。”
“好,你们也都用一些。”元献接过吃食,夹起小桌板,将吃食摆放好。
阮葵拿了筷子分给他们两个,尝一口饺子,满意点头:“京城的饺子比徐州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待进了城,应当还有许多好吃的。”元献笑着应。
“放心吧,前两日就传信回去了,我娘知晓我们要回去,肯定备好了吃的,饿不着你们。”
吃着饭,又说了会儿话,队伍动了动,有马蹄声传来,停在了窗外。
“二爷到了怎的也不派个人先进城通传一声,还是夫人念叨着您这会儿还不到,叫小的们出来看才知晓。”
阮藜推开窗,一脸了然:“你是府上的小厮吧?我成亲那会儿见过。”
小厮笑道:“二爷好记性,此次高中定不成问题。”
阮藜笑着驳一句:“少说些恭维的话了,这队伍这样长,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小的便是来接二爷的,咱们老爷在京中也是有些薄面的,哪儿能让您跟着这样人挤着呢?让马夫随小的来就是。”
“行,快走吧,这两天冷得厉害,真是有些坐不住。”
“哦,对了,小姐姑爷也在吧?小的也跟姑爷和小姐请个安,夫人吩咐了,叫姑爷小姐也一块儿去府上的。”
元献这才开口:“劳烦伯母操心了,也多谢你请安,我和夫人都在,你带路便是。”
“哎!哎!”小厮应了两声,领着车往前去,不多时便通过盘查进了城门,往宽敞的大道上去。
阮葵的目光几乎没从街道上收回来过,这一带实在太过热闹,卖什么的都有,两旁房屋林立,商贩多,行人也多,几乎有些水榭不通。
转过几个弯后,道路顺畅许多,一路径直往前,进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宅。
“几位终于是到了,夫人等了许久了,快快进门去,屋里有火,也暖和些。”丫鬟笑着迎他们进门,直往堂中去。
范夫人瞧见他们激动得不得了,急忙招呼丫鬟上前服侍:“快快,将他们身上的披风都取了,送个手暖上来,热茶也备好,再拿些吃食。”
丫鬟们一拥而上,阮藜已站好叫人服侍了,元献却是稍避两步,低声道:“我自己来,你们去服侍二哥吧。”
丫鬟一愣,犹豫看他一眼,又看向阮藜。
“你们不知晓,他被他媳妇儿看得紧,平日里丫鬟更衣都不成,你们还是赶快来我这儿吧,一会儿他媳妇儿真闹起来,我可护不住你们。”
丫鬟们立即笑起来,范夫人也笑:“你们就是爱拿妹妹打趣,一会儿她又要不好意思了。”
“她不好意思?这一路我是开了眼了,我就没见哪个……”
“二哥!”阮葵喊一声。
范夫人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莫闹了,快坐下暖和暖和,天这样冷,你们在外面吹了风,可别着凉了。”
几人应声坐下。
“老祖宗传信来,说你们都中了举了,我知晓了不知有多开心,日日盼着你们来,现下终于是到了,我这颗悬着的心呀,也算是放下了。”范夫人道,“你们祖母如何?还好吗?”
“祖母身子硬朗着,一向都好。”
“你媳妇儿呢,她如今怀有身孕,又一个人在那边,也不知她好不好。”
“她还好,没怎么见害喜,大嫂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母亲放心吧,我走时都交代过了,叫丫鬟们好生照料着。”
“这样才对。”范夫人点头,“她是你媳妇儿,肚子里怀的是我们阮家的孩子,如今你虽是不得不来京,可也要多关怀着些。一会儿吃了饭,你便给她写封信回去,也好让她能安心在家养胎。”
阮葵听他们这般说,瞅了阮藜一眼。
第63章 死呆子心思挺多
阮藜看回去,但笑不语。
范夫人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转了一圈,又问:“你们兄妹俩这是在闹什么呢。”
“还不是献哥儿,献哥儿待她好得不得了,她便觉得我不如献哥儿,三天两头也要管着我。”
“你妹妹还不是为你好?况且人家献哥儿是比你听话多了,不要人操心。”范夫人朝元献看来,“我和你们母亲就跟亲姐妹一般,这就是你们的家,你们就在这儿安心住下,等着备考就好。”
“母亲不知晓,他们俩怕麻烦您,想出去住。也是,他们也都是成了家的人了,母亲就莫拦着了,让他们歇两天,自个儿做主去。”
范夫人略一思索,点了头:“罢了,也是,都大了,是该自个儿当家了。可若是什么需要伯母的,可千万别客气,否则伯母是真要怪罪了。”
元献起身行礼:“是,多谢伯母招待,元献是要打搅伯母几日的,待租了房子、都置办好了才能搬出去。”
“这个不急,你们歇两日,叫我身边的丫鬟带你们去,她们对这个熟。现下都不说了,不要外道,都来吃饭。”
这几天日头不错,趁着天好,阮葵和元献在安静的小巷子里定下了个小院子,置办好了基本的家具,正式搬了进去,吃一顿羊肉锅子,算是乔迁宴。
“伯母说要给二哥请个夫子,你要一块儿去上课吗?”
“我便不去了,在家自学就好,省得整日跑来跑去,等天暖和些,我再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旁听的地方。”
“也行。”阮葵也不操心了,反正元献比她学问高,考虑这些也应当比她更清醒。
元献给她夹了肉,朝对面坐着的荷生吩咐:“你明儿出门去买两个丫鬟回来,不然咱们以后吃饭都成问题。”
她连声道:“我能做饭。”
“你就是做饭,但洗衣裳扫地总要人做,就要荷生去让人挑几个回来,你看着选,也不挑多了,两个就成,家里的活儿也不多,人多了免不了吵闹。”
“噢,也行吧。”
她说要做饭的,第二天连柴火都没点燃,折腾了半晌,还是叫了荷生来帮忙,火一烧着了,她又将人往外赶。
“行了行了,快去吧,元献不是说要你去看两个丫鬟回来吗?”
“可、您这、您这……”荷生犹豫看她两眼。
“哎呀,你怎么这样磨磨唧唧的,你们少爷不是在家吗?又不是我一个人在,你去你的,不用操心我。”
她觉得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要不也不会提前一个时辰来做饭,不就是怕弄不熟吗?
但,一炷香后,一股烟味儿从厨房飘进书房。
元献眉头动了动,往外喊了声:“葵妹妹?”
没人回答。
他赶忙扔下纸笔,夺门而出,却见厨房里已布满了黑烟,几乎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阮葵!”他大喊一声,冲进厨房,只见一个被烟熏黑了的人转过头来。
“怎么了?你饿了?”阮葵揉了两把眼睛,脸上更黑了,“你等一会儿啊,这个火不知为何突然灭了,等我点燃就能做饭了。”
元献有些哭笑不得,将她往一旁拽了拽,将灶洞里堆满了的柴火全夹出来:“这里面都是木头,一点儿风都进不来,还如何能燃呢?你也别做饭了,去洗洗脸,我们一会儿还是出去吃吧。”
她想拒绝来着,可双眼刚刚被浓烟袭击了,这会儿睁不开,还一个劲儿往外冒眼泪。
元献笑着将她牵出去,对着她眼睛吹了吹:“风吹一吹就好了,别揉了,揉多了眼睛疼,我去将厨房的窗子都打开透透气。”
厨房的门窗一开,黑烟全逃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清新许多,阮葵也能睁眼了。
元献又牵上她:“走,去洗洗脸,你看你,脸上弄得黑乎乎的。”
“噢。”她眨眨眼,这会儿也不闹着做饭了,老老实实坐在书桌旁烤火。
元献看她一眼,放心一些,又拿起笔:“饿不饿?要是不饿就等等,待荷生回来了,让他出去买。”
“不饿。”她脑袋往桌上一搁,悄自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她就是觉得挺挫败的,她还以为做饭很简单呢。
元献手上的课业还没看完,也没着急追问,中午吃罢饭才又提起。
“怎么了?我看妹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没什么。”她支着脑袋,“就是觉着自己有点儿没用。”
“妹妹从前未学过这些,不会也是正常。不是喜欢捏泥人吗?继续捏泥人吧。冬天也冷,你又没做过那些,再把手冻伤,就得不偿失了。”
“噢。”阮葵垂头,将那一套做泥人的工具拿出来,心不在焉地摆弄。
她看过元献的课业,也听过夫子如何兴高采烈地夸他,那些词句她未必能看得懂,可夫子朴素的夸赞她却是能听得明白,她就是觉得元献现在很厉害了,她比不过他。
倒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只是觉着这样多年,她似乎也没摸索个什么东西出来,似乎就像祖母说的一样,她整日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成器……
“我去弄窑。”她忽然起身。
“诶,等等,等我将最后几句写完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我画了图纸,我自己能弄好的。”
元献悄声叹了口气,将最后几句写完了,也跟了出去。
就在厨房的角落里,阮葵蹲在那儿,拿着火钳在地上画出一个圈,比比划划,看着倒是挺胸有成竹的。
元献往前迈出一步,又退回去。
天是冷了,隐隐有飘雪的迹象,厨房里灶台一直烧着,门窗也紧闭着,并不算冷,便随她去了。
越到过年,天反而暖和了,一早荷生便从外跑进来,高声嚷嚷着:“少爷、少夫人,扬州刘家的表少爷来信,说是休假了事儿忙完了,邀请咱们和藜二爷去做客呢。”
“是刘家的大表兄吗?”阮葵探出头去。
“是,正是刘家的大少爷,早前说了考中进士在京为官的那个,他们府上的小厮正在外面侯着等着回信呢。”荷生笑着应和。
“那我们……”阮葵刚要回答,又看向元献。
元献放下笔:“好,你去回信,让人不必候着,我们收拾收拾便去。”
“好嘞,小的这就去传话!”荷生又风风火火跑出去。
阮葵跟着起身,朝元献看去:“那你不看书了啊?”
“大表兄能考上进士,学问自是比我精深得多,我也好去请教请教。”元献将纸笔收好,挑了些带上,拿了斗篷给她围上,“也在家里窝了这样长时日了,是得出去走走。”
她点点头,系好斗篷,一块儿出门上了马车。
刘家大表兄住得有些远,很坐了会儿马车才抵达,他们路上刚巧碰上阮藜,便一块儿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