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柔的眼神太露骨,让一旁的陆奉想忽视都难。他把手中史
书放在一旁,对妻子道:“你再忍段日子,现在不可。”
他也忍得辛苦。
江婉柔:“……”
要不是现在不行,她也不敢这么撩拨。
江婉柔按捺住她蠢蠢欲动的双手,眼神从陆奉精壮的胸前移开,嗔道:“有言道:小别胜新婚,夫君一走多日,跟妾都生疏了。”
陆奉垂眼看她,一双黑眸淡然无波,“不若我们熟上一熟?”
江婉柔怔神间,陆奉欺身而上,江婉柔身上骤然一重,男人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带着浓郁的灼热感。
四目相对,江婉柔骤然睁大美眸,磕磕巴巴道:“夫、夫君,太医说了,现在不行。”
“不行还撩拨我?”
陆奉的声音低沉暗哑,在江婉柔耳边,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忍不住身体瑟缩,嘴上还在狡辩,“我没有,夫君冤枉我!”
话音未落,被陆奉结结实实堵在里面,陆奉的吻又凶又急,带着把人拆吃入腹的狠戾。
……
外头的蜡烛燃至一半,烛泪层层堆叠在银漆烛台上。陆奉放开江婉柔,她脸色红润,一丝暧昧的银丝划过,唇瓣似敷了一层上好的胭脂,艳光摄人。
妻子终于乖了,陆奉满意地颔首,又拿起方才的史书观摩。
江婉柔震惊地看着陆奉,要不是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她还以为方才是自己的幻觉。
她咬了下唇瓣,又麻又疼,疼地她“嘶嘶”皱眉。
江婉柔心中感叹,陆奉果真是个干大事的男人。如此活色生香的美人在此,他竟然埋头看书!
她和衣躺下,决定不去招惹男人。谁知过了一会儿,陆奉淡淡道:“说。”
“啊?”
江婉柔面露疑惑,“说……说什么啊?”
陆奉分给她一个眼神:“你不是要说话?”
江婉柔:“……”
她讪讪道:“不说了,妾怕打扰您看书。”
“无妨。”
陆奉双腿交叠,把书一放,恣意地靠在床头,道:“消遣而已。这是四年前修撰的新史,比以往旧史的佶屈聱牙,新增了注释和故事,增添趣味。”
“原是为你找的。”
显然,他走时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主人恐怕连书皮都没翻开过。
他微叹一口气,算了,孩子都生下了,以后让孩子学,不必强求她。
江婉柔身子一僵,既怕他翻旧账,又怕他忽然来了兴致,给她讲一段。陆奉声音醇厚,念书很好听,当时她怀孕的那会儿,一听他念书就犯困,还得应付他时不时中途停下,向她发问。
陆奉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他念的书又太过晦涩,她总是一知半解,夫妻俩大眼瞪小眼,两人都很无奈。
有段时间她甚至怀疑,什么给“肚里的孩儿”熏陶,全是托词,他莫不是嫌她不懂诗书,趁机点她呢?
现在肚子平平,江婉柔怕他又犯“好为人师”的毛病,赶在他之前开口,忙道:“夫君看到两个孩子了吗?”
陆奉淡漠的眉眼显出一丝柔和,“嗯。”
他道:“很漂亮。”
江婉柔不晓得能看出什么漂亮,刚出生的孩子,跟个没毛的红猴子似的,红彤彤、皱巴巴,一点都不好看。
她今天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眼睛眯着,戳戳捏捏,他们没什么反应,奶娘还夸血脉连心,说两个小主子一睁眼就哭,只有在亲娘跟前乖巧。
江婉柔不免想起淮翊,他刚出生那会儿也不好看,她看到时伤心得快要哭出来,论相貌,她和陆奉都算人中翘楚,怎么生出来个丑孩子。
大概过了一两个月,瘪瘪的孩子似被吹了一口仙气,忽然变大了,成了个雪娃娃,两个眼珠黑黝黝,像水灵的黑葡萄。
江婉柔笑道:“两个小人儿的满月酒可得大办一场,不能比他们哥哥的差太多。”
淮翊出生那会儿,正值陆奉接管禁龙司,因行事残暴刚烈,朝中没人敢得罪他,他唯一的儿子满月,京城所有的权贵一个不落,全都送上了厚礼,九五之尊的帝王亲至。她抱着淮翊,以陆府当家大夫人的身份接待宾客,那算是她第一次,正经走进京贵妇们的圈子。
陆奉点头,“这是自然,我亲自写拜帖。”
淮翊每年的生辰,都是陆奉亲笔写的帖子,如今轮到两个小的,不能厚此薄彼。
江婉柔赶忙道:“还有淮翊,今年你不在府中,他的生辰宴过得寒酸,得抽空给孩子补上。”
她此时的样子像只护崽的母鸡,陆奉不禁莞尔,戏谑道:“你这个母亲,真把一碗水端平了。”
“这是自然。”
江婉柔不以为然,道:“都是我的亲骨肉,怎能厚此薄彼呢?”
陆奉神色微怔,俄而一笑,轻声道:“你说的对。”
是他错了。他忠于大齐,忠于圣上,圣上对他偏信几分,他竟天真地以为,他是他最得意的儿子。
今日给他狠狠扇了一巴掌,原来,他从未考虑过他。
皇帝共有十二个儿子,最小的儿子才一岁多。出宫建府的王爷们,倒了一个恭王,还有礼贤下士的贤王、有精通骑射的英王,有机敏擅辩的敏王,有文采斐然的敬王。成年的皇子中,小九机灵会撒娇,小十念书好,过目不忘,十一的母亲是皇帝宠爱的妃嫔,十二是皇帝老来得子。
陆奉知道他有腿疾,也明白他身份尴尬。当年陆国公问他,想做皇子还是陆家长子,他想了一夜,选择陆家。
当年他根本没有野心,陆国公勇毅刚直,他自幼年沐浴名师教导,成年上得战场,和将士们一起守卫边疆,那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建功立业,报效朝廷。
要不是齐煊那蠢货自作聪明,陆奉性情大变,才有了争一争那个位置的念头。
他执掌禁龙司,皇帝多次暗中相助,他都知道。他以为这是皇帝的默认,他身上同样流着帝王的血,他们行,凭什么他不行?
至于结果,成王败寇,他认。
若说恭王刺激陆奉,在他心中长出一颗嫩芽,今日父子两人养心殿里谈话,让这颗嫩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个位置,他势在必得!
……
陆奉面色如常,但他的情绪变化瞒不过江婉柔这个枕边人,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
“不要蹙额,以后皱眉多了,这里会长纹路。”
“显得凶。”
陆奉轻笑,“我本就凶。”
江婉柔回:“夫君不凶,夫君是世上最和善的人。”
说完,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乐了。
她蛄蛹着靠近他,“我给你按按头吧,你出去这么久,正好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精进。”
江婉柔的双手按上男人的太阳穴,这里是人的命门,尤其是习武之人,最忌讳这处暴露于人前。江婉柔不清楚,第一次给陆奉按的时候,险些被陆奉拎着脖子丢出去。
想到这里,江婉柔心中不忿,嘴上哼哼唧唧,开始翻旧账。
“你那时候好凶,黑沉着脸,把我手腕都捏肿了……”
“亏我一番好意……”
她说着,不见回声,低头一看,男人双目紧闭,已经睡着了。
平时她先睡着,陆奉一般晚睡。他的睫毛又黑又长,眼下见此机会,江婉柔的手蠢蠢欲动,想趁机摸一把老虎胡须。
她手都伸出来了,忽然看见他眼底淡淡的乌青,手一转,给他盖好了被子。
她没有摇铃铛,缓缓起身,趿着绣鞋,吹灭房中的蜡烛,又拿起黑布,把夜明珠遮上。
一夜好梦。
***
江婉柔这个月子坐的很痛苦,比孕时都难受。
首先,不能沐浴洗发,最多只能让翠珠用温水擦身。一个月下来,江婉柔觉得身上快馊了,亏得陆奉能忍。
其次要忌口,不能吃重口的膳食。她自孕后爱吃辣,大着肚子还能吃大厨做的麻辣豆腐,如今除了鸡汤就是鱼汤,美名其曰养身滋补,补得她闻见汤味儿都想吐。
其三是孕后恢复,她在孕时勤于保养,暗搓搓问太医要了许多宫廷秘药,涂在肚皮上,
孩子落地,她的小腹骤然平坦,没有一丝寻常妇人生产该有的纹路。
但是皮肉有些松,不如未生育时紧致。
江婉柔受不了,她才二十出头,做姑娘时不显,要藏拙。嫁人后养得好,整个人容光焕发、光彩摄人。做了五年大美人,让她骤然看到自己松松垮垮的肚皮,她不能接受。
她缠着陆奉,让他在宫里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皇帝荤素不忌,后宫佳丽三千人,宫妃们斗成了乌眼鸡,嬷嬷会的五花八门,全给江婉柔招呼上。
最有用的是一个嬷嬷的按摩手法,按压揉搓,不仅有助于排出恶露,还能让肌肤紧致,腰身纤细。那嬷嬷偷偷在江婉柔耳边道:“夫人可不要小瞧老奴,宫里的熙美人,十一皇子和八公主的生母,就是因为老奴这一手技法,才盛宠不衰。”
“夫人一身雪白的皮肉,如同一块无暇的美玉,比熙美人还美!待老奴使力,定让您身姿妖娆,把陆大人迷得、迷得神魂颠倒!”
陆奉颠不颠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已经被嬷嬷按得神魂出窍。江婉柔忍着身上的痛意,咬牙道:“嬷嬷,轻点。”
这手法有用是有用,也是真疼啊!
嬷嬷一脸老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夫人,您现在吃痛,将来会感谢老奴的。”
说完又一使劲儿,痛得江婉柔面容扭曲。心道她已经是人上人了,实在不必吃这没必要的苦。
她实在怕了,又陆续尝试很多方法,都不如这嬷嬷好使,只能继续用她。转折点是某一次按摩,发生了点儿小意外。
陆奉回来了。
陆奉自回京后仿佛清闲了许多,以往他白日从不回府,如今时常能看到他。陆奉踏进府门时,嬷嬷正在使力,江婉柔发出一声惨叫。
那会儿她已经没力气了,那声音似惨叫,似嘤咛,和江婉柔在某些时候,特别像。
陆奉脸色大变,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刀,外面的紫檀木牡丹雕花屏风被凌厉的刀风劈地四分五裂,露出衣衫不整的江婉柔和一脸惊恐的嬷嬷。
六目相对,嬷嬷吓得连跪带爬地跪下请罪,陆奉杀气腾腾走来,黑沉的眸光把江婉柔从头到脚看了几遍,将刀尖指向嬷嬷。
“你敢对夫人不敬。”
嬷嬷吓得说不出利索话,还是江婉柔勉强披上衣裳,缓声解释一番,安抚住暴怒的陆奉。
后来陆奉和江婉柔夜话,说他不在乎,生老病死,非人力所能及,劝江婉柔无需太在意这身皮囊,转头给她送了一摞书,让她闲来多看书,读书可以明智,别总琢磨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