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蕙依旧不语。
晏翊声音微沉,“你是不信,还是不惧?”
宋知蕙冷笑,“你这般吓我没有用,你若是想给我吃,去年从洛阳回来便给了,轮得到现在?”
“你那时乖顺,哪里如现在一般?”晏翊冷道。
宋知蕙自然也听闻过那种药,她扯着唇角语气中尽显嘲讽,“难道不是因为那药伤身,你怕我伤了残了,或是死了,你那东西便无处纾解了?”
她的确聪明,聪明到知道说什么样的话,便能将他激怒。
晏翊当即沉了眉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闭嘴。”
终于抓住了晏翊痛处,宋知蕙一面试图将他甩开,一面又乘胜追击地道:“堂堂靖安王,天潢贵胄,权势滔天,却只痴迷于一个罪臣之后,青楼女妓。有那畏触之症不假,可他明明知道所治的法子,却依旧非那女人不可,唔……”
晏翊俯身堵住了她的嘴,手臂也全然撑在了她的两侧。
她还是无力去挣脱,却能再次将他咬伤。
晏翊抬手一把擦掉唇上血迹,沉冷着声道:“孤如今是亲不得你了?”
宋知蕙双眼虽然无神,那愤恨的神情却是无比清晰,“我虽身份低微,却嫌那大东的靖安王脏。”
“好,好极了。”晏翊怒极反笑,彻底上了床榻,“你非要逼孤是吧?”
“是你在逼我!”宋知蕙激动到落下哭来,朝他骂道,“晏翊你不配为人!畜生……”
“这张嘴孤亲不得……不还有别处?”晏翊垂眼冷嗤,“你这何处孤没触过,从前不嫌,如今又是嫌哪般?”
夏日的衣衫单薄,只三两下便露出了那白皙的肌肤。
“晏翊!”宋知蕙没有力气再去大声咒骂,只抽泣着低低道,“我对你只有厌恶,鄙夷……从前种种皆是做戏,自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便是如此所想,只是……啊……”
那许久前在白皙上落下的印记,就在晏翊眼前,他带着警告地意味用齿尖咬在那点上,只是些许力道,便让她闭上了嘴。
耳根终于清净,那压抑了数月的意动便再也压制不住,他吃完一边又吃另一边,宋知蕙自始至终也没有开口,那眼泪也不再垂落,只是用那无神的眼睛,似望着床帐外侧的窗子,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见她仿若如从前般又开始乖顺起来,晏翊一面吃着,一面含糊出声,“过往……孤可不再追究。”
宋知蕙一直咬着唇瓣,此刻听到他这番话,到底还是没忍住,嗤了一声,“得利者自然可以坦然地不去追究。”
晏翊又是用齿尖去磨,“那你要如何,要孤死?”
宋知蕙颤颤吸气,“杨家之仇,可能帮我报了?”
晏翊松了口,彻底坐起身来,“你知道不可能。”
宋知蕙冷笑合眼,“那你怎么不去?”
晏翊没有说话,垂眼看到那片湿润时,眸光有一瞬的微怔,“你当真要孤死?”
“不然呢?”宋知蕙反问。
“杨心仪。”晏翊那沉冷的声音里生出了一丝温软,“你明明也对孤有心……”
宋知蕙不知他在看何处,也不知他此刻神情,只觉得他约摸是疯了。
晏翊的确疯了,他用手触了那黏腻,放在了唇边,没有想象中那般厌恶,他索性俯身去吃。
宋知蕙瞬间愣住,黑暗中她无法看到,但唇瓣的温热柔软,是与旁处截然不同的,这样的感觉从前也是有过,只是晏翊从未如此而已。
惊愣之后,宋知蕙忽然嗤笑出声,“王爷不是最嫌那处肮脏,怎能如此呢,可别玷污了王爷啊。”
她那笑声与语气皆是嘲讽,尤其“王爷”二字,咬得极重,仿若是在提醒他,莫不是忘了自己从前的话,堂堂的靖安王怎能吃这些东西。
晏翊脸色不算好看,但他却并未停下,也没有回话,而是直接将那点吃在口中。
宋知蕙吸气,见他不为所动,便继续冷嘲热讽,“王爷是忘了吗,那赵凌可是将我养了三年,那三年中他何处都碰过,他最是喜爱此处……”
晏翊承认,宋知蕙是知道如何能将他激怒的。
“他所碰之处,孤皆不放过,如那咬痕一般,孤将他的痕迹一一覆盖便是!”
沉哑又带着愠怒的声音传入耳中,宋知蕙已是笑不出来,她只能再次出声骂他,“所谓那高高在上的靖安王,也不过如此……晏翊,你才是真正的卑贱!我从未与你动心,一点一丝皆未有过……”
用力的吸吮之后,宋知蕙彻底说不出话来。
晏翊松了口,望着眼前这一幕,他抬手擦掉唇角水渍,“你若对孤从未动心,为何会意动?”
宋知蕙没有说话,待那感觉彻底过去,她才哑着声沉沉开口:“你大可去问,此为人的正常反应,即便是一头猪如此,我也会……”
晏翊不信,他不是没有试过,在那寻不到她的日日夜夜里,他也曾想过,难道他晏翊此生还非她不可了,他依照从前他们相处时那般,寻了人上前来试,可别说去触,便是一看见旁人,他心头便没来由的心烦,脑中所想到的还是她杨心仪。
晏翊不再与她去辨,索性俯身继续,她骂的越狠,他便吃的越深。
他承认,他逃不掉了。
但所幸,她也逃不掉。
第六十四章 不试试如何知道
风雨最盛之时, 他的双手在两侧握住了她的手,那原本冰冷的指尖,此刻已是热得发烫, 她早已没了骂声,再一次又一次的倾泻之后, 只剩下筋疲力竭。
晏翊那空手接刃的剑伤, 在掌中留下一道显眼的痕迹, 那日的伤直接翻了他的皮肉, 饶是再好的药,止得了血,却消不褪痕。
而宋知蕙的那只手,掌心正中的位置,也有一道白色的痕迹, 在那痕迹两端微微泛红,仿若还未彻底痊愈。
两道痕迹压在一处, 在动荡中愈发紧密, 到了最后时刻,也未曾松开。
他躺在她身侧,与她十指交握,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颈窝处, 鼻尖再次深埋进她的墨发中。
就好似这几月的事未曾发生过, 她会轻轻唤他仲辉,说要与他安稳度过这一生。
晏翊的呼吸逐渐沉缓,他闻着这熟悉的清香, 哑声在她耳旁开口:“给孤生个孩子。”
合眼休息的宋知蕙,猛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明显的僵了一下, 她倏然睁开了眼,缓缓朝着晏翊这边偏过头来,她没有开口说话,似是要透过那眼前黑暗,想要看清身旁之人到底是如何能将此话说出口的。
“那药中无毒,是调理身子的,待你身子好了,与孤生下子嗣,往后余生孤宠你护你,绝不欺你……”
晏翊的每一个字,都让宋知蕙胸腔愤意更重,待他说完,她颤着那唇瓣终是沉哑出声,“人与畜生,安能有子?”
晏翊眉心骤然蹙起,他深吸一口气,抬眼半撑起身,垂眼望着那因愤恨而红了的眉眼,“孤是畜生,那你呢?方才叫成那般模样,你便没有半分享受?”
说过一次的话宋知蕙实在不愿意说第二次,但显然晏翊听不懂,她只得再次开口:“便是猪狗牛羊,我也会如此。”
晏翊依旧不信,嗤了一声后,彻底坐起身来,他将她的手拉到眼前,望着那伤疤,眼底浮出几分愠怒,“那你想与谁生,赵凌?还是王良,又或者还有谁是孤不知道的?”
“你不配提他。”听到那个名字,宋知蕙眼尾再次湿润,她用仅存的力气将手握成了拳。
晏翊却是强行将她那拳头掰开,将那疤痕强压在他的掌中,冷冷道:“看来孤当真是杀对人了,原那王良才是你心头好,你二人是在汝南便有了苟且,还是在幽州才……”
“晏翊!”宋知蕙将他话音打断,虽声音轻哑,但那语气中却是满满愤恨,“他是皎皎明月,是君子之风,我与他清清白白,不容你在此诋毁污蔑!”
晏翊再次冷嗤,那日院中一切他皆是看在眼中,他们一前一后进了他的视线。两人站在那些衣衫前,她看衣衫,那王良却是在看她,同为男子,那种眼神代表何意晏翊太过清楚明白。
那一箭他射得毫不犹豫,也射得丝毫不悔。
“好一个清清白白。”晏翊将视线从掌心移开,落在了宋知蕙的面容上,他双眼微眯,似是要将宋知蕙任何一个细微神情都不愿错过,“那你敢说,你对他没有半分动情?”
王良已死,他心思到底如何对于晏翊来说已经毫不重要,但宋知蕙不可以,他要她的人,更是要她的心。
宋知蕙似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晏翊的心思,她微抬起下巴,朝着他的方向道:“不敢。”
说罢,她眉眼中似是有了隐隐爱慕之情,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兄长如此君子,何人不会心动,若有来世,我必要与他成婚,生一双儿女,相伴终老。”
晏翊那怒火再次被点燃,他松开了她的手,没有说话,直接翻身下榻,来到桌旁,将那食盒中早已凉透的汤药取出。
宋知蕙不知晏翊为何忽然下榻,但她知道他此刻定是气极,至于气急之下要做什么,陷入在黑暗中的她愈发觉得无助。
很快,晏翊回到了床边,他一手便能将她揽起,让她靠在了他的怀中。
一股浓浓的药味飘入鼻中,宋知蕙恍然间反应过来此为何药,她偏过头去,冷冷道:“我喝过不止一次绝嗣汤,我此生再无可能生子,晏翊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试一试怎能知道?”晏翊抬手将她脸颊掰了过来,将药碗往她面前凑。
“晏翊你别费工夫了,我纵是喝进去,也会吐出来!”宋知蕙言语狠厉,但眼角却已是彻底湿润,一颗颗眼泪落在那褐色的汤汁中,激起层层涟漪。
身后之人许久无声,似也一直未动,直到那眼泪不再落下,耳边才传来那沉闷的声音,“先将身子调理好。”
宋知蕙带着几分绝望地闭上了眼,“晏庄……晏庄不会允许你有子嗣,还有广阳侯,你杀了他的独子,他若得知你有子嗣,豁出去那条命也要将你的孩子除去。”
听到她直呼皇帝名讳,晏翊蹙起眉头,却没有太过计较,只低道:“只要你不再口无遮拦,孤的子嗣孤自能庇护。”
“晏翊……”宋知蕙轻颤着睁开了眼,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你想逼死我是么?”
耳旁那沉冷的呼吸骤然一顿,紧接着便是药碗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晏翊将她松开,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寝屋。
她平静地躺在床榻上,她如今一无所有,唯一有的便是这条命,偏晏翊最为在意的,也是这条命。
晏翊你输了,你定然是要死在我手中的。
宋知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昏沉中,她知道云舒与安宁来过一趟,床榻与地板上的狼藉被收拾干净之后,她们便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到了午后,晏翊再次出现,桌上摆着几样小菜还有热粥,见她没有醒,他也没有动筷子,只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床榻。
待她醒来后,他夹了几样菜在碗中,亲自坐在榻边喂她。
晏翊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她会抗拒他,会辱骂他,可她明知身侧之人是他,却没有任何推拒,将那碗粥喝得干干净净,甚至说没有吃饱,又要晏翊添了半碗。
到了最后,他拿茶水帮她清口,又用帕子帮她擦拭唇角,临走前还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却是在那吻落完之后,宋知蕙忽然朝他骂了一句,“畜生。”
晏翊脸色微沉,但也没有反驳,坐在桌旁开始用膳,等他吃完,差了安宁进屋收拾,他则起身坐回榻边,帮她开始按揉腿脚上的肌肉。
到了夜间,晏翊会来床榻揽着她一道入睡,宋知蕙不知可是之前那二十多日的药效作用,她总会频繁醒来,每次醒来后,感觉到晏翊在身侧,便会在他耳旁叫骂两句。
晏翊被她惊醒,也不气恼,直接会拿嘴堵她的话,有时被咬了,松开后便钻入被中,迎着她的叫骂去吻另一处,直到她彻底说不出话,他才重新回来将她按在怀中继续睡。
“可是孤让你太舒服了,你便故意如此?”晏翊咬着她耳珠,粗沉的气息低低入了她耳中,他的大掌将她小手紧紧包住,在晨起后的意动中,得了纾解,他喟叹之后,松开了她的手,将大掌不重不轻地盖在那处温湿上,“你与孤不必羞赧,若喜欢,与孤直说便是,何必要先来激惹孤?”
宋知蕙已经能够感知到微弱的光线,手脚也比昨日有了力气,但距离全然恢复还尚早,她朝着那团模糊的影子冷嗤,“畜生。”
晏翊“啧”了一声,挑眉道:“这是又想了?”
说着,他两指用力一夹,宋知蕙立即蹙眉,偏过头吸着气道:“我……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晏翊松开了手,坐起身开始穿衣。
一连多日皆是如此,他会给她喂饭,会给她按摩腿脚,会在夜里揽她入睡,会在她骂到他气血上涌时直接将那股气与她一起宣泄。似乎也只有在那个时刻,晏翊才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和睦。
直到一日夜里,晏翊忽然睁开了眼,幽暗中宋知蕙正直勾勾地看着他,那手已是伸进了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