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大皇子已经四岁了,聪明伶俐且身体康健……
帝位之争,何其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家破人亡,血流千里。
郯王爷老了,已经没有年少时的雄心壮志,他担心楚宥敛失败,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就想让楚宥敛辞去圣上给予他的无上权势,最好能与圣上讲明,先帝遗留下来的储君旨意不作数,让圣上尽早立大皇子为太子。
但郯王爷也很害怕,害怕楚宥敛即便放弃一切,圣上也会为了让大皇子能安稳继位,赶尽杀绝……
若真到了这地步,与其放弃一切卸去权柄,还不如牢牢掌握权柄,如此还能有与圣上一战的实力。
郯王爷权衡利弊,举棋不定,以至于到了今日,楚宥敛还手握这些权柄,且不得不“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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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云销雨霁。
温存的间隙,颜玉皎抬起脸,迷茫地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她伏在楚宥敛胸膛,绯色的脸上满是承欢后的娇柔,削肩润泽,沟壑深深,香气迷靡。
楚宥敛眸色幽微,捧起她一缕青丝,放在鼻尖轻嗅,语气难得有几分不确定:
“若是以后……你发现我瞒着你做了危险的事,能不能原谅我?”
颜玉皎眨眨眼,嘟起唇亲了亲楚宥敛的下巴:“有多危险?”
楚宥敛一怔,忽而轻笑一声,反过去吻她的唇,片刻后,才淡淡道:
“也没有多危险……那个位置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偏偏有人非要塞给我,还逼的我不得不坐上去,那我只好去争去夺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把所有风霜刀剑都掩藏在他的眉目深处。
颜玉皎没有听懂,重新伏在楚宥敛胸膛,玉指在上面慢慢地画圈。
犹豫片刻,她轻声道:“我其实也瞒了你一些不太好的事……既然我们都瞒了彼此一些事,那我们就算扯平了,以后你若是知晓我的事,也一定要原谅对方。”
颜玉皎想,楚宥敛瞒她的事,无非是又抄哪个官员的家,又去哪个地方剿灭匪徒或反贼了,可能会摊上人命官司或者冒着生命危险。
不像她的秘密。
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养母是已经灭国的王室族谱中死掉的公主,还与郯王妃早就相识;养父也是父母双亡,与族中关系不明,却与郯王爷交情甚深,似乎也是早就相识。
这些怪事,一旦被他人知晓,恐怕会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
正思索着,楚宥敛垂首,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戏谑道:“娘子都瞒了我哪些事?”
颜玉皎眨眨眼:“你先说。”
楚宥敛默了片刻,似是无奈,叹息道:“好罢……看来娘子说的对,夫妻之间,是要有些距离和隐私。”
颜玉皎便抿住唇,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夫君明白就好。”
他们对着彼此笑了笑,好似解开了彼此的秘密似的轻松起来。
可到底是真轻松,还是假轻松,就只有他二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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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颜玉皎的生辰礼到了,郯王府彻底热闹起来。
时间仓促,郯王妃只能拿出她年少时的王妃规制的华服,修改之后,为颜玉皎装扮上。
颜玉皎这个寿星却有些惫懒,勉强穿好华服,化好妆后,就回到静澜轩暂时休息片刻。
她倚在软榻上,边撕下肉干喂给夜乌,边两眼昏沉,几欲睡倒。
这两日和楚宥敛荒唐的厉害,她一时腰肢酸软,两股战战,她就担心自己走起路来,会别人能看出端倪,也就羞恼的不想出门。
可若是楚宥敛还来招惹她,她可能也会半推半就地从了。
颜玉皎都怀疑自己有病,世上哪有她这样好色还耽于情事的女子?
那种事……着实快活。
怪不得男子们都那么喜欢,家里娶妻纳妾,还要去外面狎妓。
偏偏她“天赋异禀”,即便肿痛不堪,抹上药,也恢复的极快,惹的楚宥敛也彻底纵情。
颜玉皎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又让樱桃把贤婆子喊进来。
这几日和楚宥敛如此忘情,那些污浊物全都进去了,甚至彻夜没来得及清理,白日里又欢好……
颜玉皎也顾不得害怕避孕药伤害大了,让贤婆子给她配一些喝。
贤婆子想了想,却道:“奴婢也可以给娘子配一些香料随身携带,长时间闻臭,也能避孕。”
颜玉皎有些紧张:“香料也能有如此效果吗?”
贤婆子肯定道:“奴婢的姐姐曾在前朝宫中当差,这些避孕的法子,都是宫闱秘笈,应当是有效的。”
颜玉皎先是一怔,没料到贤婆子还有亲人在前朝皇宫当过差。
后是彻底麻木。
罢了,她身边的人都秘密太多,她也懒得一一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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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郯王府张灯结彩,鞭炮放了整整一个时辰。
登门的宾客里,不仅有颜大人和梅夫人这些娘家人,还有楚宥敛和颜玉皎的几位好友。
郯王妃则是请了一些和郯王爷交好的王爷王妃,另开了几桌宴席。
唯有一位郡王不请自来。
他和楚宥敛年纪相仿,却长得笨头笨脑,体态肥胖,还显然和楚宥敛不对付,不仅空着手来的,一进门就嗤笑一声:
“一个小官之女的生辰礼,还搞这么大排场……少庸啊,少折腾这些为你的王妃贴金了,一个不择手段爬上王妃之位的山鸡,再怎么染色也还是山鸡,变不成凤凰!”
楚宥敛正为颜玉皎一一介绍这些王爷和王妃们,两厢气氛正好,突然听闻此话,不由脸色冷凝。
颜玉皎也脸色忽变。
婚后的日子过的太过安稳幸福,她都快忘了她与楚宥敛的身份差距和她嫁给楚宥敛的缘由……
她望着满院辉煌的灯火,迎着在场诸位王爷王妃们探究的目光,一时手足无措,难堪心慌。
楚宥敛立时握住颜玉皎的手,安慰她不要胡思乱想。
而后望过去,见到来人后,挑眉笑道:“本王当是谁,原是贪污救灾款,被圣上剥夺官身的宣城郡王。”
平铺直叙,却切中要害。
那位宣城郡王当即牛眼一瞪,就要发作,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生生忍了下去,走过来,笑道:“本郡王拿那笔钱不是应当的吗?谁不知道西南境已经是连炿盟的天下了,朝廷凭什么拿这笔钱去救连炿盟的人?”
说着,他施施然坐下来,理所应当地拿起筷子,夹住整个桌子最精致的那道葱烩鹿肉:“更何况西南境整天地震,救灾是救不完的。”
啪——
筷子被打掉在地上,鹿肉的汤汁撒了一身,宣城郡王愣了愣,立时站起来大骂:“楚宥敛你想干什么!”
“这是本王王妃的生辰宴!”
楚宥敛护着颜玉皎,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本王没有给你发请帖,是不欢迎你,请你立即滚出去!”
这话引来几位伯伯的不赞同,连忙打圆场道:“知乐就是个混不吝的王八,赏他一口饭吃有什么要紧,他不懂事,少庸你还不懂事么?”
知乐便是宣城郡王的名字,他父王为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能知足常乐,可惜他从不知足。
楚知乐的父王死后,楚知乐虽然承袭了爵位,却依律被降为郡王,他心存不满,便去圣上那里哭诉,说父王死的早,他守不住父王留下的家业也不想活了,最终被圣上许下官职和诸多金银财宝,才勉强回去了。
楚宥敛还是郯王世子时,宣城郡王认为郡王的爵位比王世子高,一直在楚宥敛面前洋洋得意。
结果楚宥敛成个婚就被圣上封为一字王了……凭什么?!
“什么叫赏本郡王一口饭吃?”宣城郡王又瞪起了牛眼睛,“本郡王是给楚宥敛面子才过来的,结果楚宥敛就这么待本郡王?!皇伯伯你还拉偏架讽刺本郡王?”
楚宥敛蹙紧了眉,不想和他在此争执,平白毁了颜玉皎的生辰礼。
就左右看了一眼。
瞬息间,出来两个侍卫,抬手把宣城郡王捉住,架起来往门外走。
宣城郡王带的人手少,也没有楚宥敛的侍卫这么精明强干,眼瞧着自己快被扔出大门了,也不摆架子了,连忙说道:“本郡王今日来,是受人西南境的人所托!”
楚宥敛敏锐地察觉出不对。
在侍卫嘿呦嘿呦要把宣城郡王丢出去的瞬间,喊道:“慢着!”
宣城郡王悄悄松了一口气,肥胖的身子动了动,挣脱开侍卫的辖制,忙擦了擦额头冷汗。
楚宥敛垂下眼,不动声色地对几位王爷伯伯道:“宣城郡王一向懦弱无能,本王不太信他去西南境走一遭会认识什么能人……但本王还是去问问罢,免得他是闯下了什么祸事。”
其中一个王爷点点头:“少庸行事越发周全了,去罢,这里有本王和你父王就行,兄弟们也许久没聚了,今日好好乐一乐。”
郯王爷笑了笑:“正是如此!”
楚宥敛松开颜玉皎的手,把她交给郯王妃:“娘子别怕,都是熟识的伯伯伯娘,跟着母妃认一认脸。”
颜玉皎乖乖地点了点头:“好,我不怕,夫君放心。”
楚宥敛便快步走向宣城郡王。
宣城郡王看了楚宥敛一眼,便起身往暗处走,走了几步,就停下来,示意楚宥敛跟上了。
楚宥敛警惕地看着他,悄然握紧腰间的软剑,跟了上去。
往前行了几十步,四周似乎提前清空了人群,且是郯王府的人的视线盲角之处,宣城郡王才停住脚步。
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连炿盟盟主韩子明,拜见敏王!”
第51章 情浓质疑
那人说完,便是一阵儿叮咚叮咚的玉组佩轻碰声,灯光逐渐靠近,点亮昏暗的巷子口。
也照亮那人飘然若仙的广袖,和一张淡白清雅的面容。
竟是韩翊。
韩翊提着一盏灯,于浓重夜色里轻轻笑了笑,朱唇润泽:“敏王殿下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