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到他哀求她的模样,他偏不让他如愿。
可秦相宜一丝也没有犹豫,拿着烙铁直接印上了他的脸。
她恨极了这张脸,或许以前,她还会怕他,可她现在身后已经有了后盾。
烙铁刚一触及裴清寂的脸颊,“滋滋”的声响便瞬间打破了牢房内的死寂,那是皮肉被高温灼烧发出的惨烈抗议。
穿着粉裙的娇艳少女,就这么手持着刑具,嘴角上扬,听着对方的哀嚎。
裴清寂瞪大了双眼,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死死盯着秦相宜,满脸的不可置信,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那个被他驯化得逆来顺受的秦相宜,脱胎换骨了。
眼前女子满头珠翠辉辉叮当作响,纤细的手腕稳稳地握着烙铁,微微扬起的下巴恰似春日里一朵带刺的娇花,明艳动人又不容侵犯。
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盛宴,怎好劳烦宴舟帮她完成呢。
她的仇,必须要自己来报。
不过,还是谢谢宴舟了,不然她还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好的报仇方式。
第55章 第 55 章
贺宴舟的手上和身上第一次沾上血污。
往常他行刑时, 绝不让那些脏污挨到自己半分的。
可是今天相宜来了,他慌了,他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他放在身侧的手有些发颤, 沾着的血污竟也不管不顾地擦在了身上。
相宜握起他的手,用手帕轻轻擦拭, 温柔得不得了。
贺宴舟垂眸看她, 她的脸上也溅了血迹, 她刚刚用铁爪挠坏了裴清寂的脸。
她的脸蛋儿多么娇艳动人啊,不好沾上脏东西的,贺宴舟便伸手去拂,可他的手也并不干净啊。
这么一拂, 她的脸蛋儿花了, 他皱起了眉头, 姑姑要干干净净的才好看。
结果越擦越花,越擦越花,两人便对视着笑了起来。
可怎么办呢, 在处置裴清寂的这件事情上,秦相宜做不到冷静呀,也做不到像宴舟那样,洁白地进来,再洁白地出去。
她发了疯了享受这场盛宴,贺宴舟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姑。
可她欢喜极了, 她欢喜, 他就欢喜。
在最后一鞭子上去, 裴清寂垂下头整个人失去意识时, 贺宴舟握住了姑姑仍要挥鞭的手:“姑姑,别脏了手。”
溅上血污并不可怕, 回家洗干净就好了,可某些事情,贺宴舟绝不要姑姑做的。
相宜听宴舟的话,他紧紧站在她身后,她侧头时,将头依偎在他的胸膛,手垂下了鞭子,她在他胸口处蹭了蹭,将他胸襟处的洁白衣领蹭得又乱又糟糕。
他的体温包裹着她,令她无比安心,她抬起头,叫他垂些头,她想亲吻他。
血腥气围绕着,盖不过他的气息。
唇齿相依时,秦相宜闭上了眼,彼此轻柔且虔诚,初时只是浅尝辄止的摩挲,渐渐情难自抑、呼吸交融。
她嘤咛一声,背靠着他,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将他往下压。
她要他完全地包裹住她,两唇相交,仿佛要将彼此含进自己的骨血。
缱绻、喘息……兴奋如狂潮。
她双颊滚烫,沉醉在这极致的欢愉之中。
后来,两人携手上了马车,悄悄回了栖云馆。
没办法呀,两人现在身上皆是血迹脏污,不好回贺府的。
如今双双进了浴桶,便要将这浑身的脏污都清洗干净。
浴桶内秦相宜跨坐在贺宴舟身上,良久,唇分,两人额头相抵,眸光交汇,眼中仍有未散尽的缱绻。
贺宴舟大掌扶在她腰上,既是未尽,便又掐着她的腰窝往下按去,静谧的庭院里,青天白日,喘息声清晰可闻。
他的手牢牢环着她的腰,她的腰肢不自觉弯出一道弧线,可就在她沉醉之时,他却忽然撤离,目光灼灼凝视着她,眼中的欲念与克制交叠,她呼吸加深,脸上满是不解与委屈,只能扭动腰肢去亲近他,他便再度倾身,掠夺般涌入她。他们今日合作着干了一件大事,兴奋如狂潮,一波接着一波,叫人醉生梦死,再不能脱离。
秦府,春暖花开了,柴房里的日子没那么难过了,起码不冷了,身子底下多垫几层稻草,便能度过一晚。
江氏蜷缩在角落堆好的枯草上,冬日里,跟李嬷嬷一起用这些枯草生火,才算堪堪度过。
她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衣,千疮百孔的。
戚氏那个杀千刀的,说好了铃儿出嫁以后,便要将她放出去的,她为了家里几个后辈,这段日子吃的苦也只能往回吞,待儿子回来了,定要叫他休了戚氏那个毒妇。
外头春和景明,时不时有两个小孙女和小孙子在外嬉笑打闹的声音传进来。
老太太现在心里悔恨呐,这么多年了,才知道儿媳是个黑心的。
若是女儿还在……若是女儿还在,她好歹还有个依靠。
铃儿嫁去朱家也有两天了,明日是不是该回门了。
江氏心里想,铃儿总要念着她这个祖母的,定要让铃儿为她做主。
有人打开柴房的门,原是今日送饭的来了。
戚氏本想着直接将这老太太饿死算了,可是不行呀,人要是饿极了,哪还顾得着后辈呀,要是破罐子破摔就不好了,戚氏怕这老东西给她找麻烦。
一碗清冷的稀粥被送进来,溅出的汤汁洇湿了地面,江氏饿极了,这每日三顿稀粥,也只是勉强吊个命而已。
李嬷嬷连忙将这粥端过来,两人只有一碗粥,李嬷嬷舔了舔纯,只能等老夫人喝完了,再舔舔碗底,勉勉强强的,也能吊个命。
戚氏只是不敢叫老夫人就这么死了,死个嬷嬷倒是乐见其成,自然不会考虑她的饮食。
最好啊,两人在里面为了一碗粥争抢起来,离了心就好了。
毕竟老太太身边要是没了李嬷嬷,这日子会更难过。
李嬷嬷今日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她也在等着大少爷回来呀,只要大少爷回来了,李嬷嬷就能跟着老夫人出去了。
可她现在饿极了,便道:“老夫人,能不能给我剩下半碗。”
江老夫人当然不愿意,自己这老身板,平常燕窝人参将养着的,如今这一碗粥的滋养本就不够,哪能分给别人。
粥里夹着砂砾,是戚氏特意弄进去的,硌得老太太牙疼,猛地被硌住一下,吐出来时,竟混了一颗牙。
老年人牙齿脱落倒是常事,滋养身体的补品补得不够,可不就会掉牙齿嘛。
江氏一看见手里的牙,竟嘤嘤哭了起来。
她的老爷子给她留了那么多财宝傍身,就是要她颐养天年的,她本也想着,待把女儿嫁出去,三个孙女陆续出嫁,孙子长大了,随便给他买个官儿当当,她还能在家里享福呢,她乡里农妇出身的,身体底子本就好,定要再荣养多年的。
可如今怎的落了个这般下场,江氏心里不甘呐,真是不甘呐。
这一不甘起来,除了拍着大腿哭,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柴房偏僻,江氏一开始不是没想着闹,可这秦府里竟无一人搭理她。
就在这时,李嬷嬷起身扑向门口,拍着门开始大喊。
江氏本想说,喊也没用,往常喊了多少次了,还不如节省些力气。
可她没想到,李嬷嬷喊的竟然是:“夫人,放老奴出去吧,老奴发誓,夫人往后叫老奴做什么,老奴都干!”
李嬷嬷是江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说没感情是假的。
可再多的感情,也抵不过性命呀。
江氏变了脸:“你,你怎么这样。”
当她意识到自己被李嬷嬷放弃的时候,就该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绝望了。
李嬷嬷道:“老夫人,您也别怪我,如今已是夫人当家了,人家打定了主意要整死你,我也没有办法啊。”
果然,李嬷嬷这样一喊,戚氏立马就叫人把她放了出来。
李嬷嬷坐在桌子前一边狼吞虎咽吃着饭,戚氏一边问她:“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当真?”
李嬷嬷从肉里面抬起头,有些迟疑:“夫人只要不伤及老夫人性命,旁的事情我都愿意干。”
戚氏哼笑了两声:“你要知道,就算你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她也不会要你了,只会恨你,比恨我还要恨你。”
李嬷嬷顿住,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了解,眼下看来,她的确没有必要再想办法捞老夫人出来了。
戚氏又道:“当务之急,她若是不死,等我夫君回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李嬷嬷,你到底懂不懂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啊。”
李嬷嬷始终于心不忍,戚氏不愿意手上沾血,叫李嬷嬷帮她干正好。
李嬷嬷道:“老夫人乡下出身,虽说认得几个字,但不会写字,不如给她灌一包哑药下去吧,这样夫人也不必关着她了,更不必叫她死,夫人做的事情,老夫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去的。”
戚氏眼睛亮了亮:“这个主意甚好。”
这事情办得也快,戚家本就是做生意的,歪门邪道懂得多,弄来一包哑药并不难。
当天晚上,李嬷嬷道了声抱歉,端起碗就给老夫人灌了下去。
一夜过后,江氏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戚氏叫人给她换了身华贵的衣服,又将她迎出来,端端坐到了正堂上去。
原来今日是铃儿与朱遇清回门的日子。
两人带了不少礼回门礼回来,秦雨铃其实很不想回来,却又不得不回来。
她见着祖母又端坐在正堂上,一言不发,心里想着,母亲又是如何叫祖母听话的。
可是后来戚氏告诉她,现在怎么整老夫人都没事了,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秦雨铃心道,难怪祖母今日的神情怪怪的,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在渴望什么。
秦雨铃当然不想管祖母的事情,那是母亲与她之间的矛盾,属于婆媳矛盾的范畴。
母亲有自己的仇要报,秦雨铃没有代她原谅祖母的资格。
不过今日母亲又向朱遇清提起戚家的事了,秦雨铃突然也想给母亲喂一包哑药下去,她保证,母亲只要乖乖待在家里,她会叫母亲后半生过得丰足顺遂的,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说到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秦雨铃觉得自己目前还没有那么坏。
面对戚氏的问话,朱遇清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
祖母已经被人请下去了,秦雨铃起身,独自绕到后院儿。
祖母果然拉住了她,一脸的有话要说,却张了半天嘴,一个音也没蹦出来。
秦雨铃也不急,将祖母抓着她的手缓缓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