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承合上门,隔绝了外头的嘈杂之音。
“带了几次信也不来,今日怎么肯来见我?”
晚凝玉抬手斟酒,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再次望向他,笑着询问。
赵元承在她对面坐下,一言不发,端起酒盅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可不是这样吃的。”晚凝玉忙去夺他酒盅。
赵元承将酒盅重重放在小几上,眼圈微红:“满上。”
晚凝玉捂着酒盅问他:“你们还没有和好?”
唯一能让赵元承这样的人,只有姜扶笙。可之前他们两人闹一闹转身也就和好了,貌似这次的别扭闹得有些久?
赵元承垂眸盯着小几不语。
“既然没有和好,那今日是怎么了?总不能还没和好又吵一架吧?”晚凝玉捏着酒盅抿了一小口,笑眯眯地询问他。
赵元承拿过酒壶给自己斟酒。
晚凝玉拦住他:“你倒是说话啊,你要急死谁?”
赵元承放下酒壶,语调沉沉:“她预备了晚饭,让人来叫我。”
“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反而生气了?”晚凝玉不解。
在她看来,这该是赵元承求之不得的事呢。
“她必然又打着什么主意。”赵元承握紧拳头。
晚凝玉轻笑:“那又怎么了?你不是心甘情愿给她利用?”
“她不肯和我成亲。”赵元承面上有了气恼之意。
“原来你们就为这个闹别扭?我以为什么呢。”晚凝玉笑起来:“她本就心思细腻爱多想。何况又嫁过人,那个人还是你名义上的表哥,她自然觉得自己不配了,也担心你嫌弃她。再说你总是往我这跑,她又不知道我们真实的关系。你外面还和这个外室那个外室的瓜葛不清,名声不好,换成谁能不多心?她也不能安心跟着你。万一你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又将她抛弃了,她一个人孤苦无依,要如何是好?”
她是女儿家,自然了解女儿家的心思。听赵元承说姜扶笙不肯嫁给他,自然而然便将姜扶笙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赵元承闻言不禁抬眸看向她,眉心皱起,眸中有着思虑之色。
“看什么看。”晚凝玉托腮道:“知道症结在什么地方,你去做就好了。只要你是真心的,她就算是万年寒冰,你也能焐化了。”
赵元承豁然起身,疾步往外而去。
莫山守在教坊司门外,瞧见他出来便迎上去:“主子要去何处?”
“回府。”赵元承越过他,径直往外而行。
莫山闻言心中一震,来的途中他便想过,主子只怕还是会忍不住回去见姜姑娘,眼下一看果然如此。
他连忙追上去:“属下可要去安排姜大人和姜夫人去山上的事……”
现下将这件事安排好最要紧,至于主子和姜姑娘……主子执意要走下去,他也无能为力。
“先不急。”赵元承步伐缓住,顿了顿道:“等他们到了再说。”
“可至多两日,他们便到上京了,万一……”莫山有些着急。
万一姜守庚夫妇被发现了,那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要出大事!
“照我说得做。”赵元承吩咐一句,跨上马儿抖开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莫山叹了口气,翻身上马追随。
第69章 她快要化开了
叙兰院。
浓郁如墨的夜色下树影婆娑, 四下里静悄悄的,屋子里并没有亮着灯。
只有屋檐下亮着两盏六角宫灯,散发着昏暗的光。
翡翠和珊瑚站在灯笼下, 守着屋门。
姑娘预备了晚饭, 让石青去请小侯爷回来。他们三人都以为小侯爷肯定会很快回来, 然后和姑娘重归于好。不想没一会儿石青就垂头丧气地回来说小侯爷不肯见姑娘。
姑娘只说了句“罢了”,便打发她们出来了。
眼下她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不该信了石青的鬼话。”珊瑚小声埋怨。
姑娘一定很难过。
“嘘。”翡翠听到动静, 示意她噤声:“有脚步声。”
“是不是小侯爷回来了?”珊瑚此时也听到了, 一脸期待地看向院门处。
夜色中, 高大挺拔的身影快步走近。
“真的是小侯爷!”
珊瑚又惊又喜, 翡翠也是欢喜不已。
二人赶忙迎出廊檐, 朝赵元承行礼:“小侯爷。”
赵元承停住步伐, 看向紧闭的屋门:“她人呢?”
“姑娘在屋里。”翡翠回道。
“怎么不点灯?”
赵元承问着话抬步往屋子里走,显然并没有打算听她们的回答。
翡翠和珊瑚看着他推开门,面上都不禁有了笑意。这一下好了, 小侯爷回来了,小侯爷心里到底还是有她们姑娘的。
赵元承合上门,走到烛台边取出火折子,一一点亮蜡烛。
屋子里慢慢亮堂起来。
他转身便瞧见身量纤细的人儿两手抱着膝盖蜷缩在软榻中。大半个月不见,她瘦了些。脸儿埋在膝盖间,发丝散乱蔫头耷脑,像只被人抛弃的猫。
边上是一桌已然放凉的菜肴, 摆着两副碗筷, 没有动过的样子。
赵元承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又退了半步。他微微搓着指尖扬声道:“不是叫我回来吃饭?就这样吃?”
姜扶笙闻声意外地抬起脑袋,不由红了眼圈。
石青不是说他不回来么?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不许哭。”赵元承板起面孔语气冷硬:“之前那样气人,别以为哭一下装可怜就没事了。”
他才不会原谅她!
姜扶笙本是不想哭的, 听他这样说不知为何心中一酸,眼泪反而不受控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泪眼迷蒙,啜泣着朝他伸出手。她还以为他真的不会回来、不会理她了。
赵元承面上还冷着,双足却好似由不得他。待他回过神来,已然站在了榻边。
姜扶笙抱住他劲瘦的腰,低头将脸埋在他怀中,任由眼泪逐渐浸湿他的衣襟。熟悉的气息带着暖意将她包裹,安心瞬间充斥满整个心房,温暖安逸的像船儿回到了熟悉的港湾。
她心中明白,其实她早就离不开他了。
只是,她不能嫁给他。
腰间的香软让赵元承面上的冰冷瞬间消融,他下意识抬手揽住她瘦削的肩。
“伤好了么?”
他摩挲着她肩上的伤处低声询问,喉结滚动,嗓子有些哑了。
姜扶笙脸埋在他怀中点头。
“那你今日叫我回来,是知道错了?”
他垂眸望着她,眼前是她纤细雪白的后颈,总叫人想起它往后勾起时弯小月牙的模样。他乌
浓的眸逐渐染上了点点欲色的红,呼吸亦比方才促了些。
姜扶笙又点头。
要说错,他们都没有什么错。
他想娶她,至少眼下来说是真心待她。而她不想嫁,也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真的已经很好了。
“别光点头,说话。”赵元承长指勾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
姜扶笙仰着脸儿看他。
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她脸色还有几分苍白,泛红的乌眸湿漉漉的,几缕发丝凌乱的沾在脸颊处,可怜又无辜。
赵元承捧起她的脸,轻轻替她擦干眼泪,又勾起几缕发丝别在她耳后。
“既然身子大好了,也知道错了,我让人选个黄道吉日,我们……”
“赵玉玦!”
“成亲”二字尚且说出口,姜扶笙忽然唤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不能嫁给他。
他待她这样好,她不想让他陷在流言蜚语之中。
良都侯夫妇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何况,他身边的女子也不止她一个,并不一定非她不娶。
既然他现在喜欢她,她陪他就是了。毕竟他对她的好,她无以为报。
赵元承不由看她。
姜扶笙直起身子双手钩住他脖颈,跪在软榻上偏头贴上他的唇。
唇瓣贴上一片柔软的炽热,熟悉的气息侵袭而来,她顿了顿,试探着探出舌尖在他唇瓣上扫了扫。耳边是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赵元承呼吸促了促,乌浓的眸中泛起惊喜,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吻他。
只是未曾做过这样的事,唇舌太过生涩的些。他按捺不住,大手握住她后颈,张口含住柔嫩的唇瓣厮磨缠绵。
不过一息的工夫,他便已经反客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