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不是中洲的宗门吗?怎么会到我们太荒来?”
“你们别忘了,玄云和我们城主之间那些事。”
“玄云这群人,错把鱼目当珍珠,反而把城主流放到太荒,混成这样子,也是他们活该喽。”
或大或小的议论声传到城门上。叶梦蓁只觉得胸口堵住了一口气,提不起,咽不下。
不仅是她,其他玄云弟子也是烦躁地闭上眼,不想理会外界传来的声音。
但他们没了灵力,无法屏蔽感官,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仿佛无穷无尽般钻入他们的耳中,令人心中烦躁。
中洲这些名门大派的修士向来看重面子。
像现在这样,作为战俘被吊在城门上示众,还被他们瞧不起的太荒修士指指点点,更令他们的自尊心受挫。
与其这样,不如被白拂英杀了。
好几人心中都闪过这个念头。但可惜的是,他们灵力被禁锢,四肢又被困了个严实,连自尽都做不到。
左茯苓站在城墙上,扫视着这几人。
见到他们脸上的表情,顿时挑起眉头。
就算白拂英不杀他们,这几个人也可以说是半废了。
所有骄傲都被别人踩在脚下,尊严和意志一朝崩塌的感觉,足以让这几人心魔丛生。
以后回了中洲,他们要么就此消沉下去,泯然众人;要么就执念难消,心理扭曲,成为无恶不作的邪修。
不过,左茯苓可不同情他们。
当初他们就是如此对待白拂英的。
只不过白拂英更坚韧,更善于忍耐,这才能东山再起。
如今高高在上地嘲讽白拂英的人被她吊在城墙上、道心破碎,旁人见了,也只能说一句“天道好轮回”罢了。
“师兄……师兄……”
叶梦蓁小声呼唤着身边的谢眠玉。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居然把她和谢眠玉吊在了相邻的位置。
只不过谢眠玉一直处于昏厥状态,身体软塌塌地耷拉着,那只断了的手一直在流血,状态并不乐观。
“师兄!谢眠玉!”
叶梦蓁咬了咬嘴唇,孜孜不倦地呼唤着。
谢眠玉的肩膀似乎抽动了一下,叶梦蓁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身体尽力朝着他那边蹭了蹭。
只是她受的伤同样不轻,这么一动,身上许多伤口被扯动,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上的弟子服。
叶梦蓁咬了咬牙,忍住疼痛,正欲继续靠近谢眠玉,忽然瞳孔一缩,身体奋力朝边上一躲。
下一瞬间,一杆长/枪擦过她的脚踝,钉在了厚重的城墙。
左茯苓从城墙上方翻了下来,脚尖稳稳地立在了枪上。
叶梦蓁认出了她,她是白拂英手底下的人。
想到这里,她眼中顿时染上戒备。
左茯苓立在枪上,看着叶梦蓁凄惨的模样,挑了挑眉头:“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男的啊。”
叶梦蓁皱眉看着她,眼中戒备不减。
左茯苓见她咬紧嘴唇不说话,便看向一边的谢眠玉,上下打量几眼后“啧”了一声。
“跟条死狗似的,也不怎么样嘛。”
这倒不是左茯苓偏颇。
再俊美的脸,也架不住他像落败的野狗一样,满身血迹地被吊在城门上。
“你什么意思!”
叶梦蓁有些生气。左茯苓骂她可以,但是骂谢眠玉,她就不乐意了。
“本来就是啊,你也知道,所以才怕我说?”
左茯苓本身就有能烦死人的潜力,当她执意要气死某个人的时候,连白拂英都有些招架不住。
“要我再说一遍吗?他就像一只落败的死狗一样。如果你没听够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万遍。”
她这副故意气人的模样,差点把叶梦蓁的嘴都给气歪了。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你这种人怎么会懂?!”
她就是喜欢谢眠玉,从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他。
他是中洲最好的男修,为了得到他,她什么都乐意做!
“我懂,我懂。我当然懂。”
左茯苓耸了耸肩。
“我曾经也喜欢过一个人,纵然他不爱我,我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死。”
叶梦蓁眼神一动。她以为左茯苓动了怜悯之心,于是楚楚可怜地开口。
“你也明白我的感情,对吧!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人,求你让我看看我师兄的情况吧。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的心上人满身是伤,被挂在城墙上,你又会有多么心痛?”
左茯苓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在说什么呢。”
她指了指最左边。
“不用换位思考。喏,我的心上人就挂在城墙上呢。”
叶梦蓁:??
她下意识地朝着左茯苓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玄云众人的最左边,还真的挂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不是,还真有啊。
叶梦蓁:“……”
疯子!一群得癔症的疯子!她看这太荒城里,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第195章 强袭
叶梦蓁的脸耷拉下来, 不再与左茯苓搭腔。
左茯苓见她不理自己,也觉得没趣,于是翻上城墙, 掏出长/枪离开了。
她一走,叶梦蓁的视线再度回到谢眠玉身上, 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痛苦。
但很快,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最开始还在忍受范围内的痛感不断加强, 变得令人难以忽略起来。
高温令人产生一种窒息感, 身上的伤口经受暴晒,也发出一阵尖锐的刺痛。
更悲惨的是, 众人的灵力都被禁锢, 甚至连运转能力屏蔽疼痛都做不到。
不多时,几名受伤较重的玄云弟子就觉得头重脚轻,马上要昏厥过去。
“师兄……”
叶梦蓁忍住身上的不适, 仍然在小声地呼唤着谢眠玉的名字,视线同时扫过他的伤口。
谢眠玉受的伤不轻,除了手腕那处, 身上还有许多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伤口。
这些伤都深可见骨, 却不致命,就好像是故意掌握了分寸, 不想让他就此丧命一样。
伤口还在流血。短短几息间, 他的衣襟已经被血染红, 而鲜血又在烈日的烘
烤下干涸, 紧紧地黏连在他受损的皮肉上。
叶梦蓁眼中不由自主地蓄满了泪水。她并不是喜欢哭的人, 即使被白拂英打伤她也没哭过。
可见到谢眠玉这副凄惨的样子,她的心却也忍不住抽痛起来。
“白拂英……”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心狠呢?
她不是爱谢眠玉吗?
叶梦蓁搞不懂。
她一直把白拂英当成假想敌, 连做噩梦,都是怕白拂英把谢眠玉从她身边抢走。
因为这些噩梦,她几乎日日夜夜难以安眠。
本来跟着队伍来到太荒,叶梦蓁也是打着破坏和谈、制造误会让谢眠玉对白拂英死心的想法。
可是,白拂英对谢眠玉,怎么是这副不屑的态度呢?她不喜欢他了?
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想到白拂英漠然的眼神,叶梦蓁总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
也是平生第一次,她的内心升起了一阵迷茫。
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边上就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叶梦蓁收敛心绪侧头一看,原来谢眠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师兄?”
叶梦蓁刚想叫他,突然意识到城墙上还有守卫,于是连忙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你醒了?你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谢眠玉没有回答。
他的后背靠在城墙上,身体被禁灵锁勒得发麻,身上的伤口被锁链挤压,更是发出阵阵刺痛。
而右手手腕处,更是传来某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感。他想动动手指,却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
很痛。
但比起痛,更多的是恐慌。
失去灵力的恐慌,失去右手的恐慌,还有……失去某种特权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