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火猛然意识到了她的想法:“你怀疑鬼草会选择在这里扎根,是因为这里浊气最浓郁。而浊气最浓郁的原因,就是祭器在这里。”
白拂英颔首。
她环视着这条街道,试图在街道上找到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惜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水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在她脑海中溅起层层涟漪。
白拂英心中估量着这条街道的方位。
恰巧,这里就在她之前画出来的那个人形中,且正好是人形腹部的位置。
“说起来,这里浊气确实是比其他地方更浓郁。”
魔火也跟着思索起来。
“不过,浊气的浓郁程度和地形、地势等因素都有关联,也不能仅凭这点就说祭器在这里。”
白拂英垂下眼:“找找看吧。”
反正这座被水浸泡得开始腐朽的城市,也没有其他探索的价值了。
魔火想了想觉得也是。
于是,白拂英走在这条街道上,仔细地搜查起来。
比起之前,她搜索得细致了许多,连一些隐蔽的地窖、已经倒塌的废墟都没放过。
魔火正好能感应浊气,白拂英就让它感知浊气浓郁程度,作为一个大致的参考。
但据魔火所说,这里的浊气时浓时淡、时聚时散。有时候好像就在面前,有时候又好像逐渐飘远了一样。
它一直无法准确判断浊气的情况。
白拂英走进一处废墟中。
什么也没有。
里面只有破碎的家具,以及潮湿的水汽。浊气像是雾气一样,
若隐若现,仿佛捉弄着想要抓住它的人。
突然,白拂英听到了一个声音。
它好像是从废墟外的街道上传来的。像是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从水渍上面爬过所发出的,一种刺耳又恶心的声响。
“它回来了。”魔火说道。
白拂英将手按在剑上,俯身钻出倒塌的低矮门柱。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道黑乎乎、几乎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影子。
“鬼草。”
白拂英看着它。
鬼草也在同一时间感知到了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是你!魔火,是你!”
因为水被放干,它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借助水的力量,只能蠕动着朝她所在的方向爬过来。
眼见着一段黑色的水草已经来到了她面前,马上要接触到她的脚面,白拂英神色一冷,长剑“乒”地一声钉在水草上。
她力道之大,甚至将长剑都钉进了青石砖的地面里。
鬼草哀嚎一声。它本来情况就不太好,被白拂英这么一钉,更是雪上加霜了。
看到老乡倒大霉,魔火幸灾乐祸:“啊哈哈哈哈,白拂英,干得漂亮!”
白拂英微微俯下身,耳后的发丝轻盈垂落在半空中。她顶着一张无害的脸,轻声问道:“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你……”
鬼草本来打算破口大骂几句。但白拂英轻轻转了下剑柄,它就马上老实,用尖细的声音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原来,这家伙见打不过,就选择了装死。
江家众人见它一动不动,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鬼草抓住这个空档,直接打碎了阵法,吸干了两名修士。
有了灵力的补充,它消耗掉的力量恢复了许多。
就是靠着这些力量,它和江家众人鏖战了大半日,又吸干三人后逃脱了。
和江家的这场乌龙战,终于以鬼草的惨胜而告终。
但鬼草是死也没想到,将它算计到如此地步的白拂英,居然还会回到这里,并将虚弱的它逮个正着。
“原来也是靠装死。”
白拂英别有意味地说道。
魔火听着听着,总觉得她在讽刺自己:“白拂英,你什么意思,你在嘲讽我吗?”
它当时偷偷混进白拂英灵力中,用的办法其实和装死差不多。
白拂英耸肩:“我没说什么啊?”
说着,她又若无其事地看向鬼草。
“祭器在哪里?”
没想到,鬼草的反应比她还大。它黏糊糊的水草叶子一颤:“祭器?这里有祭器?!”
白拂英眼睛一动。
可惜鬼草没有脸,她没法从它的表情中盘算出它有没有撒谎。
“你不知道这里有祭器?”
鬼草生怕她不爽,一剑给自己杀了:“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没有骗你。”
它和魔火一样,嚣张时候是真嚣张,怂的时候也是真的怂。
停顿了一下,见白拂英暂时没有动手的打算,鬼草又谄媚地问道:“请问这位……魔火的主人,这里有祭器吗?”
“魔火主人”的称呼让魔火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白拂英则是看了眼鬼草。
她知道,鬼草有自己的小算盘。
祭器这东西,对修士而言是毁不掉、用不了的祸害,但对这些以浊气为生的存在来说,确实最珍贵的宝贝。
白拂英道:“把你在这里的所有经历都说出来。”
鬼草一哽,又不敢反抗,只好老老实实把全部经历都交代了。
原来正如魔火所说,狡诈的鬼草在事发前就意识到了不妙,分出一缕本源到了求剑国。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它知道,求剑国附近有一座自然脱落的空间碎片形成的秘境。
借此,鬼草躲过一劫。不过它分出的本源微弱,在秘境里沉睡了很久。
等它醒来时就在这座城池,城池里已经是一座废墟了。
和魔火不同,魔火在没有灵力的外界待过,知道月上湖泊的浊气异常浓郁。
但鬼草则是没这个意识,根本没想到这座城中可能有祭器存在。
它直接找了个浊气最浓的地方扎根,为了积蓄能量再次沉睡,中间的事情一概不知。
直到近几年,它才醒过来。
这个说法没什么漏洞,可信度还算高。
连扎根在此的鬼草也不知道祭器的事,白拂英在这里搜索了一整日,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也就是说,这条线索也断了。
“说不定祭器根本不在这附近。”魔火道,“要不然,鬼草怎么可能感知不到呢?”
白拂英靠在废墟中,暗自思索着。她觉得自己的推测没有错,但既然找不到祭器,就一定是有什么信息被她忽略了。
究竟是什么,能完完全全隔绝掉祭器的存在,却又在周围留下若隐若现的浊气?
答案仿佛被隐藏在迷雾之中,明明呼之欲出,却让人看不真切。
眼前街道又昏暗下来,废墟隐藏在阴影之中,白拂英身上多了一层灰蓝色的阴影。
从远处看去,她的脸上也笼罩了一层迷雾。
太阳落山了。
她在这条街道上,整整找了一天。
白拂英抬起头,双眼映着太阳的余晖,显得明亮了几分。
她看向街道的尽头。
女人的身影站在那里。一阵晚风吹过,她的黑色衣摆在阴影中飘动,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
“看来,你什么也没找到。”
这名来自魔神山的女人开口了。
她的声音有些怪异。
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幼儿,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语调和音量,故而话语上下颠簸、崎岖不平,令人心中不适。
白拂英握紧剑,她盯着她,同样缓慢地说道:“你们找了千年都没找到,我又怎么找得到?”
两人一个站在街头,背对着日光,一个站在街尾,任由晚风吹拂。
鬼草蔫哒哒地伏在两人中间的街道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忽地,它一咬牙,朝着魔神山那个女人攻去。
也许是被白拂英吓到了,反正它宁愿对上魔神山那个女人,也不愿意再攻击白拂英。
见鬼草朝自己冲过来,女修目光一厉,金色的瞳孔猛然缩紧,变成某种类似猛兽眼睛的竖瞳。
“找死!!”
她阴冷地扫了鬼草一眼,黑袍下探出一只手。那只手上青筋暴起,指甲尖尖,不像是人类的手,反倒像是一只兽爪。
鬼草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是——”
但已经晚了。还不等它说什么,那双利爪就朝着它撕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