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花多少时间,白拂英就来到了一处铁链前。
按照她之前的推断,这处铁链对应的,正好是“头颅”的位置。
这里的水已经全部退去,铁链横亘在街道上,斑斑锈迹上生长着大量铜绿。尽管如此,铁链仍旧坚固,没有任何断裂的迹象。
白拂英站在铁链前,静静地看着祭器盘。果然不出她的预料,当她来到铁链面前时,祭器盘又有了反应。
指针再度小幅度地颤动起来,但这次颤动的方位换了一个。
“嗯?”
白拂英回忆起最开始指针停顿并颤动时,祭器盘所指的位置,忽地发现了什么不同。
但她没有立刻相信自己的猜测,而是又找到了一处铁链。
这下,指针颤抖的方向又换了一个。
白拂英收起祭器盘。
“果然。”
她闭上眼,凝神思索,终于在脑海中回忆起之前所画的城池地图来,清晰而准确地框定出一个范围来。
如果铁链束缚的是一个人形,那指针停顿时所指的方向,就是在这个人形内部。
也就是说,月上湖泊隐藏的祭器,大概率就在这个区域内。
白拂英之前估算过,这个人形几乎就是躺在碗状浮岛的最低部,也就是水中城池的最中央区域,将整个碗底部分全部覆盖了。
即便缩小了一定范围,这片区域也算不上小。
“魔神山的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祭器,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白拂英抚摸着面前爬满铜绿的锁链,指尖隐约能触碰到锁链上凹凸不平的花纹。
寒意顺着锁链蔓延到她的半只手臂,又朝着脊骨方向传去。白拂英心头一动,收回了手。
“这锁链,居然是由冰属性的矿石锻造而成的。”
冰属性并不是常见的属性,这种属性的东西一般都很珍贵。
没想到,求剑国的人居然能拿出这么多冰属性矿石锻造铁链。
但想想也是,以锻造闻名的求剑国,最不缺的应该就是各种矿石了。
魔火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该拿到手的情报她也都打探到了,但仅凭这些,她还无法拿到祭器。
白拂英没有立刻回答。
魔火又接着猜测道:“既然这些铁链是从地下延伸上来的,那祭器会不会就在地下呢?”
白拂英其实也想到了这点。但这座浮空岛常年被水浸泡,土地湿软,似乎没有很深的地下。
至少,她是没感知到地下有东西。
“罢了,先去之前蓬莱妖去过的藏书阁看看。”
想不透祭器的所在,白拂英也不失落。
她看得很开。就算找不着祭器,带点其他赠品回去也不错。
魔火无语道:“你还真是心大,就不怕魔神山先一步把东西找到吗?”
“魔神山过去几千年都没找到,怎么我一来,他们就能找到了?”
白拂英轻笑一声:“如果他们找到岂不是更好?我正好可以抢过来。”
魔火鄙视她:“野蛮,野蛮,我看你才是浊界里出来的。”
白拂英道:“你这么说也没错。”
她之前所在的太荒,按理来说,也是险地的一部分。
险地又是以前的浊界,四舍五入,她不就是从浊界里走出来的吗?
不过说起浊界,她倒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白拂英走进藏书阁。藏书阁的木质楼梯已经被大水冲成一堆烂木头了,她只能借助灵力跳上去,一手扯开破破烂烂的门。
木头腐烂的味道瞬间倾巢而出。
白拂英侧过身子,让这股潮湿的味道散了散,才走了进去。
就像蓬莱妖之前探查到的那样,藏书阁内全都是书。
这座藏书阁建在城池中心的位置,靠近锻司的小楼,且装潢同样华丽。
室内顶端镶嵌的照明灵石,甚至时隔万年还能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白拂英猜测,这里面应该是保存着求剑国还算珍贵的功法、秘籍,或者是史书之类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魔神山的人没有将这些东西搜刮一空。
白拂英停在一处书架前,随手拿起一卷翻了翻,发现是一本功法。
她笑了一声,也不管功法到底对她有没有用,直接将里面的所有竹简书籍搜刮一空。
不一会儿,这一层藏书阁就如风卷残云一般,被扫荡一空了。
白拂英踩着破破烂烂的楼梯上了楼,一边翻看着二楼的书,一边对魔火道:“说起来,关于那个鬼草。”
魔火道:“它怎么了?”
“它好像认识你。”
“是认识。”魔火道,“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两个在浊界的时候就认识。”
只不过浊界生物之间也有鄙视链,也存在着竞争。魔火和鬼草的关系,远远称不上融洽。
光它刚才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了。
“但它似乎不该是你认识的那棵鬼草吧?”
白拂英整理了一下那场大事件的时间线。
首先是浊界崩溃,浊界生物要么消亡,要么也被封印到失去了浊气的浊界中。
与此同时,求剑古国因未知原因受到了天罚,遁入求剑山秘境。
也许求剑山秘境就是他们创造的,他们将王宫和城市都搬进了秘境;也可能是他们后来在秘境中重建了城市。
但不管怎样,鬼草都不可能最开始就在这片遗迹中扎根。
它在求剑国彻底灭亡后,才在这片土地上长出来的。
魔火道:“天下只有一棵鬼草。”
白拂英眼神微动。她站在书架前,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书:“你的意思是?”
魔火叹道:“白拂英,像我们这种级别的浊界生物,都有一个本源。这个本源就是我们的灵魂。”
白拂英点头。
“本源有且只有一个,就像人的灵魂一样在世间轮回,鬼草可能有很多,但它们都用一个本源。它们就是它,它也是它们。”
魔火说出自己的猜测:“鬼草应该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保住了自己的本源,还遁入秘境中重生了。”
像是鬼草魔火这一等级的生物,总有些自保手段。乖乖束手就擒,才不是它们这些狡诈家伙的风格。
“所以它才记得我,因为它的本源还是我认识的那个。”
白拂英倚在窗口,轻声道:“江家的那群人最好将它的本源也一并抹去。”
魔火冷笑:“会的。”
江家人可能不清楚浊界的事,但那名级别不低的魔神山女修肯定会知道。
白拂英没有说话。她翻着手里的书,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她合上书,没头没脑地问道:“那蓬莱妖呢?”
“啊?”
“蓬莱妖有没有本源?”
“蓬莱妖那种低级的存在,应该是没有吧。”魔火冥思苦想,“应该没有。我在浊界几千年,也没听说有蓬莱妖生出本源来。”
白拂英点点头。
她正要再问些什么,一道日光就打断了她的思路。白拂英将书放回储物袋中,朝着窗外望去。
天亮了。
曦光洒满了这座被废弃的城市。地上的水渍、青苔,都被太阳镀上一层金光。
白拂英紧紧盯着碧色的天空:“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魔火不耐烦道:“问问问。”
“鬼草一般生长在什么地方?”
“这幼稚的问题你也要问?鬼草当然生长在一片区域中,浊气最浓郁的地方了!”
话音未落,白拂英赤红色的身影已经从从窗口处飞出,踩着朝阳的光芒,化作一道锐利的箭矢,朝着某个方向极速奔去。
“什么?”魔火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知道那东西藏在哪里了?”
白拂英抽不出时间与它说话。她正在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极速奔跑着。
她的身影穿过满是水光的街道,飞过满是藤蔓的拱桥,终于来到了那个地方。
暗街。
是鬼草原来在的那条街道。
因为昨夜那场激烈的战斗,周围的房子都已经坍塌殆尽,现场同时残留着水淹和火烧的痕迹。
日光毫无保留地从街道上方落下,照亮了地上的水洼。被吸干的白骨凌乱地倒在水泊中,边上还散落着零散的水草。
“这里。”
白拂英站在暗巷前,用双眼打量着这条空荡荡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