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不擅长与许多女子一处,朝着几人微微颔首,才道:“我要带卿卿去见了无方丈,杜姑娘尤姑娘要一起跟着吗?”
见她二人点头,沈止就在前面带了路。
杜若小声和慕容卿嚼舌根:“你那日不会睡糊涂了吧?我瞧沈少卿这模样,我真没办法信你那梦啊?”
慕容卿臊得脸一红,她有些嗫嚅:“千真万确,我怎么会拿那种事儿骗人。”
“那他这样你如何想的?”
“只能是什么也不想了。”
无人注意到沈止的耳朵已是泛了红。
心神稍定。
众人在绕过长廊之后,到了不朝外人开放的后山处。拱门处都有些青苔了,透着古朴。
慕容卿从喜鹊手里接过一把伞递给沈止:“沈少卿还是打上伞,小心淋湿了伤口。”
“好。”
等穿过这拱门,才见一片花圃,那正打着伞在花圃底下看着花的老头儿,想来就是了无方丈了。
慕容卿早就听闻了无方丈大名,可从来没见过真人,眼下这一见倒是和她所想差了太远。
方丈既无世外高人的风范,也无僧人的超脱,更像是个花匠。
还是没有头发那种。
慕容卿这会儿才想起问:“沈少卿,你与方丈很是相熟吗?”
“不算相熟,只我师父是方丈的老友。”
这就牵扯到了他身上的那些往事,引得慕容卿对他师父都有了好奇。不过眼下不合时宜,她也没有多问。
众人向着了无方丈行了礼,沈止则在一旁道:“晚辈今日求见,是想替康宁郡主求一道护身符。”
了无方丈看了一眼众人,最后定睛在了沈止身上,他摸了摸长须,笑道:“怕是护身符也无用啊。”
沈止上前一步,语调快了些:“方丈这是何意?还请明示?”
了无方丈摇摇头,让慕容卿与沈止随他进屋,其他人等不方便进去,只在外头等候。
待一进屋,了无方丈搁下伞,又给两人倒了两杯白水才道:“郡主批命,上京人人皆知,便是老僧也不能如何。当年先帝费劲心思给郡主求得那道护身符,乃是用了真龙气运所求,世间再无第二道。”
此等往事,慕容卿根本不知,且她也从来没有听爹娘提起过,干爹干娘在世的时候,也只告诉她护身符能护她周全,并没说怎么来的。
没想到在干爹干娘仙去这许久以后,才会知晓,也没想到两位长辈即便仙去,还是护她良久。
慕容卿一边心里有些难受,一边又庆幸还好给了自己大哥,有干爹气运护着,她大哥总能出人头地安全归家的。
沈止蹙眉:“那近日以来,她总是一出门就遇到了危险,可与那护身符不在身侧有关?”
了无方丈将杯子推到沈止跟前,他也不着急回了这话,饮了杯水才道:“有关也无关,天机不可泄露。”
慕容卿与沈止问了好些,了无方丈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惹得慕容卿心都有些发躁。
临了了无方丈道:“无上珠无需再寻,等时机到时,自会归位。”
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花费这么半天,又遭了回难,什么都没问到慕容卿有些不甘心。她朝沈止歉意笑笑:“沈少卿可回避吗?我有些私事儿想问问方丈。”
沈止自然相应。
等他走了,慕容卿撩开裙摆跪在了方丈面前,了无方丈并不意外,只是一声长叹。
慕容卿面有恳切:“方丈虽没明说,但卿卿也能听出方丈对卿卿身上的玄妙莫测之事知道了些,卿卿不求方丈解惑,只想问一句,这一切,可是天注定?”
屋子内静默,檀香萦绕鼻尖,与雨声相称,教人心安处又有些落寞。
了无方丈起身扶起慕容卿:“郡主无需如此,老僧当年受先帝所托也是见过郡主小时候的,算解这桩缘,老僧只能告之郡主,一切不是天意,而是人愿。”
“人愿?谁的愿?”
了无方丈再不言语,慕容卿也只能无功而返。
从后山出来,沈止要送众人下山,杜若与尤诺还没那么没眼力劲,故意慢了脚步跟在后头。
就让他二人一处在前头走了。
夏日雨水匆也急,这会儿已是雨过天晴。天边一道彩虹出现,在巨大佛像之后,好似佛祖保佑,佛光普照。
慕容卿没言语,她还在想那句人愿之言,也就没听到沈止说了话。
沈止并无不耐烦,又重复了两遍:“紫珺是被我调去探查断头案,否则今日不会如此被动。”
“唔,没事的,后头要忙了结业考,我也不会再出门了。”
“那梦里见可好?”
慕容卿一愣,梦中事原都不会明白说了,只当着是秘密,可自打他亲口承认了之后,一说梦就好像是独属于他二人的幽会之地一般。
两人亲吻模样随着沈止这句话又跳入脑海,还有当时沈止再她耳畔的气息…
慕容卿不敢看他,有些脸热,也不知如何回了他这话。
沈止停了步子,侧身去看她。他个子要比慕容卿高了一个头,因他想看清慕容卿神情,微微弯身,才轻声道:“我不想那么久都见不到你。”
话太直喇喇,烫得人心都慌。
慕容卿知道他在看她,心里就更慌,她支吾半天还是没办法回他,索性一转身朝着好友处跑了过去。
等跑开才回头冲着沈止道:“沈少卿还是好好养伤吧!”
少女裙摆在石阶处摇曳,她的面容羞涩又可人,就跟趴在窝里的小猫儿一样,引着你去抱了宠了。
沈止点点头,当真没再驻足,先行一步下了山。
等又有了小雨落下,沈止在身子微微浸湿之时,归了家中。
只见几缕白雾,他的身上已是干透。
第043章 差生急
沈止捻着袖口内的帕子, 想着慕容卿似尤见不得他狼狈,每每他有些笨拙时候,她那双眼就抑制不住地有了顾忌。
虽还不到心疼的地步,但是否代表着离他完全占据她的心也不远了呢?
月升日落, 又月落日升。
万佛寺的事儿, 在无人刻意隐瞒的境况下,就跟长了翅膀一般, 不到两日就传遍了全京城。原本是沈止追查无上珠之事, 捉拿犯人途中恰巧碰到了康宁郡主。
可传着传着,最后说法就成了, 江湖少年爱慕康宁郡主,欲掳人而去, 沈少卿不忿,怒发冲冠, 舍身救红颜。
其中的无上珠和倒霉催的尤诺就无人再提起。
毕竟此时此刻, 那颗假的无上珠就在佛塔顶上好好待着不是?
可到底还是沈止办事不力, 使得贼人逃脱, 加之断头案的事儿还没结果,几方运作之下, 沈止被降职,成了九格司的一名普通办案子的人。
连着俸禄都从一个月六十二两银子,成了一个月十二两。
公务也更繁忙了起来。
紫珺在其被降职之后,邀了沈止到小酒馆一聚,笑他:“早就说了断头案没那么简单, 我还不如不掺合, 否则那日我若在郡主身侧,连星哪里跑得掉。”
的确如此, 沈止没反驳。
紫珺佝偻着腰,抓了个鸡腿啃着,面上儿讽刺笑着:“陆修撰这是盯上你了,有他处处针对,你这当官还能当多久?”
说到此事,沈止道:“少卿之职也好,捕快一职也好,对我差别只在俸禄。十二两银太少,捉襟见肘。”
紫珺一个白眼,不是很想理他。人家就差明面上儿说想弄死他了,他倒好,只关心银子。
“你就不怕最后成了白身,与陆修撰再争不得康宁郡主了?”
沈止笑笑,回想梦中一幕,陆郴已是输了。他了解慕容卿,虽不知她心里如何想的,但既回应了他,还是以唇齿相依回应,那陆郴在她心里就再不会有了那般重的份量。
至于好友针对,当他出些气性,也是无妨的。毕竟夺他所爱,这种程度的报复,沈止受得起,也愿意去受。
他没回应紫珺这话,而是道:“我想做些买卖,你觉得如何?”
紫珺冷笑,挖苦他:“你能不能做了买卖何须问我?上京的生意又岂是那般好做,恐怕你刚露头,陆修撰就会从中作梗,让你本钱全无。”
“那若是赚悬赏金呢?”
“你如今是九格司内的人,你抓犯人是本职,还想靠此赚银子?”
“我抓了,你去换银钱。”
“五五分。”
“二八,不能再多。”
“三七,不然你去找别人。”
沈止拍板:“就如此办。”
从来没缺过银子的,从来也没为银子发过愁的慕容卿哪里晓得有个傻蛋想着赚悬赏金来哄她呢。
她此刻正因着结业喘不过气,心中郁闷无法排解,拉着杜若与尤诺逛了些铺子。豪掷三千两后才愿乖乖跟着杜若家去,继续为了那磨人的结业考费神。
时日一晃来到了七月初一,等过了七夕,七月初八开始就是连续八日的考试。琴、棋、书、画、绣、厨、术、御,在杜若家中熏陶努力多日,原很差的书、术二门也算能稳定拿个良等了。
至于御,慕容卿摸了摸手上新生的茧子,该也是问题不大了。
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可着急又是另一回事。慕容卿没那般气定神闲,嘴角都起了两个燎泡,尤诺就更差,额头与嘴角都起了。
两个人整日抓耳挠腮,惹得杜若都不太敢和她二人说话。
午间休憩,尤诺因着炎热心中生燥,豪饮了一壶茶水才道:“我不行了,再这么憋下去结业考还没来,我就得先被急死。”
慕容卿整日心中发躁,她在昨儿已是搬回了自个儿家中,可没了杜若开解,她就更是燥得不行。
加上天越发的热,慕容卿根本就呆不住。
尤诺提议:“日子也快了,等到了时候生死富贵,由命在天,可再这般让我憋着,我不行。”
杜若无奈了,劝道:“就这几日了,横竖再憋不住也就这几天了,你和卿卿再忍忍呢?”
“不行!我听外头人说因着七夕快到,所以从今儿开始会有连续三日的神女游街,我要去看!”
这神女游街也是每年都有的,不过今年有些特殊。缘由说来也没什么,不过是今年各家花楼的姑娘佼佼者太多,没法定了游街到底是哪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