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江远丞的声音响起,“没有。”
“哦。”温之皎又翻了个身,朝着他的方向,道:“你知道,我和谢观鹤有考虑订婚的事吗?”
这次,他沉默了更久。
他道:“嗯。”
“那你还敢追求我?”温之皎的笑声在暗色中响起,“你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他是你的朋友诶。”
江远丞似乎想了几秒,道:“如果你们的感情很好,我现在不会在这里躺着。”
他说完,抿着唇,心情并不好,甚至有些躁郁。
本来,他们才是订婚关系。
是这些人横插一脚的。
可是,他不可以,也不能提及过往。
江远丞冷着脸,却听见黑暗之中,温之皎笑声幽幽。
她话音带上了些恶意,几乎算得上挑衅了,“如果我和他订婚了,你要怎么办呢?追求我的人那么多,更何况你这个曾经惹过我的混蛋了,能排得上号吗?”
“早点休息吧。”
江远丞道。
温之皎道:“你生气了?还是你也不知道怎么办?”
江远丞睁开眼,他侧过脸,房间里一片黑暗。偏偏在这时,一道雷电在窗外闪过,白光顷刻点亮整个房间,也在彼此的脸上映出森冷的光。
他们在此刻对视。
她望见他的灰眸锐利而认真,深邃的脸庞上有着几分冷峻,薄唇动了动。但他那极轻的声音在雷声中所掩盖,什么也不剩。
温之皎眨了眨眼,“你刚说什么?”
江远丞道:“我说,好好休息。”
“才不是,你刚刚好像说了很多!”
温之皎挪动到床边,伸手扯他被子。
江远丞被扯烦了似的,翻过身,背对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出气似的。
“真讨厌。”
温之皎咕哝道。
她也不追问了,点开小夜灯玩手机,玩着玩着手机便从手里滑落。
渐渐的,她的呼吸匀称起来,睡熟了。
江远丞没有睡,实际上,双手被绑的姿势,他也很难睡着。他只是听着她的呼吸,在心里数着,数到她呼吸一百次时,他起了身。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活动着,很快,打了几个死结的领带便被解开。他活动了下手,站起身,走到了她的床边。
小夜灯没关,他轻易看见灯光下,她四仰八叉地躺着。
江远丞将她的手和脚塞进被子里,坐在床边,看了她几秒。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眉毛与睫毛,从鼻尖落到唇,灰眸专注。
……够警惕,但还是不够警惕。
这种死结看起来很紧,但最容易解。
江远丞垂下头,道:“你身边有谁都没关系。”
他如果预料不到现在的场景,那他何苦严防死守这么多年。没有关系,他曾经能从陆京择手中夺取到她,现在又有什么不能?
他完全回想起了一切,也想起了,他植物人时,她那些言不由衷的陪伴。原来,他们从来都是相爱的,只是他任由自己的不安与惊惧摧毁了这些。
对不起,皎皎。
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江远丞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一滴泪落在她眼皮上,又被他用唇舌轻轻舔舐走。他关了小夜灯,重新回到被子里,睡前,他再次叹了口气,拿起领带打了个结,将手套进去拉紧。
翌日。
或许是昨晚情绪大起大落许多次,也或许是昨晚睡到了凌晨,温之皎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她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又有些烦,掀起被子看床下的人。
江远丞睡容安静,被绑着的手缩在被子里,英俊的面容如大理石雕塑般立体。她蹙眉,下床坐在他身旁,抬手掐住他胳膊。
凭什么你能睡得这么香?!
刚掐一秒,江远丞便睁开眼看她,表情平静,“怎么了?”
温之皎吓了一跳,立刻睁大眼睛,道:“你醒了啊?我看你做噩梦了。”
“我没睡,在想事情。”
江远丞道。
……总感觉这一幕以前也有过。
温之皎有些恼怒,却低头抓着他手上的领带,三两下解开了。她站起身拍拍手,昂着脑袋,“走吧,雨停了,我也不怕了。”
江远丞点头,掀开被子,起身。
他想了下,道:“你画的画,很好看。”
温之皎愕然几秒,“啊?”
江远丞道:“之前我路过了你的公寓,看到了门口的画,很好看。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介绍一些策展经验丰富的经纪人。”
以前画的画也好看。
比如那个王冠。
他没说。
“那我岂不是要画好多画?”温之皎有些心动,又蹙眉,“不对,我才刚学没多久,你休想骗我!”
江远丞知想了下,道:“那介绍老师教你呢?”
温之皎:“……才不要上课!”
江远丞又道:“请他们授课呢?”
温之皎:“……”
她恼怒起来,“你有完没完!”
温之皎抬起手,一把推着江远丞,往外推,“赶紧走!别碍事,我讨厌你,懂吗?别套近乎!”
江远丞被她推着,却笑了下,虽然下一刻房门就重重合上了。他拿起门边的手杖,慢慢下楼,手指一路抚摸过木质楼梯扶手。
他一路走出公寓,走到了一辆车钱。
江远丞握着手杖,直接用力敲击向副驾驶的车窗,他仰着头,灰眸俯瞰着这辆车。没几秒,车窗降下,驾驶座上,坐着谢观鹤。
谢观鹤脸上有些疲倦,却仍是微笑着的样子,无悲无喜,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剧情。他话音很轻,“好久不见。远丞。”
一句话,昭示了他的勘破。
江远丞也笑了笑,眉毛挑起,灰眸平静,“电梯里,还是更早?”
他的手指摩挲过手杖,视线扫着他的脸。
“咔哒——”
中控锁解锁。
“外面冷,不如进车里说。”
谢观鹤笑着,染着红的指尖搭在方向盘上,仿若血迹的残留。
第137章
“咔哒——”
江远丞打开了车门。
但他并没有上车, 他的手撑在车顶,俯身望着车里的谢观鹤,灰眸眯着。这个姿势, 让他的进攻型显得极强,也显出了几分威胁感。
寒冷的风从车门刮入车内,又将温暖的气流卷走。
谢观鹤并不催促他上车, 也并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只是道:“这并不重要。”
他靠在座椅上,甚至没有看江远丞, 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
江远丞的眼神越来越阴鸷,攥着手杖的手臂绷着, 有着些晃动。
气氛格外严峻, 火药味弥漫。
谢观鹤看向江远丞,温润的眼睛里没有波澜,看着他, “你现在在用什么立场质问我?”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 江远丞俯身跪在副驾上,一手抓住了他的领子,手杖用力抵在窗玻璃上。
“咚——”
玻璃被敲击的声音响在谢观鹤耳边,冰冷的手杖也横在他脸颊上, 他的表情依然古井无波,冷冷看着江远丞的动作。
江远丞的动作近乎粗暴,冷峻的脸上却牵扯出了点笑,“那你在用什么立场,守在外面一整夜?石榴,也是你送的吧。”
他说着,垂着眼, 像是讥诮,也像是陈述事实,“你也知道见不得人。”
“是谁更见不得人一点呢?”谢观鹤终于笑起来,他直视他,抬起手拉下储物格,“松开。”
江远丞扫了一眼,望见储物格里的枪,仍是嗤笑。
他道:“没有其他的话要说?”
“你没有别的事要做?”谢观鹤挑起眉头,“陆京择还在医疗机构里,你不如猜一猜他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事到如今,你,陆京择,顾也都没什么不同。”江远丞松开了手,攥住手杖,再次用力一击他脸庞的玻璃,他低头道:“账我会慢慢算的。”
“你大可以算。”谢观鹤笑道:“在她面前算。”
江远丞的眉眼动了下,冷冷凝视他。
谢观鹤道:“我在外面等,是因为我怕她会碰到危险,尤其是,在雨天,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