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樽似是叹了口气,却没有再答应什么,掌心缓缓收拢,又将那个小小的光团收进掌中。
面上依旧,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暖轿一路回了宝华殿,元樽踏入后殿时脚下却微微一顿,似是察觉到什么,又再次抬脚快步走到后殿的寝殿。
寝殿的门关着,他却能察觉里头传来熟悉的气息。
抬手,轻轻推开殿门,元樽兀自往里走去,果然看到了一只瘫在他床上睡得香甜的小胖狐狸。
没错。
就是浑身毛发油光水滑,浑身滚圆得仿佛凭一己之力吃光了全族的饭……的真·胖狐狸。
元樽沉默看了半晌。
勉强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夜离开前跟她说的话。
他记得自己明明说的是,让她先回毓秀宫去。
可为什么,这胖狐狸不仅没回去,还直接睡在他的床上。
而且还舒服得化了形??
第694章 昆仑的入口
元樽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会儿睡得一脸憨傻的小崽子。
本该对外时刻保持警惕的崽子,这会儿却对他的回来毫不设防,甚至依旧睡得四仰八叉。
伸手,比常人更显得白净的手轻轻抚过狐狸雪白柔软的毛发。
一如自己预料的那般手感绝佳。
哪怕是这样,小崽子依旧没有要睡醒的意思。
元樽又默默看了眼,最终无奈伸手,拉过旁边的被子,替她把被子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寝殿,兀自转入整个宝华殿正中的一间宇殿。
这间宇殿和宫中所有的宫殿造型都不同,没有传统宇殿的棱角分明,整体呈圆柱形,穹顶处的金瓦依次铺开,分出了二十八道翘角飞檐,据说是对应二十八星宿,其中对应正四方的位置还分别立有苍龙、朱雀、白虎、玄武的四象守护雕塑。
整座建筑不管是从外观还是造型上都尽显庄严与宏伟,这也是整个宝华殿最重要的一处殿宇,寻常除了打扫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元樽走入殿中,迎面正中央的位置便是一座巨大的浑天仪,而浑天仪正上方的穹顶是专门镂空的设计,没有砖瓦横陈,反而以琉璃铺就,此时天光透过琉璃照入殿中,将整个浑天仪包裹在七彩的光华之中。
元樽当初向赫连越索要宝华殿,也正是为了这处殿宇。
因为这个地方,半年后便是帝流浆降临的中心位置。
昆仑的入口也会从这里开启。
但眼下元樽并不关注这个。
毕竟距离帝流浆降临还有半年多。
他径自走入殿中,在殿中另一侧摆放的斗柜中抽出一个精美的金丝楠木盒子。
将手中的光团放出,那微弱的光团便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之中。
元樽只瞥它一眼,最终淡声呢喃,“便宜你了。”
说罢,将手中的金丝楠木盒子打开。
却见里面放着的不是什么金贵之物,而是……
一小撮雪白柔软的狐狸毛。
正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从司玲珑手里“骗”来的雪杀的狐狸毛。
元樽抬手,骨节分明的长指似是随意一勾,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光团便顺着他手指的动作直接飘到了盒子之中,正好落在了那撮狐狸毛之上。
光团下意识在狐狸毛上打了个滚,原本雪白的狐狸毛仿佛都沾染上了点点光晕。
元樽看着光团的动作微微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将盒子重新盖了起来,却没有再放回原处,而是走到浑天仪的位置,微一抬手,盒子竟是直接升至穹顶的琉璃之下,最后稳稳停住。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就会发现那些原本透过琉璃顶泄入的光华,有好些都仿佛被盒子吸收了过去,一点点地朝着盒子,抑或是盒子里的光团聚集。
元樽做完这一切,这才转身重新离开这处殿宇。
与此同时,后方寝殿中。
原本正睡得香熟的狐狸崽子,身上的毛发似乎也跟着泛起点点光芒,睡梦中的狐狸崽子舒服得每根毛发都伸展了起来,原本毛茸茸的狐狸团子更是仿佛炸了毛一般,愈发显得圆润蓬松。
下一秒,床上的狐狸崽子忽然刷的睁开了一双狐狸眼,圆滚可爱的狐狸眼此时却泛着点点不爽。
有人在偷蹭她的毛!
先前说过,上古妖兽的毛发都是自带妖力的,哪怕脱离本身也会有所感应。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乘黄会拿自己的毛发作为谢礼,而雪杀,也一直惦记着自己被元樽要走的那撮毛。
雪杀自信,除了大坏蛋手里的那撮,自己没有其他毛发落在外头。
那这个偷蹭她毛发的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想到这里,雪杀就有些气。
瞧着那么一本正经,私底下偷藏她的毛发不说,还偷偷蹭!
真是狐狸娘能忍,小狐狸都不能忍。
第695章 贺家的新年
雪杀当下也不睡了,哒的一下爬了起来。
站起来后,又发现高度有些不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化回了原形。
虽说是在宝华殿,周围也没有宫人,但雪杀还是莫名有点小心虚,好在没人发现。
于是憋着劲重新化回人形,又努力给自己穿好小衣服,这才穿上鞋子哒哒哒往外跑。
结果跑到一半,殿门被打开,元樽从外头走了进来。
抬眼看到朝自己冲过来的胖团子,下意识地弯腰伸手将人扶住。
“醒了?”
雪杀跑到一半被迫刹车还有些懵,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是要找他算账的,于是凶凶地回他,“醒了!”
元樽也不在意这小狐狸的暴脾气,又问她,“饿了吗?”
雪杀原本还准备找他理论,结果被他这一打岔,又下意识地转移了注意力,感受了一下,还真饿了。
于是点头。
元樽便要伸手牵她去吃早饭。
不料雪杀啪的打开他伸过来的手,明显不给牵。
元樽正莫名间,就见她朝自己张开双手,一脸的理直气壮,“要抱。”
雪杀觉得,自己都被偷偷蹭毛了,他抱抱自己充当一下走路工具怎么了?
再想到先前跟他在宅子里那会儿这人老是要求她自己走路不给抱,雪杀就觉得要趁机把自己的场子找回来。
元樽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看她张开手,却没有如在宫外那会儿要求她,反而很干脆地蹲下身子将人抱了起来,就那么单臂托着,长腿一迈便往外走去。
雪杀这才稍稍满意。
待到被抱着去了偏殿吃过早饭,原本算账的心思早就飞了。
又问起昨天晚上没有问完的关于贺家的事。
元樽对于贺家并没有多少感情,更甚者,没有多少感觉。
那些人如果不是犯到他跟前,他根本懒得理会。
不过昨夜赫连越申斥贺家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甚至还有那句不堪为钦天监监司之位,这已经是变相罢黜了。
虽然如今尚在年关休沐,就算真的要罢免贺家家主的职位也只能等到年后,但单是这句话,就足以叫整个贺家陷入阴霾之中。
而一如元樽所预料的那般。
昨夜的贺家,所有人几乎都没能睡好觉。
一开始贺长孙被内监送回府时,贺夫人和贺家长辈看到贺长孙脖子上明显的勒痕整个人都是愤怒的。
毕竟好端端进宫赴宴,怎么还把孩子伤成这样。
贺夫人当即就要找玉恩伯夫人说理,毕竟人可是她带进宫的。
如今伤成这样被送回来,肯定要给一个交代的。
玉恩伯夫人还想跟娘家人解释一番,然而一旁的玉恩伯却是横了她一眼,明显不许她再与这家人搀和,她只能讪讪闭嘴。
而玉恩伯夫人这模样,在贺家人看来更是心虚的表现,当下还不想让人走,直到旁边跟着出宫的内监猛地咳了一声,终于叫众人知晓他的存在。
贺家人一开始只当这是玉恩伯府的内监,待看清那人身上的穿戴,才知道这是宫里的内监。
贺夫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家儿子在宫里受了委屈,皇上特意派了个内监来安抚她家。
也幸亏玉恩伯夫人不晓得自家大嫂的想法,否则真的要直接给她跪下。
眼看着贺夫人客气中还带着几分倨傲地将人请进了屋,玉恩伯夫人想提醒也来不及,直接被玉恩伯按回马车里,也不等里头如何,直接吩咐马车回府。
这伯夫人给他闯出来的祸事,他回府后可要与她好好清算呢。
至于这贺家,她是再也别想回来了。
而贺家那边,听说皇上的内监来了府上还专门传了口谕,贺家上下都出来了。
贺夫人满心以为皇上是要安抚自家,说不定还要给些赏赐,却不曾想,内监眼瞧着人到齐了,便板起脸来,示意贺家主接旨。
贺家主心里觉得不对,还是领着一家子人跪下。
然后,就听到内监尖声地将赫连越申斥的贺家的话一字一句连带着语气都不带改地说了出来。
待听到放任家中子侄窥探宫中,冒犯国师,贺家主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