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玲珑耳尖一动,下意识扭头。
【什么准备好了?】
赫连越只朝福泰微微颔首,却没有立刻回答司玲珑的问题,只是在底下捏了捏她的手心,又转而对底下一众宗亲道,
“今日除夕宫宴,得诸位共同守岁,朕心甚喜,时候差不多,诸位便与朕一道出去,再赏一道表演吧。”
盛太后还有一众宗亲闻声,有些似是知道出去做什么,有些似是茫然,但俱都笑着起身行礼。
赫连越便拉着司玲珑起身,又拍了拍她,这才将人松开,走到前面,扶着太后往外走。
司玲珑正好就把一直赖在太后身边的雪杀给牵过来,两人跟在赫连越和太后身后,而她们后头还跟着几名嫔妃,厉王及赫连拓以及一众宗亲也随后跟着走出殿外。
赫连越领着一行人在殿前石栏处刚刚站定,就见面前沉静的夜空中,倏地发出一声仿若哨声的响动,接着,便见数道火线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绽出了数朵绚烂的烟花,瞬间照亮了整片天空。
司玲珑仰头看去时,眼底几乎被近在眼前的漫天烟火盛满,眸光闪烁着,有种别样的灿烂。
【居然是新年烟花!】
司玲珑有些惊喜。
没有人不喜欢这种盛大的烟火,也只有这一刻,她才终于真切地感受到,这是过年。
她在大渊过的第一个年。
真美。
司玲珑自顾看着头顶的焰火,没察觉有一人悄然退至她的身侧,在众人没看见的位置,悄悄牵起了她的手。
司玲珑察觉掌心传来的熟悉温度,顿时扭头,朝身旁的人递去一个灿烂的笑。
赫连越似是被她的笑容感染,嘴角不自觉跟着牵起一笑。
他随她一同仰望着这漫天的烟火,只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她,“喜欢吗?”
司玲珑看着头顶绵延不断的绚烂焰火,脸上笑容更深,“喜欢!”
说着扭头,杏眸灼灼看向身侧男人俊美的侧颜,只用他能听到的心音与他说,
【但更喜欢你。】
赫连越似是一怔,蓦地扭头看她,待看清她眼中的欢喜,心尖的某处似乎也悄然荡起涟漪,随着头顶的烟花炸裂一般,一波一波,荡漾开去。
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握紧。
赫连越此刻竟觉得遗憾。
若周围不是这么多人。
若眼下只有他和她两人,他一定会直接将人拉进怀中狠狠吻她。
偏偏,场合不允许他这么做。
只能紧紧牵着她的手,低低的,依旧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回应她的话,
“朕也喜欢。”
喜欢这场焰火。
更喜欢你。
两人的声音淹没在各种焰火炸裂的响动中,众人此刻皆仰头看着天上的烟花,自也没注意到赫连越和司玲珑的小告白。
除了,赫连拓。
他出殿时便有意地站到了离她不远的身后,原是想再就近瞧瞧她,然而不等他细看,有一个人便已到了她的身侧。
在他的角度,轻易便看到两人悄然相握的双手,也看到两人看向彼此时那眼底映照的温柔与笑意。
他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也并不想听。
只是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有微微的抽痛。
莫名又陌生的,不知从何而来。
却叫他在这热闹的烟火之下,生出阵阵寂寥之感。
第681章 酸楚
在满宫都兴奋地注视着头顶着一年难得一次的绚烂烟火时,莲瑞宫的寝殿内,紫月正扶着被烧得陷入半昏迷的白芊芊喂她喝药。
白芊芊整个人烧得头昏脑涨,耳边还能听到远处砰砰砰连续炸裂的烟花响动,被这样的动静惹得烦躁不已,在喝下宫人喂来一口汤药后,却是扭头吐了出来。
“娘娘!”紫月一惊,以为她病情加重,然而刚刚靠近,白芊芊却是蓦地伸手朝她一推。
明明尚在病中,却依旧把紫月推得身子一歪,手上的汤药更是直接洒出来,落在她的手背和衣服上,烫得她猛地弹起身。
白芊芊却是不做理会,挣扎着盯着紫月的方向,哑声道,
“我不要喝这个,拿原来的药给我……我要喝原来的药!”
紫月都没能顾上自己被烫到的手背,闻言只能哀声哄她,“娘娘,你发烧了,这是太医给你开的退烧药……”
“我不喝,我不要这个,我要原来的那个药,给我原来那个药……”
白芊芊就那样躺在床上,嘴里中邪似的念叨着要原来的药,明明那么虚弱,声音里却依旧难掩急切。
紫月觉得自家娘娘这状态很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上来。
实在没办法,只能差了人再将太医请回来给自家娘娘看看。
宫人去了许久,却是自己回来的,脸上还好大的不满,
“太医说今儿除夕,太医院需要人值守,不好频繁地往外跑,只让娘娘按方喝药就行。”
说白了,就是自家娘娘现在不受宠,太医都懒得应付。
先前跑一趟,那还是因为皇上的交代。
紫月听说没请回来人,气得脸色都涨红了,偏偏无可奈何。
这时,白芊芊叫嚷着要喝药的声音再次从里间传来,紫月实在无法理解,那臭烘烘的汤药哪里好喝了?娘娘非要喝那一口。
一咬牙,还是让人将先前的药熬了来。
她想着,先安抚了人,再哄着将退烧药一并喝下。
紫月想得直白,却不知,有些药性,是相冲的。
……
另一边,重华殿后的偏院。
邬烈得了命令便径自往偏院而去,将身影融入黑夜中,快速潜行,却不知他的身影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顾清荃本来是中途出来更衣的。
正准备回席上时,就隐约发现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道黑影掠过。
她想了想,留下宫人,自己便随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在重华殿后头转了半晌,最终找到赫连拓和白芊芊先前私会的那处偏院,空荡荡的院子,却有几处人留下的痕迹。
顾清荃便顺着自己的直觉走了进去,直到走到半途,一道声音蓦地出现在她身后。
“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清荃被声音惊了一道,险些抓起手里的簪子便往后刺,好在她听出了邬烈的声音。
扭头,只问他,“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皇上这会儿也该回席了,他不是应该跟在皇上身边吗?
邬烈看着她眼底的清凌,只道,“我奉命过来。”
但具体过来做什么,他没有说,也不会说。
顾清荃听到他是得了命令来了这处偏院,那就是有任务。
除夕夜的晚上,有什么任务是得到重华殿后头这处院子里来的?
莫非是,有刺客?
顾清荃眼眸倏然一亮。
秀丽中透着英气的脸上带出了几分凝重,干脆道,“做什么,我帮你。”
那语气,认真中,又透着几分克制的跃跃欲试。
邬烈却是摇头,“我一人即可,你还是早些回席。”
顾清荃觉得他这话就是不信任自己,分明他一开始的武艺都是自己教的!
“我如今是皇上的妃子,皇上有事,我自然也要为他分担,你别拦我。”
顾清荃只是想拿个说服他的理由,却不知邬烈在听到她强调自己是皇上妃子时心口处有微妙的苦涩。
他别过眼,却是没有再拦她。
不过是寻块掉落的玉片,倒是没必要瞒她。
邬烈垂眸敛声,道,“皇上胸前作为龙鳞装饰的玉片掉了,命我来找回去。”
他想,半夜来这种地方找一块小玉片这种事过于无聊,她听了或许会主动离开。
却不料,顾清荃很是慎重,“既是作为龙鳞的装饰,便是关乎皇上的体面,我与你一道找。”
说罢,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自顾便提了放在一旁的灯笼在院子里找了起来。
邬烈看着她认真的背影,想到她是为了皇上如此上心,心中再次微妙地荡起丝丝酸楚,面上却始终没有露出半分表情,一如既往。
没有再说话,邬烈便随着她在院中找了起来。
他是知道皇上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处偏远的,想象着皇上当时应有的轨迹,邬烈自墙根一路寻到窗下的隐蔽处,忽然,便见草丛中似有一处细微的反光。
邬烈心中一动,便要伸手,不料,旁边一只手和他同时伸出,属于顾清荃那素白的指尖径自往前,在触及那草丛中的玉片时恰好与他的指节相碰。
肌肤相触的感觉,叫两人皆是动作一僵。
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的瞬间,耳边只听一道飞天的急响,下一秒,绚烂的烟火自两人头顶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