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载壦不再犹豫。
其实他可以利用皇子的身份走县太爷的路子,这样名正言顺。不过这件事是官府本身出了问题,他之所以轻装简行就是想瞒过官府的眼睛。
“咱们一共十人,若是叫你们去将这个韩春薄给绑来,你们可有把握?”
成山、润山两位不多言语,只是磕头,“谨遵二殿下之令!”
他们是神武卫的精锐,每个人都是能以一人对五六人的,只是控制一个不设防的乡绅,这件事的确不难。
韩春薄总得出门,他又是大善人的形象,只在城中行走的话,最多带三五个人,绝不会带一大堆的护卫,就算带了,少于五十个人也是不够的,而这么一个故意买名的人,怎么会讲那么大的排场?
又不是首辅出门。
关键现在是盛世光景,国泰民安,县城之内发生恶性凶案?
歹徒不会这样不要命。
之后,成山、润山二人带领人手就去韩宅之外盯着。
到得第二天中午,韩春薄终于出门,他去的还是个雅致地方,便是当地一家售卖西洋图书类的商铺。等他一进到里面,上了二楼。
丁成山这帮人就开始行动。
两个人直接去找店铺的掌柜,锃亮的匕首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脱口而出就是威胁:“关店,我们饶你性命!”
另外的七个人直接上楼准备控制下韩春薄。
剩余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
载壦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妥当。
店铺里,掌柜的是衣服无辜模样,抱住自己的女儿躲在右侧陈列书本的房间里瑟瑟发抖。
而进门左手边,则是被绑在椅子上的韩春薄,和他那三个被完全控制住的手下。
载壦有些不满意,“十个人,收拾四个人,还要牵连两个无辜百姓?”
丁成山只得告罪,“为免耽搁时间,这次是粗暴了些……不过属下等也未伤一人。”
说着他眼神迅速一撇韩春薄又回来,“除了这个人。他……不太老实,所以属下们揍了他一顿。”
载壦并不觉得这是理由,不过事已至此,还是不要纠结于这一点了。
他先向右边走去,这么一靠近,把掌柜得吓得连连往后缩。
载壦蹲下,“手下的人行事鲁莽,惊到了老人家,我在这里告声歉意。你这店便暂时借我用上几日,这五十两银子,便是你这几日关店的损失。”
老人家看载壦真的掏出银子来,心里将信将疑,“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好人。”
而老人家的女儿近看了载壦的英俊面容之后似乎比他爹胆子还大一些。
“成山,将这个姓韩的拉到后院,还有安抚安抚这家掌柜的。”
“遵命。”
要说这韩春薄已经声色俱厉,他是被堵住了嘴巴,可人到后院嘴巴里的东西被拿出来之后,立马就是狂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绑人,难道不知这太平盛世绝无尔等匪徒的容身之所吗?!”
载壦没急着问询,他还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开始。
韩春薄也打量了一下形势,眼看对方完全不慌,他又改口,“你们,你们想要什么?求财?还是……还是复仇?”
“你和什么人有仇?”
韩春薄立马否认,“我一向与人为善,并不和人结仇。这位兄弟,你若是求财,说个数即可,没必要……没必要染上人命的官司。现在……现在不是十几年前了,出一桩命案,官府一定会追查到底的。倒不如拿上银子,带着你的人潇洒快活。”
“算是个人物,至少头脑清醒。”载壦绕着他走了一圈,“你名韩春薄。”
“是……又如何?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载壦走到他的面前,慢悠悠的笑着说:“我姓朱,名载壦,在家排行老二。”
“朱载壦?”韩春薄嘀咕了一声,心说完全不认识啊,哪里跳出来的。
“大胆!”杨润山上前就是一声严厉的呵斥,“二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韩春薄心里怒骂,妈的,不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吗?不对,等等,
“二殿下……?!你是,你是当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韩春薄看他一身装束也是不像,“小小的双流县怎么会有当今皇子驾临!这位兄台,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你最好尽早将我放了!”
“真的不可能吗?以你的灵通消息,应该知道四川来了钦差了吧?”
韩春薄心里一突突,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如果您真的是当今皇上的皇子,抓韩某又岂需亲自出马?随便开个口,韩某便活不过今日。”
“倒是能言善辩,令人不喜。润山,你说用什么法子能让他开口?”载壦经验不是很丰富。
杨润山则不废话,“请二殿下回避,属下们自有办法。”
载壦瞥了这个人一眼,“行吧。”
韩春薄则慌了,他可不是什么硬骨头的人,当即就在椅子上挣扎起来,“等……等等!等等!喂!你,你还没问呢?!怎么知道我不开口?哎!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成都苗知府的人,你今日动了我一根汗毛,苗知府不会饶过你的!喂!”
“成都知府?”杨润山活动活动自己的拳头,嚣张道:“就是他亲至,他也不敢讲这样的话。”
韩春薄眼看拳头越发得近了,于是身子骨忍不住后仰,脸色也开始发白,“不是,你们……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想知道什么?说说清楚,我若是知道我定会讲的。”
砰!
杨润山先给他来了一记重拳,“没听二殿下说了什么吗?能言善辩,令人不喜。似你这样嘴巴伶俐的人,就算问你你也是东拉西扯,胡编乱造。”
“啊!”韩春薄只觉得有一种透心的剧痛,这股剧痛让他忍不住的发怒,直接急了,“谁东拉西扯了,你们都还没问呐?!”
第八百三十三章 全招了
“啊!”
“啊!”
“嗷~~!!”
……
……
“二殿下,应该可以了。”
载壦从里屋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再次出现在韩春薄的面前。
这个时候的韩春薄脸蛋上有红红的五指印,嘴角有渗出的血丝,而整个人的状态也更加的狼狈,便是喘息声都粗重不少。
“原本你不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为了解解你心中的疑惑,还是告诉你好了。朱载壦确实是我的名字,我也确实是当今皇上的次子,皇上亲封的裕郡王。二殿下这个称呼想来天下还没有人敢冒充。”
韩春薄被打了一顿之后,明显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惊恐,有些不太敢看对面的人。
“你……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却为何要与我这一介小民为难?”
“因为夏言。”
“夏言……与我有何关系?”
载壦略有不满,“润山,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杨润山被训斥,脑袋一低,“二殿下恕罪,容属下再来教训教训他。”
“哎!哎!干什么?!”韩春薄原先还有些萎靡,这么一下倒是精神了,他是无奈之中带着可怜,用带着哭腔的语气道:“二皇子殿下,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您就直截了当问小人就是了,不要再玩小人了。”
载壦横起手臂把润山挡在身后,说道:“好。我想问的也很简单,夏言被罢官,这件事是你从中作梗的吧?”
韩春薄愣住,他,他不敢承认这一点。
但杨润山急了,“还想吃拳头?!”
载壦看他的表情,心中已有计较,“实话与你说吧。当今皇上已知道这件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似乎很清楚夏言的为官、为人,他不相信四川官员所写的夏言的那些恶行,甚至断定是上下官员合谋欺君。所以你眼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才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当今天子,谁能命令得了我?”
韩春薄内心已经完全震撼,他本能得觉得这件事发展的程度有些太夸张了,一个小小的夏言怎么会引起当今天子的注意?
可对面这个人所说的话,似乎又无懈可击,非常合理。
“这次四川是要掀大案了……”载壦忽然转了语气,道:“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大概是个有些本事的人,但你只是商人,挡不住这一切的,哪怕是你背后的人也挡不住这一切。不过也正因为你无足轻重,假若你愿意弃暗投明,以后为我所用,我倒是可以在这次风暴中,想办法留下你的性命。”
咕咚!
韩春薄咽下一口唾沫。
对他来说,这当然是个天大的抉择,一时之间他脑子都是乱的。
“我……我有何价值,二殿下愿意救下我这个商人?”
载壦想了想,与他说了实话,“你没有价值,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很多人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谁也不要死。可这次的官员我是保不住的,但你是商人,皇上完全不在意你,或许还有可能……”
“只是有可能?”
“不要讨价还价了,官银走私这是天大的事,能留住命还不够吗?”载壦便将知道的所有事直接一股脑说出来,在这种时候攻克他的心理防线,“你的银子都是走私的日本官银是吧?双流知县徐维明之子徐敏也曾怀疑过这件事,所以你便联合成都知府陷害了徐维明,后来徐敏又向夏言求救,你又将毒手伸向夏言。”
“……你,你、我。”韩春薄果然面色大变,以至于嘴巴长得老大,根本合不起来。
载壦则继续,“以为这件事是神不知鬼不觉?你错了,官银走私在京师早就已经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了,针对这件事的调查早就开始了,四川虽然地处西南,可这里有镇守太监府、有锦衣卫,他们都是朝廷的耳目。”
这其中有的是载壦知道,有的是他推断的。
比如说,他也不觉得皇帝会认识夏言,而皇帝之所以觉得不对劲,肯定是当地的耳目提供了消息。
“好了,现在你要告诉我,你是继续负隅顽抗,还是全力配合我。其实你只要被我捉到过,估摸着很多人都想要你的命,哪怕你顺利回去,你背后的人也不会再信任你了,反倒是在我身边还安全一些,毕竟皇子身边出现了刺杀案,这事就太大了些。”
韩春薄的双腿不自觉地开始抖了起来,“我,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你既然都清楚明白,有什么理由还留着我?”
载壦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走私官银的。皇上也不知道,你若愿意讲,省却朝廷的一番功夫,我就愿意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
“可二殿下也说过,官银走私……是大事!我哪怕全力配合二殿下,也是活不了命的。”
“你说的是实话,的确……很难。”载壦叹了叹气。
“啊?”韩春薄脸色瞬间大变,“二殿下,二殿下,你要么想想办法?我是这么推断,可我不愿意听到二殿下就承认了呀!我……我若是立下功劳呢?”
载壦却不能给他准话。
一边的杨润山说,“你应该感谢上天遇到的不是别人,是二殿下。二殿下性格宽厚、真诚待人,我们这些人都知道,二殿下这是不忍心诓骗你,是以实话来对你,否则忽悠你可以留下你的性命,最后再将你卖了,你又能如何?
跟你说吧,你不配合也是活不了命了,落在我们的手里,你便不可能再逃脱了,不管你背后靠的谁,哪个敢从皇子身边抢人?到时候将你带到京师,皇上一怒自然是会要你的脑袋。还不趁现在二殿下愿意保你性命,好好的求求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