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缴的各种粮食骡马等物资,都是从这些地主身上征缴来的,和普通老百姓没啥关系。
甚至对普通的老百姓还能有一些好处呢。
因为征粮过程里,这十几个村落里除了五家地主见势不妙,直接乖乖的献上粮食和骡马等财务外,其他的地主都进行了顽抗并且被林冬生、王大壮带兵攻破了庄园。
以林冬生和王大壮他们的性子,这攻破了庄园后自然不会规规矩矩只拿粮食的,实际上这些地主们的下场都不咋地。
这地主都死光了,按照林冬生和王大壮他们的吩咐,当场就把那些土地的田契、借贷等文书一把火烧了。
顺带着还主持了一波分地。
这分地也不是乱分的,主要是分给原先就耕种这些土地的佃户们。
杀地主,分地这种事还是罗志学第一次让人去尝试,效果如何还得再看看。
而之前的话,在伏牛山深处的各村落里可没地主这玩意,更没佃户的存在,因此也就不存在分地。
伏牛山深处里的山民都是最近几年陆续逃荒进山的流民,他们逃进大山后会自行开垦荒地种植。毕竟大山里也没什么人管着他们,想要重地自己直接开荒就是了,这大山里的土地虽然都比较贫瘠,但是也没人管你啊,你爱怎么开荒怎么开荒。
因此短时间里,伏牛山深处的十几个村落也不存在大规模地主和佃户这种关系,只有零星那么一点。
这一次两哨出山征粮,算是第一次搞分地这种事。
对此罗志学也比较重视,仔细听取了林冬生和王大壮的报告,但是根据林冬生和王大壮的报告,说是分地的进展很一般。
那些佃户们对此也没什么太大的触动,很多人甚至并不认为一群反贼主持的分地,他们就等于拿到了土地了。
对此罗志学也知道问题出在那里,不外乎就是保乡营虽然攻打了部分村庄里的地主,并主持了分地,然而保乡营都是分完地后就走了,顶多就是按照吩咐委任了当地的某个人当村长而已。
也就是说,保乡营暂时还没有对这些村庄形成实际控制。
既然没有实际控制,人家自然就觉得你说的话是放屁。
对此,罗志学早有预料,等他折腾好了保乡营的内部构架后,就会针对各村寨的管理进行优化调整,设立真正的管辖制度,并派驻一部分兵力在外围驻防,巡逻,以整整的控制伏牛山这块地盘。
在这之前嘛,他还得继续折腾保乡营的内部构架,虽然之前设立了各处,也任命了各处长,但实际上都只有一个空架子,还无法发挥出来真正的作用。
造成这种情况的问题就是缺人。
因为保乡营里的文盲遍地,连各级管理人员都是文盲的情况下,罗志学现在连各种规章制度都还没有搞出来呢。
招揽人才,建立完善的行政、军事管理制度,这已经成为了保乡营进一步发展的重要保障。
问题是,得从哪里弄到足够的人才?
想来想去,罗志学还是把目光打到了林冬生带回来的七个读书人身上。
这七个读书人都是林冬生横扫南部外围各村的时候带回来的读书人。
当然了,他们并不是保乡营攻打的各地主的子弟。
林冬生他们又不傻,不可能前脚杀了他们的家人,后脚又把他们带回来当人才用的。
实际上七个读书人虽然是被绑着回来的,但真不是那些被灭家的地主子弟,而是那些投降限粮后的各地主家庭子弟。
把他们带回来一方面是当人质,这样那些投诚的地主就不会瞎搞了,也方便下一次他们继续去征粮。
另外一方面嘛,林冬生听罗志学说过好几次缺读书人了,所以就干脆把这些人绑了带回来。
罗志学看到这七个读书人后,没有第一时间就进行招揽,而是把他们先是扔到了战俘营里干了几天活,再让人挨个谈话。
无非就是给他们两个选择,一个继续在战俘营里干活,另外一个则是进入各处当文书。
都是干活,但是待遇却是截然不同。
这七个读书人又不傻,人家也知道一旦去什么各处干活,就等于投贼了,这投贼后一旦事情暴露,别说以后想要去科举了,说不准家里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所以他们开始一个个都拒绝了。
然而几天下来,也都陆续屈服了。
战俘营的日子可不好过,天天累的半死还吃不饱,再铁的汉子也熬不了多久啊。
就连黄光茂这个正四品的都司将领,都受不了战俘营的苦楚,前天都是主动说要为保乡营效犬马之劳,对这人罗志学还比较重视,直接给了他一个参谋处高级参谋的虚衔,也不用干吗,先观察着。
那几个读书人受不了陆续表示投贼之后,甭管他们愿不愿意都是陆续到了各处干活了。
看到效果良好之后,罗志学很干脆又让王大壮带着人再走一趟,把他之前去过的各村里的读书人也‘招募’过来。
罗志学估计着,有了这一批高级人才,再加上之前招揽的山民中的人才以及战俘中里投诚的人才,这初步的管理体系应该是能够建立起来。
至少,公文有人写有人看了不是。
而这,对于保乡营而言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第73章 上了贼船就别想下来
松山村村口位置,最近被新建起来了好几排的木屋,这几排木屋乃是保乡营下设各处的办公地点了。
郭全书就坐在还散发着原木气息的木桌前,拿着毛笔写着。
虽然这毛笔质量不咋地,墨更差,然而他的一手馆阁体依旧写的极为漂亮。
对于自己的书法郭全书一直都非常用功的,多年来费心苦练过,毕竟他是一个志在科举的读书人。
而要想考中科举,没有一手漂亮的馆阁体是不行的。
科举考生都是奔着当官去的,而当官自然少不了写奏章写公文,你不用一手标准的馆阁体,而是用其他飘逸无比的字体甚至狂草,鬼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万一在奏折以及公文里写的字,别人把你的字误认为其他字,那么事情就大条了,轻则误会,重则抄家……
所以,志在科举的读书人,其他先不论,但是一手标准的馆阁体是少不了的。
郭全书也是在馆阁体上下过苦功夫的,也想过有朝一日用自己漂亮的馆阁体坐在朝堂上书写公文。
但是,饶是他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想到直接有朝一日,会用自己精心苦练过的馆阁体给一群反贼写公文……
这感觉要有多别扭就多别扭。
三天前第一次让他写公文的时候,区区一篇千把字的公文他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可见他当时心中的纠结以及抗拒。
但是没办法,这不写公文就没饭吃……
郭全书写文一篇公文后停下笔头,抬头看了看门外的阳光,估摸着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而上头吩咐下来的公文自己还没有一篇没有写完毕,当即按捺住心中的诸多杂七八咋的想法,又是提起毛笔蘸墨继续写了起来。
这公文的题目是《征粮细则初版》。
昨天的时候,保乡营的大反贼头子,也就是那个叫罗志学的什么大将军召集了一群人商议对各村征粮细则,说是要敲定细则后公之于众,为后续征粮定下各项完善的规则。
而不再是和之前那样随心所欲征收。
商议的诸多细则昨天的时候已经是敲定下来了,郭全书也是旁听并记下了各要点。
如今则是要整理成文再递交上去。
虽然写这种东西让他心里有些别扭,甚至抗拒,但是郭全书也是个有才华的人,十五岁开始参加科举,第一次参加就过了县试、府试,最后惜败于院试,没能考取到功名。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算是正式的童生了,和其他连童生都不是的读书人不一样了。
第二次参加科举的时候,依旧惜败于院试。
本想着继续发奋努力,争取第三次科举的时候一雪前耻考中生员,奈何这第三次科举还没来得及参加呢,就是被这些反贼给绑到了松山村,被逼着当了一个所谓的文书。
身为一个考过县试和府试的童生,写一篇普通公文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都不用斟酌,直接提笔就写。
很快就把征粮细则给写了出来,按照昨天记下来的要点,一共写了二十多条。
而这二十多条征粮细则,尽管还非常简陋,不过已经是能够为保乡营后续的征粮提供一个基本的操作手册了。
至少可以让下面的人该怎么做。
写完征粮细则后,郭全书的手腕都有些酸了,放下笔活动了手腕,正好听见一声:“中辰兄?忙完了没有?”
郭全书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和他一样,穿着长袍带着方巾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当即连忙起身:“松华兄,我这边刚忙完呢。”
来人他自然认得,不仅仅是他,这一次被抓来的十几个读书人里他基本都认识,毕竟这些人都是南边各村里的读书人。
小地方里的读书人本来就没多少,而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间自然也都认识。
来人乃是他家里隔壁村的黄诚宣,字松华,和他还是同一届的童生,年岁也相差不大,家里距离也近,所以平日走动颇多。
黄诚宣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后则是露出一脸苦色道:“中辰兄你是不知道,上午我写了足足七篇公文,当初参加院试的时候都没这么写过,唉,都不知道他们拿来的这么多公文让我们写,一群反贼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官府了。”
郭全书听到这话后,却是道:“松华兄慎言。”
这可是反贼窝,别看他们现在从战俘营里出现,成为了一个文书,获得了表面的自由,但实际上那些反贼也没对他们真的放心,别的不说,这院子门口都有卫兵站岗呢,没有经过许可擅自离开,那么下场可不会好。
如此情况下,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然很容易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那些反贼们说的很清楚,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回战俘营里待着。
但是一旦干,那么就要好好干,否则出了差错就不是回战俘营里当苦力那么简单了。
这些可是反贼,会杀人的!
看见郭全书的谨慎,黄诚宣则是摆了摆手:“放心,我来时已经看过了,周边无人。”
郭全书道:“还是小心一些来的好,不为自己,也得为家小考虑考虑啊!”听到这话,黄诚宣顿时就跟泄气的皮球一样,直接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为了一家老小,我怎么会屈服,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郭全书道:“松华兄你也比太沮丧了,来日方长,会过去的。”
郭全书没有明说,但是黄诚宣听明白了,不外乎就是以后有机会逃出去而已。
但是这个以后是多久?
机会有多大?
越想,黄诚宣是越觉得悲观,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呢,竟然遇上一群反贼来家里征粮。
这些反贼来征粮也就算了,当初黄家虽然有高墙也有护院,并尝试过抵抗,不过还是挡不住上百悍贼的,所以就选择了投降,他们既要要粮食就给呗……
没想到的是,那些流贼不仅仅要粮食,还要什么人质,说是怕自己家里后脚去找官府高密之类的。
天地良心,他们黄家父子真没这打算,不是不想,而是官府靠不住……
他们黄家可是知道,上个月一千多号人官军在伏牛山里全军覆没呢,后续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官兵有什么其他动作,他们就知道,官府一时半会的顾不上搭理伏牛山的这些贼军。
所以,找官府报官,告密什么的也没用。
然而,那些该死的流贼依旧强行要求他们黄家必须出一个人质,而且还得是嫡子。
面对上百流贼的威胁,最终黄家还是选择了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