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力把里改伊犁县,河中河谷改为伊犁河谷,设伊犁府。”
“此外,阿力麻里改弓月县,忒勒哈剌改鹿州县,纳剌秃改鹰娑县,南边的乌孙故地设乌孙、昭苏二县。”
伊犁虽然是乾隆起的名,但实际上在《汉书》中就有“伊丽”、“伊列”的记载,所以取伊犁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阿里马图、托克摩克、峪穆翰、阿忒八失设河中府,更名为河中、碎叶、热海、赤谷。”
“养夷不改地名,归属河中府。”
缓了一口气,朱高煦便继续说道:
“喀什改为疏勒府,治所疏勒,附近选择几个合适的地方修建演渡、双渠二县。”
“叶尔羌改为莎车府,治所莎车,下设碛南、蒲犁、皮山三县。”
“于阗设府,治所于阗,改齐喇、克牙列、桂力昌、罗卜为渠勒、精绝、且末、若羌四县。”
三言两语间,朱高煦就把除养夷城外所有城池地名给改了個遍,基本恢复到汉唐时期的称呼。
当然,也有的地方在汉唐时没有记载,所以朱高煦只能根据河流与地形,亦或者是后世之命来赐名。
在他赐名结束后,他也对胡季说道:“将朱勇所抵达的地方设为金山府,择地设县。”
西域三都司十二府四十二县,这就是日后汉人在西域的基本盘。
按照每县最少三万人来说,西域三个都司,最少需要一百二十多万人口才行。
如果以游牧的方式,那西域自然不能稳定养活一百二十万人。
不过以农耕的方式,加上对环境和自然改造,以大明眼下的工业实力想要盘活一个西域,养活四百万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光是一个伊犁河谷就足够开垦近千万亩耕地,亩产即便只有九斗,也能养活二百万人。
算上南疆的可开垦耕地,养活四百万人并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朱高煦从哪里找人来将这些土地给开垦出来。
“西域的好地方虽然不少,但缺人却是事实,你准备怎么做?”
朱棣也看出了西域的问题,而朱高煦闻言则是颔首道:
“当年我便与爷爷说过,卫所制不会裁撤,反而会随着开疆拓土而保留。”
“中南半岛人口众多,不需要卫所,但北方地广人稀,纳入疆土后就需要大量人口了。”
“我准备从两淮、齐鲁之地迁徙人口来西域,哪怕百姓谩骂,这恶名我也背了。”
朱高煦目光一如平常,但只是这一句话,便决定了数十乃至上百万人的去向。
朱棣瞧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刘勉策马而来,翻身下马道:“陛下,沙哈鲁和兀鲁伯求见。”
“让他们去军营,我们现在就过去。”朱高煦说罢看向朱棣,见他点头,便示意胡季牵马过来。
不多时,父子二人翻身上马,向着军营前进。
与此同时,刘勉让人带沙哈鲁和兀鲁伯进城,向着军营赶去。
此刻的养夷城外是数千马步兵的营盘,他们甲胄鲜明的被要求列队在西城城门外,队伍长达一里。
面对骑马前进的沙哈鲁、兀鲁伯及百余名帖木儿马步兵,他们目光中有好奇,有轻视,还有的人并未观察他们。
尽管放在世界各处,火绳枪都属于现有的“高科技”产物,但对于明军来说,这已经是他们淘汰多年的军械了。
百余名背负火绳枪的马步兵,都不等他们开枪,明军就能赶在他们前面将他们击毙。
马背上,沙哈鲁看着这些背负燧发枪的大明士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在他还在志得意满自己拥有两万火绳枪射手军团的时候,大明朝已经拥有了数十万使用“自生火铳”的士兵。
此刻沙哈鲁算是明白了,大明这样的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一旦形成,对四周将会造成多么庞大的影响。
大明活着,他们惧怕……
大明死了,那将会将他们压垮……
这就是他们面对的现状,单一一个地区的兵力就足够横扫一个乃至多个国家。
北军都督府十余万,西军都督府十余万,南军都督府二十余万,东军都督府十余万,海军都督府近十万。
任意一个都督府,都能覆灭帖木儿国,尤其是海军都督府。
如果大明发生内乱,那整个宗藩体系下的所有属国,恐怕都会遭受波及而乃至灭国。
相比较之下,面对一个单一的大明虽然倍感压力,但起码他们有着一定的战略定力,并不是说想打谁就打谁,而是要评估是否值得才会决定用兵。
正如当下,如果朱高煦执意要覆灭帖木儿国,那也自然有这样的实力覆灭他们。
不过后果就是征调西北甘陕之地百万民夫,耗费上千万贯的军费从海陆远征帖木儿国。
最后大明可能会遭受经济倒退的局面,但留给帖木儿国的绝对是灭国。
想到这一切,沙哈鲁反倒佩服朱高煦了。
如果他拥有如此庞大的帝国,恐怕早就四面开战了。
这位洪熙皇帝的战略定力,远远超过东西方历史上的绝大多数皇帝。
当然,他的战略定力也代表了他不动则已,动则灭国。
与这种人所执政的国家相处,得万分小心才行……
穿过城外明军的营盘,走入养夷城西门的甬道,来到清洁干净的道路上。
兀鲁伯不由得感叹汉人改造环境的手段,明明一个月前,养夷城还十分残破。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整个养夷城已经焕然一新,仿佛刚刚修建的一般。
这样的基建实力,与他们为敌绝对是最愚蠢的选择。
不过兀鲁伯很清楚,帖木儿国没得选,因为大明朝不会放过帖木儿这么庞大一个体量的国家存在。
在他的忐忑中,刘勉率领他们穿过了军营的营门,二人跟随刘勉翻身下马,他们的护卫也被留在了军营外。
军营内,如上次一般,数千骑兵分列左右,留下一条丈许宽的通道供他们前往前方重新修葺的衙门。兀鲁伯跟着自家父亲与刘勉下马前进,不多时走上那三十余台阶,走进了那衙门之中。
说是衙门,其实就是个宽阔的四合小院。
朱高煦与朱棣坐在正厅主位上,无须兀鲁伯介绍,沙哈鲁都能猜到谁是朱棣、谁是朱高煦。
“下国臣子沙哈鲁,参拜大明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沙哈鲁用着蹩脚的官话进行唱礼,但他并没有完全下跪五拜三叩,只是单膝跪在地上,抱胸行礼。
朱高煦也没有强硬要求他下跪,毕竟下跪并不能代表什么,他在得知自己的要求后还能来这里,这便已经足够了。
哪怕他没有下跪,日后的河中也会传出他对自己下跪磕头的谣言。
“平身赐座”
“谢陛下……”
朱高煦打量着沙哈鲁,虽说是蒙古人的后裔,但实际上河中的蒙古人早已突厥化。
因此沙哈鲁的长相说是蒙古人,实际上却更像中亚人种,高鼻深目。
眼看他和兀鲁伯坐下,朱高煦这才开口道:
“早年你父亲就要亲征天朝,不过他没成功,你反倒成功了。”
朱高煦说这话的时候,朱棣来了几分兴致,毕竟当初他还兴致勃勃的等着帖木儿来搅乱漠北局势呢。
只可惜,这厮还没到西域就病故讹答剌了,自己与他也没能交上手。
如果当时的帖木儿和大明交手,那双方即便只是小规模冲突,却也能打个势均力敌。
毕竟大明的西北人少,帖木儿的人更少,打的不是战场上兵将多寡,而是谁的后勤能撑住。
帖木儿要是征服了西域,那说不定双方真能在哈密和肃州一线碰一碰。
只可惜他失败了,而历史没有如果。
“我没有冒犯皇帝陛下的想法,只是想出兵帮助皇帝陛下罢了。”
“至于和亦力把里那群人的事情,那也纯属是谣传,我并没有想要接收他们的心思。”
事到如今,沙哈鲁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
“陛下,这是我父亲为了庆贺您攻灭叛乱的察合台而带来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兀鲁伯适时开口,并交上了一份礼单。
胡季上前接过,走回来双手递给朱高煦,朱高煦接过看了一眼,内容十分丰富。
价值十几万贯的金银,还有一万头耕牛和五万只羊。
单说价值,恐怕不低于三十万贯。
不过朱高煦并没有接受,而是将礼单放在一旁说道:“天朝和朕并不贪图你们的金银和牧群。”
“你们的心意,朕已经看到了,礼物讲究礼尚往来,金银你们带回去,牧群可以留下。”
“稍许会有官员与回赐你们礼物,你们也带走吧。”
大明朝不缺十几万贯的金银,但上万耕牛和五万羊群确实是当下西域欠缺的东西。
伊犁河谷的牛需要驯化才能耕作,而这一万耕牛如果运用得当,每年能开垦数万亩耕地,是笔不小的财富。
“是……”
沙哈鲁和兀鲁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感觉到了朱高煦语气变软的态度变化。
其实在他们来的路上,便已经得知郑和率领两万海军在忽鲁谟斯靠岸的消息。
显然,如果北边真的爆发战事,郑和恐怕会重现当年在波斯作战的雄风。
因此当下之急,取得朱高煦和大明朝的原谅,才是他们最需要做的事情。
当他们需要大明朝原谅的时候,朱高煦的计谋便已经达到了目的。
“上膳吧。”
朱高煦示意胡季,胡季也颔首派人前去传膳。
尽管冬季的河中没有什么新鲜蔬菜,但野物还是比较多,能做的膳食也并不少。
宴席间,朱高煦拿着酒杯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