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行纳采问名礼。
这天清晨,锦衣卫设卤簿于丹陛、丹墀,礼部设采舆,教坊司设大乐,俱于奉天门外。
朱老板穿着衮服,御奉天殿,执事官便引着三组正副使上殿,行四拜礼后,吴太监便依次宣制曰:
“兹择魏国公征虏大将军徐达次女为楚王妃,命韩国公李善长、礼部尚书高信为正副使,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兹择故诚意侯刘琏女为海王妃,命曹国公李文忠、吏部尚书李信为正副使,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兹择定远侯左都督王弼女为滇王妃,命宋国公冯胜、户部尚书曾泰为正副使,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三组使者又行四拜礼,出奉天殿,至奉天殿门外,各取制书置于采舆中。仪仗大乐前导,从二门行出至东长安门外,正、副使易吉服,乘马随行,带着各式礼物,诣三位王妃家行礼。
大功坊的魏国公府,刘军师桥的诚意伯府,还有朱雀街上的定远侯府,也早就提前一日便设好了帷幕、香案等物。
待使者来到府门外,女方傧者出,来到使者面前,拜诣曰:“敢请事?”
正使便答曰:“亲王纳配,属于令德。邦有常典,使某行纳采之礼。”
傧者入告,主婚者……也就是新娘的父亲,当然刘璃这边由刘伯温担任,便诚惶诚恐说:“臣之小女,昧于壸仪,不足以备采择。恭承制命,臣不敢辞。”
意思是我家闺女不懂宫里的规矩,本不足以被选中,但既然皇上有旨,臣也不敢推辞了。
傧者出来相告,正副使便由正门入,陈礼物于庭中,行奠雁礼。然后宣制曰:“臣奉诏问名,将谋诸卜筮。”
女方家长便如实告知,此女乃第几女,与何人所出,以及生辰八字,即所谓的纳采问名礼。
第一零零七章 教育
将女方的名字、八字取回后,男方要在祖庙进行占卜,即所谓的‘纳吉’礼。
占卜之后结果没问题,便会正式下聘,即为‘纳征’礼。
然后男方选定大婚的吉日,通知女方,这步便是‘请期’礼。
加上最后一步亲迎,便是婚仪六礼了。
朱老板决意恢复汉礼,对自己儿子的婚礼自然每一步都操办的十分认真,好为天下人做出表率。
为此马皇后还格外开恩,允许天下的新娘子,不论身份,都能在成婚这天,穿上原本只有皇后才能穿的凤冠霞帔,不过这是题外话。
……
大婚的日子定在五月十六。
十五日这天,魏国公次女便已经被册封为楚王妃;诚意伯孙女被册封为海王妃;定远伯之女被册封为滇王妃。
老六更是提前数日,留在王府中醮戒。
他本以为所谓‘醮戒’就是一般的焚香斋戒,却没想到其中另有玄机。
待他沐浴更衣之后,汪德发便领他进了后殿一座佛堂。
“道教的仪式,你领我跑到佛堂里干啥?”朱桢不解问道。
“道教的只有画,不像佛教的还有可以触摸的雕像。”汪德发暧昧一笑,关上殿门,然后徐徐拉开了遮在佛像前的帷幔。
“好家伙!”朱桢一看那佛像,直呼好家伙。原来那不是正经的佛像,而是一尊欢喜佛。
“这是乌斯藏的大和尚进贡的,据说原是天竺的一尊神祇,名曰‘欢喜天’,它是一尊男女交媾的佛像,从元朝开始就供少年天子和皇子们启蒙用的。”汪德发笑着介绍道:“现在终于轮到殿下用它了,快快上前仔细看一看,摸一摸,体悟一下交接之法吧。”
“不是,从元朝开始皇室就用这尊佛像?”朱桢有些下不去手。
“怎么会呢?”汪德发苦笑道:“当然是一个王府一尊佛像了,在建王府的时候都会设立这样的佛堂的。”
“哦……”朱桢心说那就是开国的皇帝和开府的第一任王爷能用着新的,后头的皇帝和王爷都只能用他爹他爷爷摸过的了。
还好,自己是第一任楚海滇王,能用上个嘎嘎新的。
不过想到将来儿子们还要用,他决定还是不伸手了:“本王有更好的启蒙老师,用不着这玩意。”
说着便转身出去。
“王爷留步,老奴还没给你讲解床笫之事呢。”汪德发赶紧在身后叫道。
“你个太监懂什么床笫之事?”老六没好气道:“本王缺的是理论吗,现在需要的是实践,懂吗?”
“实践自然也有。”汪德发跟上来,贱兮兮笑道:“恁回寝宫就看到了。”
“哦?”朱桢这下来了兴趣,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寝宫,便见八名容颜俏丽、身姿姣好而年龄稍长的宫女,已经候在那里了。
她们明显都洗了澡,熏了香,穿着清凉的薄纱,美妙的娇躯若隐若现,看的老六呼吸都粗了。
为首的竟是沐香,她低眉顺目,强忍着羞意,轻声禀报说,她们八人将担任王爷的‘司门’、‘司帐’、‘司寝’等职务,负责王爷的‘床笫事务’,在王爷大婚前,要陪他实习,积累实践经验。以免洞房花烛夜手忙脚乱,不得其门而入。
“终于解禁了吗?”老六兴奋的大笑一声,挥手让另外七人退下,只留下沐香一个。
七个宫女心下暗暗失望,但也只好乖乖退下。
“殿下……”沐香双手捧心,目光迷离,期待又慌乱。暧昧的烛光下,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哈哈,沐香。本王馋你身子好多年了。”朱桢大步上前,打横抱起沐香的娇躯,抱着她走向床榻。
“殿下别急,婢子还没教你呢……”沐香紧紧扯着衣襟。
“这种事还用你教?我教你还差不多!”朱桢怪笑一声,沐香的衣裙便如雪片般纷落。
……
昨夜海棠初着雨,烛影摇红被浪翻。
经过一夜的实践,楚王殿下终于证明自己没有吹牛,天亮时才搂着精疲力尽的沐香呼呼睡去。
等他醒来时,沐香却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服侍他起床的宫女外,床边居然还立着张寻真。
他惊喜的蹦起来,朝着绝色道姑扑过去:“啊,寻真,你也要来教我吗?正好本王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快来……”
“起开。”张寻真一个轻巧的闪身,躲开老六的魔爪,冷笑道:“贫道是来送符箓的,你给我老实点。”
“……”老六这才硬生生止住身形,讪讪笑道:“误会了。”
赶紧让宫女侍奉自己穿戴整齐,跟着张寻真出来,在院中焚香祷告三清。然后张寻真在三处洞房贴上了夫妻合和符,送子符,镇宅符等一应符箓……
朱桢一直跟她身后,各种没话找话,张寻真却都不搭理他。
直到把手头最后一张符贴完,她才冷笑道:“人家的夫妻合和符,都是贴一张,还是头一次遇到贴三张的。”
“这说明本王爱护自己的女人啊。”老六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本来我是一心想贴四张的,奈何有人就是不答应。”
“我跟你清清白白,王爷休要辱人名节。”张寻真俏脸一沉。
“咱俩要是清白,那煤球都不能算黑的。”朱桢腆着脸从后头搂住她的腰,张寻真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就任他搂着了。
“这回是来不及了。不过你放心,我再努努力尽快再封一个王,把你也风风光光娶进门。”
“谁稀罕。”张寻真按住他到处作怪的贼手,媚眼如丝的横他一眼道:“贫道可不进你皇家的门,到时候连点自由都没了。现在多好,你惹我生气,我就回龙虎山,让你再也见不到。”
“这话你都说几年了,也没见你走过。”朱桢苦笑道。
“赶明儿我就走。”张寻真趁他不注意,忽然挣脱开来,闪身到门口道:“让你记住,在自己洞房花烛夜那天,你最爱的那个人却离你而去了。”
说完便飘然而去,老六怎么喊都没用。
“……”老六看着她留在自己手中的一缕青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了。
第一零零八章 大婚
五月十六,是楚海滇王大婚的日子。
这天前一夜他睡在宫里的东五所,天不亮便在宫女的服侍下,穿戴好了大红吉服。
出来时,便见满满一屋子的兄弟子侄早就等在那里。
“好哎好哎,出发出发!”一看到新郎官出来,朱雄英和一帮八九岁的亲王,便激动的吆喝起来。
然后一大帮子朱家子孙,簇拥着新郎官,前往乾清宫,向父皇母后磕头辞行。
老六本打算从乾清宫出来,再去万安宫给母妃磕头,但没想到胡贵妃也在乾清宫。
马皇后特意吩咐宫人,在朱元璋龙椅两侧各设一座,她和胡贵妃分坐皇帝左右,接受儿子跪拜。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殊荣,去岁齐王大婚,达定妃可没捞着跟皇后平起平坐。但人家胡贵妃母凭子贵,皇后也乐意抬举,达定妃只能心里头默默的羡慕嫉妒恨。
朱桢也很高兴,其实他一开始心里是只认胡贵妃这个母妃的,但马皇后实在是太好了,现在在他心里,跟那个不着调的母妃一比起来,还真分不清谁轻谁重了。
不过都是亲妈,也没必要分那么清。
他跪在三人面前,四拜兴后,马皇后便嘱咐他,要疼爱三位王妃,一碗水端平。
待老六应下后,朱元璋接茬道:“就算三个都是王妃,你心里头也得分个主次,没个说了算的内当家,你的后宫等着乱吧。”
说完他讨好的看一眼马皇后:“对吧?”
“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干嘛?”马皇后白他一眼,对胡贵妃笑道:“妹妹有什么话要嘱咐咱儿的?”
“没,没有……”胡贵妃光顾着抹泪了,话都说不成块了。“臭小子终于结婚了,呜呜……”
马皇后也跟着抹泪,弄的朱老板一愣一愣的:“咱家添丁进口的大好事,你们哭个啥啊?”
“你个当爹的不懂。”马皇后擦擦泪道:“当娘的把儿子交给媳妇,心里能不难受吗?”
“好了好了,吉时已到了。”朱标笑眯眯的拉起老六道:“咱们出发吧。”
“是,大哥。”老六应一声,再次道:“父皇母后母妃,儿臣去接王妃了。”
“去吧。早去早回。”朱元璋夫妇笑着点点头。
“遵旨。”朱桢向父皇母后母妃郑重一叩首,起身退出金殿,在兄弟侄子们的簇拥下上了白马,又在隆重的仪仗引导下,浩浩荡荡出了紫禁城。
……
宫内张灯结彩,成了欢乐的海洋,宫外更是万人空巷,比上元灯会还热闹。
这可是最具传奇色彩的六皇子的大婚,而且还是同日迎娶三位王妃,谁愿意错过这种场面?不只是南京城的百姓,苏松常镇杭嘉湖的士绅民众,甚至还有从凤阳、淮安过江来的人们,提前好几天赶到京里,就是为了亲眼一睹这场空前绝后的婚礼。
金陵城的赌坊也跟着凑热闹,针对这场大婚,开出了各式各样的盘口。其中仅赌新郎官接亲顺序的一项,投注金额就高达百万贯,也不知道是大明百姓赌性强,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然也不乏想给这场婚礼捣乱的,但锦衣卫早就高度戒备。婚礼当天,锦衣卫、应天府、上元县、江宁县的官差更是倾巢出动,死死盯着楚王殿下迎亲的必经之路,严防死守,势要把一切隐患全都扼杀在萌芽中。
当然,如今的大明朝已是朱老板的一言堂,文官也好,武将也罢,儒家也罢,邪教也好,统统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没一个敢炸毛……偶有跳梁小丑,也就不足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