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头戴九翟冠,身着红色大衫、青色鸾凤纹霞帔,配玉带,手持玉圭。
这身亲王妃的礼服华贵典雅,愈发衬托的徐妙云气质高雅、国色天香。更可贵的是,她举手投足都透着良好的教养。那从容淡定的神色,正应了那句老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落落大方的跟燕王站在一起,丝毫都不紧张。
倒是老四紧张的喉头直抖……朱棣本来是冲着岳父来的,媳妇再丑他都认了。
没想到徐氏却是美貌与气质都绝佳,竟让堂堂燕王殿下感到有些自惭形秽了……
不说别的,人家徐妙云多白啊,皮肤比她手中白圭还要白。
而燕王本来就黑不溜丢、又经过去岁一年的磨砺,现在皮肤不光黑,还粗糙。
两人站在一起,真是黑白分明,让担任傧相的哥儿几,在一旁暗暗笑破了肚子。
“老六,你说他们将来生个孩子,会不会跟你的大熊猫一样,身上一块黑、一块白啊?”老三自然不放过,这个挖苦老四的机会。
老二闻言愣了一会儿才咧嘴笑起来:“嘿,嘿嘿……”
“三哥,你别瞎说。”老六心说,身材上倒有些像。面上却要维护四哥,瞪晋王一眼道:“我看你就是嫉妒四哥。”
“对,嫉妒。”老五使劲点头。
“你俩真错了。”老三却摇头道:“你们不知道这位女诸生的厉害,日后老四怕是要跟父皇一样了。”
“吓,真假?”老五老六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了。这位徐大小姐治家如治军,就是大将军也被她管的服服帖帖。她要是发起火来,大将军都大气不敢喘。”老三幸灾乐祸的笑道:
“再说,父皇母后还巴不得有人管管老四。老四往后,有的是好日子喽。”
“这么夸张?”老五老六同情的看着,正在与王妃跪听圣旨的四哥。
“不信你俩问问徐辉祖,我有一句夸张吗?”朱木冈哼一声道。
这时,韩国公宣读完了圣旨,燕王与燕王妃便开始行八拜礼。
所谓八拜,便是向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方,各行一次叩拜的亲缘缔结仪式。
最后,一对新人又一起向徐达叩首。
看着从小养大的闺女,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徐大将军堂堂军神,也忍不住眼圈一红,流下了铁汉泪水。
“去吧,好好孝敬公婆,侍奉殿下。”徐达掩面,不看女儿离去的场面。
徐妙云强忍着泪水,再次向父亲叩首,然后随着燕王出了魏国公府,登上凤轿。
“看到四弟妹身后那个小妞了没?”老三忽然朝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努努嘴,对老六道:“那是她妹,长大了肯定比四弟妹还漂亮。”
第二六一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是吗?没看出来啊。”朱桢其实早就注意到,那个跟刘璃年纪相仿的小美人了。
“你三哥可是行家来着,”老三嘿嘿一笑道:“不信走着瞧,最多三年,就让你心服口服。”
“跟我有什么关系?”朱桢不解问道:“又不给我当媳妇,管人家漂不漂亮。”
“那可未必,”朱木冈神秘兮兮的道:“一切皆有可能啊。”
“嗯,未来的楚王妃,要是四哥的小姨子,那不就是亲上加亲了?”老五觉得很赞。
“好,好。”老二也点头:“老,老六管老四叫姐夫,老四管老六叫妹夫。”
“靠,怎么都拿我开涮。”饶是老六脸皮厚,依然成了猴屁股,赶紧上牛逃走。
“哦对,还有刘伯温的孙女。”老三笑着上马。
“辈,辈分不对。”老二也上马。
“那才刺激嘛。”老五突然蹦出一句。
哥几个闻言齐刷刷,看向老五。尼玛,都在太医院学了些啥?
……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迎亲的队伍返回承天门外。
燕王下马,除掉皮弁服,换上衮冕。
不过亲王的衮服上只有九章,冕上只有九旒冕,也就是九串珠帘子。
待到王妃的凤轿停稳,内官跪启燕王揭帘。
王妃便下了轿子,跟着燕王一起走进了承天门,一直走过午门。王妃重新升轿,跟着燕王来到奉天殿前,拜见天下最尊贵的舅姑。
看着老四和徐氏给自己两口子磕头,然后夫妻对拜,朱老板乐得合不拢嘴。他虽然已经有了三个儿媳,但最满意的还是眼下这个。
太子妃太虎,老二媳妇不用说,老三媳妇也一样没法比。
拜完之后。燕王夫妇手持瓷瓶,跪在皇帝皇后面前。
朱老板和马皇后便将抓在手中的枣和栗子,放入儿子儿媳的瓷瓶中。
寓意自然是平平安安,早立贵子了。
朱元璋本打算把允诺的鸡毛掸子,今日一并赐给燕王妃。
却被马皇后阻止了,所以只好改在明日朝见时再赐。
随后,燕王夫妇便跟着太子,去奉先殿行庙见礼。
也就是让列祖列宗们见见老朱家的新儿媳。
朱老板则在奉天殿设宴,请道贺的大臣们吃喜酒。
他特意让韩国公坐在自己身边……
“来,老李,今天辛苦了。”朱元璋笑眯眯的端着酒杯,对李善长笑道:“咱敬你这个主婚人一杯。”
“是老臣的荣幸。”李善长忙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样子要比过年时收敛多了……
“对了,天德掉泪了吗?”一旁的曹国公李贞笑问道。
“那能不掉吗?”李善长笑道:“老哥又不是不知道,徐天德多宝贝他这个女儿。”
“哈哈哈,以后就是咱的儿媳了。”朱元璋得意坏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便跟一桌老兄弟,放开了喝起来。
李善长也陪着皇帝放开了喝。两人仿佛回到了当年,刚刚在滁州城结识的时候……
“大哥你是不知道。那时候,你这个本家啊,傲气的很。压根瞧不起咱这个泥腿子。”朱元璋醉态可掬的对李贞道:
“当然,那时候咱确实也不咋滴,军纪太差了。攻下滁州之后,周德兴他们就到处抢劫大户,还强抢民女。”
“啊?”李贞吃惊道:“皇上不砍了他们的脑袋?”
“那时候,咱刚领着天德、汤和他们二十四个兄弟离开濠州,收编了驴牌寨、横山涧的土匪,哪知道军纪是什么东西?”朱元璋素来坦诚,拍了拍李善长的肩膀:
“那时候,咱老李可是滁州,十里八乡有名的俊秀才,为了百姓便来拜见咱。毫不客气的跟咱说,你们名为义军、实则流寇,抢了一个地方再换一个地方祸害。这样肯定不会长久,就会跟别的反贼一样被剿灭。”
“咱其实也很担心,”朱元璋接着道:“为啥离开濠州城?就是看不惯那帮义军无恶不作,觉得跟这帮虫豸没前途。可咱那时候啥也不懂,只知道他们错了,可不知道咋改啊。就请老李留下来帮咱。”
说着他白一眼李善长道:“可这老小子没眼光,居然不答应。”
“上位误会了,老臣一见面就发现上位乃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必将济世安民矣。”李善长忙解释道:“之所以一开始不答应,是想让上位重视老臣的意见罢了。”
“这样啊。”朱元璋醉态可掬,也没跟他计较,便接着道:“总之咱说破嘴皮子,他就是不答应。咱逼得没法子,便让汤和挑上酒,到他家里找他喝酒。”
“你那是找我喝酒吗?”李善长也酒劲一上,谁都不惧,一脸郁闷道:
“往我面前一坐,把腰间染血的宝剑往桌上一搁,然后就一碗接一碗的和我喝。”
“你可以不喝啊?”朱元璋笑眯眯道。
“不喝?恁不当场拔剑砍了老臣?”李善长郁闷道。
“嘿嘿,咱不是那个意思。”朱老板也不承认。
“反正老臣是这么认为的。”李善长苦笑道:“所以不敢不喝,连喝了十碗,实在是撑不住了。我怕喝死,只好松口。”
“哦,韩国公,就这么加入了?”李贞很好的扮演听众角色。
“可没那么简单,他还跟我提了三个条件。”朱元璋摇头道:“一个是从今往后,严明军纪,严禁强抢民财、欺负妇女、杀人放火。说只有这样,我们才会跟别的反贼不一样。”
“二个是开仓放粮,把刚到手的滁州仓打开,补偿滁州百姓的损失,挽回我们的名声。
“三是,要拜他为师,跟他读书识字。说目不识丁的大佬粗,是成不了大事的。”朱元璋说完这三条,又向李善长举杯道:
“老李啊,咱得好好谢谢你,咱们能有今天,你这三条居功至伟啊。”
“上位谬赞了。”李善长忙双手举杯,流下了羞愧的眼泪道:“上位不用再说了,响鼓不用重锤,老臣知道上位的意思了。确实是老臣忘记了初心,老臣真的知道错了啊。”
“好,咱就知道你老李是个聪明人。”朱元璋满意的点头笑了。“你回去后就安心颐养天年,再不用操心,更不用担心,一切有朕在。”
皇帝接着又笑道:“你也不用羡慕天德,咱把大闺女,下嫁给你家李祺如何?”
第二六二章 站着如喽啰
朱元璋的长女,就是那位成穆孙贵妃所出,孙贵妃殁后,便养在皇后身边,今年十七岁,确实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李善长闻言,再一次泪洒当场,激动的扶着桌子,跪地给朱老板磕头:“老臣谢皇上隆恩,犬子三生有幸啊。”
“哈哈哈,那咱们就说定了。”朱元璋也开怀大笑着,伸手扶起了老李道:“亲家公,快起来。”
“恭喜皇上双喜临门,恭喜韩国公府有凤来仪!”李贞等人也纷纷恭喜敬酒,席间的气氛更加热烈融洽起来。
胡惟庸虽然贵为丞相,却被安排在了次桌,没捞着在主桌就坐。
看着皇帝和李善长再次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场面,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永远也到不了韩国公的程度……
胡惟庸深吸口气,便调整好了情绪,起身时脸上已经堆满了谦卑的笑容,端着酒杯走到主桌桌前,刚要说话。
朱元璋却淡淡一笑,先开口道:“还没开始串桌敬酒呢,胡相着什么急呀?”
“是,是卑职心急了。”胡惟庸讪讪笑着想要退回去,只觉耳根子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元璋冷冷看着他退了两步,这才重新绽开笑颜道:“来都来了,敬就敬吧。”
“哎哎,是是。”胡惟庸被拿捏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赶忙复又上前向朱老板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