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想,他只是路过看到的,不是专政对象。
……
刘英对众官员宣读了上谕,然后一抱拳道:
“圣旨诸位也听到了,皇上要搜查所有进京官员,所以抱歉了,请你们不要乱动。待本官的手下搜查完了,自然放你们回去。”
说完,他朝蓝玉点点头。后者便带人,开始一间屋一间屋的仔细搜查起来。
“这位将军,要搜什么东西,总得告诉我们一声吧?”有官员壮着胆子问道。
“就是。”马上就有人附和,但微妙的是,没有人自报家门,像往常那样,拿自己的官职出来压人。
“待会儿就知道了。找不到更好,本官给你们赔不是。”刘英淡淡道。
“至少,让我们穿点衣服吧?”有个五十多的老头子,哆哆嗦嗦道。
“是啊,冻死我们了……”这次附和声更大了。
正月里的南京,虽然不至于滴水成冰,却也冷得彻骨生寒。这些官员和女子都是从被窝里给拎出来的,一个个穿得都很简单,这会儿已经冻成狗了。
“让他们拿件衣服吧。”会同馆大使也求情道:“冻出人命来将军也不好交代吧。”
“去拿被子给他们。”刘英沉声下令,怎么可能给这些官员,再接触他们物品的机会呢?
……
同样的场景,在南京城的各处会馆、妓院、客栈中上演。虽然规模没会同馆那么大,却足以惊动整座南京城了。
斛斗巷。
胡惟庸都听到外头兵荒马乱的动静,赶紧披衣起来查看。
这时他侄子胡德也气喘吁吁跑来报信了。
“伯,伯父,出大事儿了!”
第二四七章 韩国公之怒
朱老板虽然把这位胡公子,调出了亲军都尉府,却依然将他留在京里,担任兵马指挥司都指挥。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凡京城境内有游民、奸民则逮治。
所以他得到的消息最快最准确。
听了侄儿的禀报,胡惟庸反而镇定的坐下来,吩咐一声备轿。
然后让老仆帮自己穿戴整齐。
“伯父,咱们该咋办?”胡德却慌得一批,事情发生在京城,他这个都指挥总得干点什么,可又不知该干什么。
“该咋办咋办,慌什么。”胡惟庸端起茶盏呷一口。“放心吧,今晚的事情跟你没关系,看好了街面,别让奸民趁机捣乱就很不错。”
“哎,明白了。”胡德这才把心放回肚子,见伯父要起身,赶紧伸手搀扶。
“叔,恁这是去哪?进宫吗?”
“不是。”胡惟庸一边往外走,一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一眼道:“我这时候进宫干什么?”
“那恁是去?”
“韩国公府。”胡惟庸无奈的摇摇头,头脑尚且不能遗传给亲儿子,更别说从子了。
……
另一边,魏国公府。
今晚,徐达请一干老部下吃酒。
大将军请客,可是不多见的事儿,所以在京的公侯……除了韩国公,全都来了。
韩国公是徐达的老上司,而且是文官,没来也很正常。
总之今晚大将军兴致很高,跟老部下们喝着酒,聊着军中往事,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是以到这会儿还没散。
这时,各家的子弟陆续进来,小声跟公侯们禀报,亲军都尉府在到处抓人。
“啊……”席上热烈的气氛戛然而止,众勋贵不安的望着魏国公。
“大将军,要不今晚就到这儿。”南雄侯赵庸小声道:“外头兵荒马乱的,不放心家里。”
“是啊是啊。”几个侯爷点头附和,有人已经起身。但他们不是要回家,而是想去找韩国公商量对策。
徐达却不动如山,沉声问道:“抓的是文官还是武将?”
“都是文官。”来报信的答道。
“那与我们何干?”徐达便淡淡一笑道:“诸位,听本帅一句劝,今晚就别走了,咱们畅饮达旦如何?”
“大将军说得对。”李文忠笑着附和道:“皇上不会让南京城出乱子的。倒是大伙儿出了这个门,就得头疼日后怎么跟皇上证明,今晚自己没有任何异动了。”
“没错。”邓愈也点头道:“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外头情况不明,还是留在大将军府上,绝对不会有嫌疑。”
“哈哈,有道理。”就连冯胜也认可道:“今晚不走了。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耍钱,玩个通宵多开心?”
“没问题。”徐达摩拳擦掌道:“本帅好多年没耍钱,今晚过过瘾。”
“好好,今晚玩儿个通宵。”见徐达和三位国公态度如出一辙,侯爷们哪还敢再说个‘不’字?
……
韩国公府,李善长也听到动静,披衣起来查看究竟。
他让李祺出去打听消息还没回来,那边胡惟庸先来了。
“恩相,出大事了!”胡惟庸一脸焦急,跟在家时老神在在的样子大相径庭。
“慌什么,讲。”李善长不满的看他一眼。“都当了几年宰相了。怎么还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是,卑职欠火候。”胡惟庸讪讪一笑,将亲军都尉府全城抓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李善长。
再看老李,脸都绿了……
小胡心说,这也不咋滴么。
不过这事儿也确实太大了,何止是泰山崩于前?简直是珠穆朗玛峰崩于谦了。
也难怪老李这么快被打脸。
“上位这是要干什么?”好一会儿,李善长才回过神来,近似咆哮问道。
“现在还不太清楚,只知道发了疯一样到处抓进京的地方官。”胡惟庸神情一紧道:“难道冲着是讲数来的?”
“还能有别的可能吗?”李善长哂笑一声,气得发抖道:“我就说上位怎么可能忍气吞声,这不,报复就来了?!”
“杀鸡儆猴吗?”胡惟庸故作糊涂道:“可需要杀这么多鸡吗?这是要把全村的鸡,都灭掉啊。”
“不是杀鸡儆猴,是单纯的要把鸡都杀掉,换一批听话的上来。”李善长何许人也,已经朱老板的算盘看得清清楚楚。
可越是这样,那种被愚弄的愤懑,就越重!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上位让自己给燕王主婚,一是为了麻痹自己。更重要的是,把那些地方官都引到南京来。
要是自己还在凤阳,讲数的地点就是在凤阳了。皇上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可以毫无征兆的抓人。
而且朱老板昨天下午,还拉着他的手,跟他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信誓旦旦说要掀篇儿。
韩国公虽然老奸巨猾,却还是被成功麻痹了,觉着皇上怎么着,也会偃旗息鼓一段时间。
结果万万没想到,转过天来,朱老板就把他的百子千孙一股脑都抓起来……
这确实是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可任谁也会认为,就算朱老板要动手,也是擒贼先擒王,第一个拿下他这个韩国公。
各省各府各县那么多官员,只抓几个的话,有他韩国公在,根本起不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总不至于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没想到,朱老板还真就不走寻常路,把他们都抓起来了。那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这下韩国公慌球了,他这个退居二线的老丞相,之所以影响力那么大,靠的就是门生故吏满天下。
皇上要是把他满天下的门生故吏都扫了,那他还有个屁的影响力。
‘啪’的一声,韩国公重重摔碎了茶盏,咆哮道:“取朝服来,老夫要面圣!”
“恩相,这会儿太晚,呃不,太早了,反正离开宫门还要好久呢。”胡惟庸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滴水不漏的提醒道。
“老夫要去叩阍!”韩国公涨红了老脸,怒喝声震屋顶道:“他要是不开宫门,我就敲登闻鼓!老夫豁上这条老命去,也不能由着他乱来!”
“既然如此,我陪恩相一起!”胡惟庸马上慨然表态道。
第二四八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有人要问,胡惟庸为啥趟这浑水。
道理很简单,一来,他可是唯一的丞相,百官之师。现在那么多官员出了事,他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声望还要不要了?臭了大街还怎么当丞相?
二来,他还指望着继承韩国公的衣钵呢,这时候要是不跟上,事后任他怎么表演,都无济于事了。
能不能两头都不得罪,就看老夫的演技了。胡惟庸暗暗给自个儿打气。
他跟着李善长走到府门口,正待上车时,就见大公子李祺匆匆而回。
“父亲,打听到了。”李祺气喘吁吁,看到胡惟庸也在,又硬生生打住。
“但说无妨,胡相不是外人。”李善长沉声道。
李祺便将打听到的情况禀报父亲,跟胡惟庸说的大差不差,但他还多了解到了一点。
“听说他们要搜的是空印账纸,就是盖着官印,但没填内容的账纸。但凡官员的物品中有这东西,直接就绑了……”
“空印账纸?”李善长是朱元璋的后勤大队长,焉能不知此物的存在。他先是一阵错愕:“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旋即却又脸色一变,意识到这一手的高明所在。
原本李善长以为,皇帝是因为讲数抓人,这是他可以去争一争的。因为讲数讲数,口说无凭,谁也不会留下证据,那就有给他掰扯的余地。
但不管怎么说,随身携带盖印的空白账纸,都是有罪的。而且有物证在,谁也没法抵赖。
就算李善长要给他们辩护,也得在承认他们犯了罪的前提下辩护。
既然犯了罪,关一关,审一审,也是理所当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