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到底怎么算商业片和文艺片的？《情书》也算商业片吗？这个片子在港地，一定不会是商业片。”
　　方沂笑道：“我自己觉得是商业片，整个都是按照商业片的故事结构去写的……你说类型片算不算商业片？我觉得当然算。”
　　众人一时有点沉默，隔了会儿杨收成说：“可能内地的分法和港地不一样……既然说的是内地票房，我们就以他们这边的为准。”
　　实际上文艺片和商业片没有特别的定义，没有很明显的区分。方沂强说那是文艺片也可以，但是没什么必要。
　　大陆的大部分文艺片不应该叫“文艺片”，而是实验片，就是那种看起来令人抓狂，节奏令人昏昏欲睡，台词谜语人的片子。陈导的《搜索》是全明星阵容啊，连方沂都去站台支持了，是绝对的类型片、商业片。
　　他之所以把自己片子归于“文艺片”这个档位，是因为在商业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取得成绩了。只能换个赛道去竞争，这样才能保持住神格。
　　有句话说“最好的文艺片是商业片”，按这个标准来看的话，《搜索》、《山楂树之恋》都不算特别优秀的文艺片，因为票房不行，说明受众不广。
　　大哥成有为方沂打抱不平的意思，在那批评了一顿内地几个大导演，随后说道：“你之前说片子最早也要九月份开始拍，那等你拍完的话，可能要到明年上半年了是吧。其实拍的挺久的。”
　　方沂今天被他问几次了，当即直接道：“大哥要推荐什么人吗？”
　　大哥成忽然老脸一红，支支吾吾了，讲不出来。“这个，这个……”
　　杨收成马上猜到了：“你孩子多久放出来啊？”
　　“半年。”
　　大哥成自说自话，拼命解释：“是特意从重判的，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做人，彻底改变思想。”
　　然后呢，看着方沂不说话。
　　显然他意思是等他那麒麟儿出来了，能不能去方导的主旋律电影里面跑龙套，洗刷一下公众的恶感。
　　这种公关法子国际章也干过，一旦风评不好了，就搞慈善搞社会活动——这些都是添头，最重要的是把业务能力搞起来，证明自己实力。
　　方沂冷汗都冒了！谁能想到大哥成指望他啊？当即拼命摇头：“大哥你推荐什么人都行，就是他不行。”
　　大哥成语气变软：“方沂，只是一个龙套而已，他其实很能吃苦的，以前拍《男儿本色》，他又打又拼命，不比锋仔差！”
　　“不行。”
　　“完全没办法吗？”
　　“没有一点办法。”方沂斩钉截铁。
　　甭说演我片子了，您片子也不要请这位了，以后让他安心做二世祖就行了，其他的都不要操心。
　　大哥成很失落，不明白为什么方沂不给面子。他儿子这个事儿在港地，前几十年也不是很大的问题，怎么大陆就不一样？
　　杨收成看出了他想法，道：“大陆有大陆的规矩。前边说了文艺片和商业片分法不一样，现在这个事情也不一样，Jackie，再想其他办法咯？”
　　“实在不行，我要自己带他。我凑钱，我拍片子。”
　　方沂摁了摁眉心：只要和我没关系就行。
　　接下来一堆菜上来，东道主杨收成挥手：“不要讨论不开心的事情了，做不成就是做不成，看在眼前啊，多关注我们自己的电影。”
　　刚吃了几筷子，大哥成实在是忍不住，又问了个玄的：“方沂，你觉得他这辈子还有希望吗？”
　　“我说不好。”
　　“那就是看不清楚咯？”
　　这是什么鬼话？你相信这个，你不如相信秦始皇还活着。
　　港地导演尔东生拍过一个片子《门徒》，里边儿有一对怼草夫妻，女的说是被老公害了，于是男主恻隐心起，揍了一顿女人的老公，要为女人讨回公道。
　　这老公说：你搞错了，是她害我的，不是我害了她。
　　片中没直接给出到底是哪个害了哪个，但是从一些线索可以推断出，其实是女人害了自己老公。
　　她对主角说的陈词都是假的，都是在骗人，不论表现得多么可怜，你不能信她的任何话，人一旦怼草，绝不能再有什么指望了。
　　——尔东生是港地老导演了，57年生人，十几岁就开始接触到电影。他说自己的电影是“花费多年时间根据大量真实资料改写的”。
　　显然这是个常识啊，只有大哥成因为涉及到孩子了，才脑袋发昏。
　　方沂继续摇头。
　　杨收成哼了一声，“Jackie！不要再谈这件事情了。”
　　大哥成相当失落，有种想要带儿子皈依佛门，从苦海上岸，结果被佛拒绝了那种感觉。《十二生肖》拍摄期间他多灾多难，全靠方沂给他擦屁股，最后拍出来竟然比预想的好。
　　结合方沂的玄学传闻，他很难不相信方沂有点神秘色彩。
　　然而这样的人，也不愿意和儿子沾边。
　　——糟糕啊！
　　因为他这提议，搞的这饭也味同嚼蜡。草草吃完后，汪涛借故“商业机密”，拉走了方沂。
　　他几句话说明来意：“我当说客，劝你和企鹅马合作。”


第508章 爹和儿】
　　“合作什么？”
　　“什么都可以合作，你还怕企鹅马缺钱？你看啊，我们干什么事情，都要找个靠山……对刚才的Jackie来说，他一时的靠山就是你，他想你帮他。可是我们要不要有靠山？也要！企鹅马就不错。”
　　“我已经和马et合作了。”
　　“你怕你靠山太多？马et做生意很强势的，我听说过你和他谈过几次，没谈上是不是……企鹅这边不是这样，他们只管投钱，不输出价值观，不开除你的人，安插他的人，你觉得呢？”
　　方沂旗下一堆生意，其实只有一样是差钱的，就是视频网。
　　视频网当前的成本主要有俩，一个是版权成本——这也是老张非要拉着马et和方沂合作的原因，一个给钱，一个给内容。从2006年到2012年，这六年间各大视频网在版权上的支出涨幅匪夷所思，平均下来涨了500倍。
　　三年前的《新三国》，卖了一百万的网络版权就属于天价。《潜伏》每集一万块，《大秦帝国》每集2.5万……只过去两年，去年的《新还珠格格》卖给嗖狐，开价2000万。
　　剧王《甄嬛传》更夸张，乐士网2000万买来，转卖给其他平台，单年度总版权收入过亿，而且年年如此。堪称下周贾最英明的一次投资。
　　相当于在很短的时间内，网络视频平台的购剧成本远远超过了电视台，这是从业者一开始完全预料不到的。
　　另一个成本是带宽成本，这几年家庭网速提升快，观众普遍要求视频码率高、分辨率高。嗖狐视频网去年带宽成本达到了9.8亿，今年预估会提升到接近三十亿。
　　所以张超阳不得不和马et搞好关系，给自己视频网找个新爹。他旗下的嗖狐围脖干垮了新朗围脖，本来是身价暴涨的时候，但却远远赶不上嗖狐视频网吃钱的幅度。前些天张超阳参加政府主导的网媒大会，公开找爹：
　　“只有在社交网络和电商产生巨大成功的公司才玩得起，比如企鹅和阿狸，如果靠我们自己赚的钱来玩，这个无底洞是玩不起的。”
　　主持人问：“那你要和企鹅，或者阿狸合作吗？”
　　“嗖狐已经和阿狸合作了，但嗖狐不拒绝其他人。”
　　方沂的二次元小视频网由论坛发展而来，当前没什么版权成本，仍然在白嫖日剧韩剧各大动漫，用户自行上传资源——钻了空子，但总有要正规化的一天，这个空子不会留给他很久。
　　几乎所有视频网都无法自力更生，满世界认大爹，爹也在找儿，因为大爹也需要搞传媒闭环，整所谓的大文娱战略，不能容忍有短板。方沂的二次元视频网没有嗖狐、爱奇亿这些鼎鼎大名，还是被人相中了，很看好。
　　阿狸马找来了，企鹅马也找来了。两爹齐上阵，现在就看儿愿意先认哪个了。
　　汪涛说：“我今年以来融资过两次，其中最大的收获就是企鹅，只要业绩在变好，就不会来指手画脚，好像隐形人一样——阿狸我接触过的，你以为我没有接触过？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未必和我一样，我比较讨厌，好像他们就一定特别牛逼一样？”
　　方沂：“别人确实也牛逼啊，起来的挺快。”
　　“——那不是你这么想的！我知道你电影公司……那个共和时代和阿狸合作了，你们互相持有股权……很好，只有解决了钱，你才好安心拍电影。”
　　他说：“但是既然下决心找了一个爹，那就找第三个，第四个……找够找满，找到只有你是亲爹，其他都是野爹为止。如果你只和阿狸合作，而它那么强势，到最后到底谁才是爹，那就不清楚了。”
　　方沂被他的比喻逗笑了：“我知道这个理。我会注意的。”
　　“你知道就好，我也是最近接触了很多投资人有感——要么一个没有，要么就有很多。”两人在走廊边打开通风窗，呼吸了下新鲜空气。
　　方沂问：“我听说你最近来京城，最多一天见了十六个投资人，见的这么密集，DJ预计什么时候上市？”
　　“我希望是明年。到时候我们都会是大富豪，你知道吗，超级大富豪。”
　　“现在高领资本估价680亿，红杉资本估价是一百亿，是美金！你知道吗，前年的估值才五亿美金。太快了，没什么事情这么快，连你的电影也没这么快！”
　　汪涛的目光情不自禁望向远方，好像这儿能穿过地平线，看到两千公里外的鹏城。“不过也有一些麻烦导致不能上市，我还在处理。”
　　“什么麻烦？”
　　“泄露机密……”汪涛无奈道，“现在有人用我们的无人机，去做了一些不太人道的事情，比如小规模低烈度战争，这个有军事价值。”
　　“那不是上市不了吗？”
　　“上市只是把未来的钱拿到现在用，如果一个东西估价100亿美金，那么无论它卖不卖，它都值100亿美金。”
　　方沂：“或者更多？”
　　“借你吉言。”汪涛有点意气风发，“你以后可以不怎么接触那些人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包厢，“新时代来了，他们做不成靠山了，你看看，说不定来靠我们。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我们的时候了。”
　　————
　　汪涛这番豪情壮语说到了快十点钟，他不胜酒力，被助理扶走了。
　　剩下的也没啥好说的，方沂拒绝了大哥成的要求，尽管杨收成在拼命斡旋，但两人关系要尴尬一阵子了。
　　要等到《十二生肖》上映，票房极好，到时候关教授和Jackie又开始营业“兄弟情”了。
　　这演员之间闹翻了很正常，和好也很正常，不值得细讲。
　　大哥成老婆都明算账，谁会和他当真呢？
　　方沂喝了酒不能开车，但是郭凡没有，这次轮到了郭导做司机。而且在地下车库里边儿，又见到了柳蜜。
　　柳蜜在饭局上挺安静，据郭凡说她做了一整场话不多的女花瓶，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聊天。
　　泊车小弟干了个尴尬事儿，这俩车是并排停的。于是副驾驶的方沂正对着把方向盘的柳蜜，四目相对，方沂鬼使神差的点了一下头。
　　他毕竟是个导演，意思是“今天试映效果不错，和你合作挺愉快”，但是在柳蜜看来，好像是方大佬在称赞她没有闹事，败坏方导名声一样。
　　或者是纯粹的炫耀了一下“我公开啦！嘿！你猜猜谁没有在上面？”
　　“你~”
　　结果柳蜜就咬住牙，下嘴唇翻来覆去的撕嘴皮，横了方沂一眼。她的奔驰也窜出去一截，赶在了方沂前面，留了一屁股烟。
　　郭凡冷静道：“虽然她别了我们的车，但是她的车是买的，而我们的车是送的。所以她虽然短暂的超过了我们，但她其实不如我们。”
　　方沂鼓掌：“说的好！”
　　“方导，她今天可来可不来，你说她为什么要来，总不可能是特地来看你吧。我觉得她还是介意，真不介意，就不用来了。”
　　“郭凡，你好好开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