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筹码”二字,被重重地圈了出来。
朱萧索知道自己的身边有不少眼线。但当他了解到国主居然能对自己和马保莹的关系都掌握得如此确切时,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程清秋不了解的事情,不代表公主不了解。
睿亲王没有打听出来的事情,不代表国主打听不出来。
公主指着画轴,含泪道:
“你看见没有,她这种不入流的贱胚子,是筹码!我却被整成了她的样子!我堂堂公主,居然连筹码都不如!我受这等屈辱,就是因为父皇要让我当她的替身,拉拢你这个不世出的天才!”
朱萧索也咬紧牙关,心中依旧震惊不已。
“无情最是帝王家。我这辈子,没有一天属于过自己。本以为到了出圣境,就能活得自在些。谁想的到,反而不如以前!”
“朱萧索,这都是拜你所赐!我成了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你喜欢这张脸!如果你不嫁给我,那我这份屈辱要找谁讨回?”
“本公主,叫程清莹。”
公主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双眼之中却都是委屈和仇恨。
“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朱萧索叹了口气。
公主不敢反抗他的父亲,要把愤恨都倾泻在自己这个泥腿子身上。
恰如哲人言,弱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
朱萧索承认,他确实对马保莹的容貌意动,但他不是为了美色不要命的玩意儿。
他硬着头皮道:
“公主,若是小人……不肯答应嫁给公主呢?”
“不嫁?”
公主冷哼:
“马保莹,已经在来国都的路上了,将会代表民间艺人献艺于国主寿宴之上!到时候,她冲撞了本公主的容貌,又冲撞了本公主的名字,居心叵测,恐怕只有自尽谢罪一条路了。”
“所以,如果我不答应,马保莹就会死?”
公主用纤细的手指抹去脸庞上的泪痕:
“没错。父皇说了,如果你嫁给我,就不会为难马保莹。说实话,我对她的恨,仅次于恨你。所以,如果你不肯答应和我的婚事,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喜事。因为,她会死。”
长了公主的脸,顶着公主的名,却做过那些不堪入目的事。
马保莹,如何能活?
朱萧索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才是真正的陷阱么?
身为国主,想要收拾自己这个卑今境的小修士,方法太多太多。
怪不得他来之前,不论是归云风还是程前隆,都叮嘱一定要小心防范国主。
同时也表示了,即便用心防范,还是大概率防不住程前鹏的手段。
程前鹏的这一手,直扑朱萧索面门。他挡不住,也躲不开。
这时,公主又道:
“朱萧索,我看过你的信息,说你是个对身边人很不错的家主,在尔虞我诈的修士中,属于少有的体面人。不知道,这一次你要如何选呢?”
看似是个选择题,其实朱萧索没得选择。
不嫁公主,马保莹会死。
但如果为了保马保莹,嫁入公主府,他和马保莹的命都捏在程家手上,一辈子都将受制于人。
而且公主对自己恨之入骨,嫁过去恐怕有的是罪受。
最后,身有污名的马保莹肯定还是要死,否则公主怎么见人。
拒绝公主的婚事,是他唯一的出路。
此时,朱萧索脑中闪过的,是朱家众人,求仙城众人,镇妖军众人,拥仙城众人,尊仙城众人。
以及自己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他悠悠一叹,决定宣布马保莹的死刑。
“对不起,公主,婚事我还是无法答应。”
公主似乎没想到朱萧索会这么选择,惊怒道:
“朱萧索,你不管马保莹的死活了么?!让你嫁给我是国主的恩赐,你居然不从!”
朱萧索心中怒火繁盛,也不想再和公主多做拉扯:
“要杀死马保莹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屠户手里握着刀,架在猪狗的脖子上,要其留下一条腿才肯放过它一命,还美其名曰这是恩赐。”
“你说我是屠夫?!”
“公主地位无比高贵,小人不过是泥里的蛤蟆。两相比较,远远超过屠户和猪狗的差距。小人没有暗示什么,只是随口说了个故事而已。总之,小人不答应。”
公主不怒反笑,点头道:
“好,好,好!好一个体面的朱萧索!本公主确实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无情无义?这句话公主用在小人的身上,似乎不太妥当。”
朱萧索针锋相对,不让分毫。
公主听后,咬牙切齿。
是,无情无义,朱萧索可比不过自己的好父皇。朱萧索和马保莹的事捕风捉影,没有任何实质关系,弃车保帅似乎无可厚非。
但自己可是父精母血生出来的。作为程前鹏的女儿,父皇居然也只把自己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想到这里,公主忽然泄了气。
“行了,你让神威军带你走吧。我累了。”
“多谢公主。”
“小人谨记。”
朱萧索挺直了身板,心中一阵凄凉。
直视着那和马保莹完全一样的双眼。
直视着那和马保莹完全不一样的双眼。
第72章 横生枝节
见到朱萧索从宫中回来,谪七涛和朱景岳都询问情况如何。
朱萧索只是说自己和公主见了一面,拒绝了和公主的婚事,其他的事情没有详细说。
谪七涛则道:
“国都设有阵法,外面的传音符不可轻易传入。程帅因为是程家的人,所以不受这个限制。他让我告诉你,今天中午,马保莹被神威军的人从叩仙邑带走了,说是要代表民间艺人,在御前表演,为国主贺寿。”
朱景岳道:
“我们都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如果要找民间艺人,那杨乐的名头无疑是要高过马戏的。自从你在杨家的船上和杨慎见了一面,杨家的演出已经有在礼仙州遍地开花的趋势。为何组织寿宴的人放大抓小,要带着马保莹来国都呢?”
朱萧索眼神有些黯淡,只是摇头,一言不发。
“国主的寿宴,还有多少天?”
“下月初三,还有十五天。”
“好,我知道了。感谢各位等我到深夜,大家都休息吧。”
说完,他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卧房。
谪七涛和朱景岳对视一眼,都觉得朱萧索从宫中回来后有些不对劲。不过朱萧索既然不说,那就应该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两个人也只好各自回卧房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人再找朱萧索。
但朱萧索知道,程前鹏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拒绝了程清莹的婚事,肯定还有后手要针对自己。
国主的计谋,不是县里家族的勾心斗角,而是以势压人。所谓一力降十会,朱萧索完全没办法招架。他能做的,只有静待国主出招,然后不断地弃车保帅。
到了国主寿宴的前一天,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陈朴南被抓了。
朱萧索得到消息后,立刻和朱景岳出门。而谪七涛是镇妖军的人,出面不合适,为了不贻人口实,没有去。
两人在城主府侍卫的带领下,到了一剑楼。路上朱萧索了解了下,一剑楼也是国都数得着的美食汇聚地。陈朴南来这里,估计也是为了品尝美食。不过,一剑楼的楼主,是文家人。
但不知为何,就是吃饭,都吃出事情来了。
等到朱萧索赶到一剑楼的时候,外面已经围满了修士。里三层外三层,似乎都在看着楼里的热闹。
朱萧索和朱景岳顿感事情不妙,赶忙上前。
“麻烦让一下。谢谢。”
朱萧索和朱景岳费力地挤过人群,终于来到了一剑楼门前。
而一剑楼的门口,被金家的卫兵把持着。
“又是神威军。”
朱萧索心中直道晦气。只要见了神威军,准没好事。
朱景岳道:
“神威军是都城的禁军,大事小情都归他们管。我们是陈朴南的朋友,可以让我们进去么?”
神威军冷冷问道:
“姓名?”
“求仙城城主,朱景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