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退让,更没有什么是不能妥协的。黎奉仙诚然是个跋扈妄为的性子,但若真的有利可图,他也可以表现的比任何人都更加乖巧。
事实上,一个贪婪惜命之人,却忽然拉上拓跋田成,亲自赶赴流岩城,去面见一个神通莫测的“仙抚使”,正是心中贪念驱使。
一时间,黎奉仙沉默不语,只等王洛抛出真正的诱饵。
王洛也没有卖关子,说道:“我的条件就是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你助我成事,我就让你作新一任的大将军。至于我兑现承诺的法子嘛……”
说话间,王洛目光瞥向黎奉仙身旁的死士和拓跋田成。
黎奉仙说道:“直说吧,在我军阵中,没有不可言说之事。”“好,能练就这样一支心腹精兵,我也算没找错人……那么,黎奉仙,我就直说了,我是来自仙盟的使者,灵山山主王洛。不知对于仙盟,以及如今仙盟的拓荒大略,你有多少了解?”
黎奉仙的心神明显动摇,身上灵光也随之闪烁。与此同时,星舟内的两名死士——理应泯灭了一切人类情感的死士,也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王洛的坦言相告,信息量实在过于巨大了。
以至于拓跋田成当场就两眼翻白,干脆晕了过去!堂堂金丹修为的郡守,竟被这一句话给吓丢了魂!
但黎奉仙却在震惊之余,迅速找回理性,问道:“何以为证?”
王洛反问:“国境之外的事,你能看到多少?”
黎奉仙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新恒律法,严禁任何人私下窥探国境之外,未经足够准备的窥视,很可能带来难以挽回的污染。所以,我们虽然很多事都要效法仙盟,但其实从上到下,并没有多少亲眼观察仙盟的机会。甚至连荒原、疯湖,也大多来自间接认知。”
与此同时,夏侯鹰也在王洛身后,密语补充道。
“大人,对于国境之外的事,新恒朝推崇‘观星之术’。比起亲眼所见,我们普遍更加信赖周天星斗的昭示。因为国境线外荒毒弥漫,天道也紊乱破碎,肉眼所见未必为实,更可能仅仅因为一目瞥视,就惨遭污染而生不如死。所以与其亲眼目睹,不如求助于永悬苍穹的星辰,观星得到的结论反而真实。”
王洛有些遗憾地叹气道:“然而天之左的周天星斗,无不是天庭所布的阵法,问道于星辰,不过是问道于盲。我就直说了吧,如今仙盟的茸城拓荒西向,已大获全胜。明墨两州的仙官要么死要么降,即便是金仙白澄也已伏诛。而庇佑你们新恒朝的几位仙官,更是早早就在仙盟境内安家,你们已是丧家之犬。如今茸城即将落座于疯湖东岸,距离新恒朝的东北边境大约五六百里。这个距离,若是将军执意不信我的话,我可以强令灵山脚下的歼星神剑激发剑芒,轰击一下你们的边境琉璃网。如何,要试试看吗?”
“……”黎奉仙闻言沉默许久,才摇摇头,“不必了。”
然后,在王洛充满玩味的目光中,黎奉仙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缓缓向王洛躬下身子,低下头。
“小人黎奉仙,见过仙盟上使!上使但有所命,小人无不遵从!”
这位堂堂星军主帅,态度转变之快,姿态之低下,简直让星舟内的观者惊掉下巴。
即便是早在路上就反复推敲黎奉仙的性情举止,以为王洛参谋的夏侯鹰,此时也张口结舌,深感自己这太平城主做得久了,认知已经远远被荒诞的现实甩在后面。
哪怕是恩师明理先生,在点评朝中诸多政要的时候,也没说过这星军主帅竟是个小丑一样的角色!
但王洛却嗤笑道:“黎奉仙,你也不必刻意演这滑稽戏码来给我看,我知道你内心深处始终对我身份存有疑虑,更时刻都在盘算着反噬的办法。我先是自称仙抚使,又自称仙盟来人,手上也有堪称独门的绝活神通。但在你看来,我说再多话,也只是空口白话,既然我没有直接以仙家神通来强压你,就说明我其实根本做不到,也就是,我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身处星军阵中,你才是占据主场的强者。所以,此时的恭顺蛰伏,不过是伪装假象……”
说到此处,黎奉仙也就顺势站直了身子,不再佯装作态。
一个生性谨慎多疑的人,当然不可能因为王洛的区区一席话,就打破自己的常识,信了什么仙盟拓荒,茸城近在咫尺的话。哪怕真有歼星神剑的剑芒轰击边境琉璃网,他也更愿意将其理解为早有预谋的特殊阵法效果。
毕竟,真的将一个看来不过元婴之人,当做仙盟使者兼国师仙官的座上宾,对他黎奉仙又能有什么好处?
对此,王洛也不介意,说道:“我是来做事的,最欣赏理性务实的合作伙伴。所以,做你本人就好,只要尽情放纵你的贪念,咱们之后就有的谈。”
黎奉仙终于第一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想不到我黎某人生百二十年,第一个知己却是来自仙盟的使者。”
笑声之后,黎奉仙再一次低下头了头:“大人,在下黎奉仙,愿听从驱遣。”
当然,这句话之后,他就自然而然地抬起了头,问道:“仙盟既然有在明墨两州碾压天庭仙官的实力,为何如今只派出大人你这区区元婴的使者,只身深入险地?”
王洛坦言道:“因为拓荒到疯湖东岸,已透支了太多的战略储备,至少是仙盟未来五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疆域极限。所以现阶段,仙盟并没有继续深入荒原的能力,最多也就是用歼星神剑放一些远程烟花给你看,或者是派出我这样的使者,深入腹地。”
黎奉仙闻言皱眉:“也就是说未来百年仙盟都没有将新恒朝纳入版图的能力?那新恒朝有什么理由投奔你们?若是天庭派兵下来,你们又鞭长莫及,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王洛说道:“然而,即便你们不归顺仙盟,天庭难道就会任由新恒朝孤立前线?区区百年时间,对凡人而言或许是漫漫一生,但对仙人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仙盟拓荒之势已无可阻挡,那么与其将这片事事仿照仙盟而立,与仙盟几乎出于同源的国土让给仙盟,倒不如亲手毁去……这也是贵国的国师最大的忧虑所在。”
黎奉仙神情不由动摇:“张进澄他是因为这个……难怪,难怪!”
王洛说道:“既然你能理解,那就最好不过了。”
黎奉仙摇头道:“但这里却有个说不通的地方:无论你们仙盟的拓荒之势如何不可挡,如今的新恒朝终归是归天庭管辖。那么,天庭为何要纵容国师,更纵容你?”
王洛坦言道:“不知道,或许是他们一时大意,也或许是他们在新恒境内布下了针对仙盟的陷阱。但是,这些问题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黎奉仙失笑:“的确,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任我为大将军的承诺,我要如何确信你们会正经履约呢?”
王洛想了想,说道:“新恒朝事事仿照仙盟,那么对仙盟的常识应该有一定认知。凝渊图这个词,你可知晓?”
黎奉仙点头道:“略知一二,是你们仙盟赖以维持定荒结界的根基所在,上面记载了定荒元勋的英雄史诗。”
“嗯,几乎就是教科书的正确答案了,那后面的话也就好说了。你想要一个可靠的担保,那很简单:我此行前来,要在新恒朝境内布下一块定荒基石,由此孕育全新的凝渊图……届时若是事成,我可以保你成为明州的定荒元勋。所以,直到你亲眼见证自己的史诗被载入凝渊图,你都有随时反悔的权力,如何?”
黎奉仙几乎毫不犹豫就跪倒在地。
“谢大人赏识,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488章 胆大包天
黎奉仙的忠诚可信吗?
当然是不可信的,别说什么直到某时某刻为止都有反悔的权力,对于一个变节如同喝汤一般随便,三两句话间就毫不犹豫抛弃新恒将军的职守,向着一个仙盟来客低头投诚的人来说……即便真作了定荒元勋,成了新恒朝的大将军,他依然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而背弃原先的立场。
这一点,王洛也好夏侯鹰也罢,自然都知道而黎奉仙当然也知道他们知道,所以在慷慨激昂的跪拜陈词之后,他便立刻抬起头立直身子,坐回了星舟座椅上。
“如今上使打算如何行事,需要我如何配合?”
王洛也不客气坦然道:“我的大目标就是进入东都,救出国师,而后扫清太后一党。至于具体做法,我要先听你们这些土著的意见。”
黎奉仙看了一眼夏侯鹰,却没打算给他表现的机会,抢先说道:“上使大人既然意在东都,那就只能智取,而不能硬来了。自国师被镇压后,大将军在繁城和东都已经纠集了十万精兵,其中既有皇室禁卫,也有北境卫国公麾下的青旗军。这些精锐士卒的战力较之我手下星军只强不弱,且忠诚度更近乎死士。此外,单就我所知,现任卫国公已将镇守北境百年的大乘真君派来繁城。而在皇城中隐居多年的还有一位实力同样达到大乘之境的大内总管……”
说到这里,黎奉仙就没再列举下去,显然双方的战力对比,至此已经足够悬殊,无需再说了。
“而且,虽然太后镇压国师的手法近乎兵变,大违常理。事后扫荡清理国师一党也过于急促无情。但新恒朝满朝上下,整体依然还是信任她支持她,哪怕有再多疑问,都可以暂且保留。如若不然,她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功动员起全境的人,帮她捉拿一个莫名其妙的要犯。上使,你不是新恒人,恐怕理解不了新恒人对太后的敬重。当初我威名初扬,意气风发的时候,被太后和大将军从繁城驱逐到边境桑郡,心中自然恨极,但这十多年来,我也只诅咒过大将军,从未对太后有过不敬的念头。”
听到此处,王洛不由皱起眉头,心中略感违和,同时余光瞥向夏侯鹰。而这位太平城主则是一声叹息,说道:“座师明理先生,政见常与太后一党不同,但除却政见之争外,他言辞中对太后也多有敬重之意。”
王洛听了更是摇头……
所以,这言外之意,就是根本也别指望能在新恒境内争取到如黎奉仙、夏侯鹰这样的盟友了。无论文武,太后在自家主场都有绝对的优势。
“那么,你有什么智取的法子?”
黎奉仙说道:“十拿九稳的法子没有,但富贵险中求的法子,倒是勉强有一个。如今太后动员全境搜捕要犯,其实重点并不在那要犯身上,而在要犯手中的印星宝玉。至少从繁城发到我这星军主帅手上的命令里,便明确说到,那国师的心腹可以死活勿论,甚至见不见尸体都无所谓,但他盗取的印星宝玉,务必物归原主。”
王洛沉吟道:“而印星宝玉是开启东都牵星台的钥匙……所以,太后是想要开启牵星台?”
黎奉仙说道:“我不敢随意揣度太后的心意,但我想这是最合理的反应。新恒是天庭治下的新恒,国师则是仙官在人间的代言人,如今太后宣称国师叛国,可谓是开了新恒六百年之先河!她虽然能凭自身威望镇压一时,却不能镇压长远。国师叛国一事,终归要有個说法。不单要有所谓‘真凭实据’,更要得到天庭的认可。然而偏偏如今国内情况乱到这个地步,天庭都不置一词。那么太后唯一的选择,就是主动走进牵星台,去询问天意了。”
王洛点点头:“确有道理,实际上她的想法应该是更进一步:明墨两州的轮值仙官投敌一事,她虽然没在国内声张,但一定已经猜到了。毕竟仙官不叛,张进澄如何敢叛?所以她想要开启牵星台,怕不是为了询问天意,而是为了向静州天庭举报轮值仙官。我不敢断言她的举报会不会得到受理,更无法判断,她这一片死忠之心能不能感化天庭金仙。但我想,大多数不打算为天庭效死的人,应该都没必要支持这样的赌局。”
黎奉仙闻言不由狞笑起来:“难怪太后那般慎重之人,如今会把事情做得如此仓促乃至狼狈,原来她老人家自己也心知是站到了新恒的对立面,于是赫然心虚了!哈哈哈哈,想不到我黎奉仙一生声名狼藉,如今却为了亿万人的福祉而奔走,太后她享誉百年,却到底成了最大的叛徒,眼看就要身败名裂了!”
黎奉仙的笑声,在星舟内显得肆无忌惮,两名手下死士自是默不作声,拓跋田成则细声附和地笑着,充分履行走狗的职责。
然而夏侯鹰却听得心中极不是滋味。虽然从政治立场来说,他无论如何都不算太后一党,但也实在听不得黎奉仙那放肆的言辞。
他当然不会与黎奉仙正面争执,于是干脆上前半步,开口转移了话题。
“上使大人,我推测,太后急求印星宝玉,也是为了能将国师从东都抓出来。因为上使先前曾说,国师是被太后镇压封印的……这其实说不太通。因为国师并非修行天才,至今也不过是合体期的修为,而以太后手中武力,无论是杀他还是捉他,有心算无心之下,都该易如反掌。但她却偏偏选了镇压封印这微妙暧昧的法子,只怕是事到临头生了变化,最终无可奈何的妥协结果。”
黎奉仙嗤笑一声:“你这不过在几十年前侥幸面圣过一次的小书生,如今连郡城的月报都只能断断续续的拿,对流岩城外的事务就似睁眼瞎,但揣测起东都、国师和太后,倒是敢说的斩钉截铁。”
但下一刻,他就收敛笑容,对王洛说道:“但夏侯鹰的推断,我也是认可的。我在繁城的亲信曾发来几段绝密消息,当初我只嫌其信息散碎,拼凑不成形状,但如今结合上使所说,倒是能大致印证一些事实了:张进澄是被太后在朝中突兀发难的,而太后当时下手极其狠辣,并没有留情,张进澄带在身边的仙抚使几乎全军覆没。而张进澄本人也只是险死还生,勉强找到机会躲进了东都牵星台。那牵星台是他身为国师的绝对主场,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入。除非是能拿到印星宝玉——而宝玉平日要供奉在繁城天坛中,不能随身携带。只是,太后恐怕也没想到,张进澄虽然的确被暗算了个措手不及,但也留有后手,早就命令心腹之人去天坛内盗取了印星宝玉,然后逃之夭夭。至此,张进澄虽然重伤被困,却也得以将牵星台当做龟壳来求一时太平。而现在打开这个龟壳的关键,就在上使你的手里了。”
王洛没有去质疑黎奉仙这个绝密消息的可靠性,对于他的长篇推论,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而后问道:“所以,你就想用这枚宝玉来钓太后?具体怎么操作?将宝玉献上,然后凭此大功跻身朝廷高层,再陪太后一道去开启东都牵星台,趁机迎回国师?”黎奉仙郑重点头道:“正是如此。”
夏侯鹰实在忍不住开口质疑道:“这也过于一厢情愿,乃至儿戏了!太后凭什么会让你这边境戍将在敏感时候离开防区,前去东都?牵星台一事事关重大,她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轻易参与其中?何况,就算太后真的召你同去东都开启牵星台,你又要如何在十万大军的包围中救出国师?”
黎奉仙冷笑道:“很简单,我献上宝玉的时候,会明确提出自己想要的赏赐:我要亲赴东都,登牵星台。”
夏侯鹰更是好笑:“以你的性格,提这样的要求,是生怕太后看不出你心中有鬼?你这人只会将太后的每一分赏赐和容忍,都斤斤计较地变现成荣华富贵!”
黎奉仙说道:“对,世人皆知我黎奉仙生性贪婪无耻,大赏当前,绝不会务虚。但同时,世人也皆知我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当初我被大将军杨九重踢出繁城时,曾对天发誓,终有一日会雪恨归来。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笑话,但现在,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我要当着杨九重的面,站上牵星台,沐浴天庭恩赐!为此,就算少些金银珠宝,又如何呢?杨九重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的脸,可谓价值连城啊!”
这番话说来,不但夏侯鹰一时间无言以对,连王洛都不由拍起了手,以为称赞。
的确,黎奉仙这条富贵险中求的法子,是真的有些异想天开,一厢情愿,其中包含的艰难险阻更是不言而喻。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该像夏侯鹰那般,下意识就将其驳回。
但显然,单靠常识是无法破局的,有些事,还真得是黎奉仙这样的恶人,才能做得漂亮。
黎奉仙又说道:“总之,只要太后答应了我的条件,上使你就可以扮作我的心腹死士,随我一道前往东都。至于届时要如何在十万大军包围下,救出国师……就请恕我暂无能为力了。”
王洛说道:“无妨,能帮我打开通往东都的道路,就已是居功至伟了,后面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那么接下来,就由你和郡守向繁城上文请功?”
黎奉仙摇摇头:“不妥……若是寻常的功劳,比如诛杀了几名国师残党,那的确应该第一时间上文请功。毕竟只要朝廷将功劳认下,那我立功过程中的一切瑕疵,也就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但关乎印星宝玉,我若处置得那么轻描淡写,反而会惹人怀疑。”
顿了顿,黎奉仙又忍不住冷笑起来:“呵呵,以我的性子若是真的在自家防区找到印星宝玉,可没任何理由主动将它献给任何人!这宝玉乃国之重器,号称通天之阶,我为何不能拿在手中自行研究一二?更进一步说,以这印星宝玉上达天听,无疑是份‘天大的功劳’,那为什么我要将这功劳让给太后?如果是我亲自向天庭举报国师叛国,是不是有一种可能,上仙们一时高兴,就点我当新恒的皇帝?”
这番话说来,就连他的死士都不由产生了一丝情绪波澜。至于夏侯鹰更是目瞪口呆,只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实在过于贫乏!
这人,居然敢妄想自己当皇帝!
但是细究下来,这番荒诞之词,却处处都透着合理。以黎奉仙的一贯作为,的确有可能暗藏宝玉,图谋不轨,反而老老实实将战果上缴,才显得不合常理!
“刚刚上使大人有个词说得非常好,这印星宝玉,是要拿来钓太后的。所谓钓,自然是抛出诱饵,等对方主动上门。所以接下来,咱们需要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可疑’,让他们自行调查过来,然后自行发现我这边境戍将,居然侥幸找到了宝玉,更胆大包天地妄图私吞。最后嘛,自然少不得要受些敲打,但只要我及时表现出悔改之意,再万般无奈交出宝玉太后仍是要重赏于我。”
说完,黎奉仙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王洛,似是自傲自得,也似是在赤裸裸地邀功请赏。
不错,黎奉仙声名狼藉,恶行累累,但他从来不乏精明,不缺手段,更不会胆怯!太平盛世中,这样的人屡屡被庸人们抱团排挤,但一旦乱世来临,区区恶名和恶行,又何足道哉!?
对于黎奉仙的邀功,王洛并没有直接给出任何实质的赏赐,而是说道:“好,只要新恒定荒之事能成,你便是新恒的皇帝。此事,我可以用仙盟的名义承诺给你,如何,这样可满意吗?”
黎奉仙终于发出了一阵,自见面来最为真挚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满意,我当然满意!”
第489章 制衡之道
笑声之后,黎奉仙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仿佛刚刚那番狂态不过是一时错觉。然而常态下的黎奉仙,行事却仿佛更加癫狂,在收敛笑容后,他很快就对麾下两营星军下达了命令。
“全军继续前进,今晚在流岩城过夜。”
此言一出,夏侯鹰顿时惊骇:“你要干什么!?”
黎奉仙瞥了他一眼,然后却用征询的目光看向王洛。
王洛笑了笑,主动揭晓答案,说道:“黎奉仙是要对流岩城实施军管,将一切可能泄密的渠道都彻底封死。钓鱼最忌讳的就是发出不必要的动静,惊动了鱼儿。”
夏侯鹰愣了一下,随即嗟叹不已。
道理的确没错:想要让太后中计,就不能露出明显的破绽,那么自然而然,王洛这仙抚使的存在就决不能曝光……但此前他已经在流岩城现身,被不少城中人看在眼里。虽然流岩城的民风淳朴,一般不会刻意害人。可正因心性淳朴,他们在议论新鲜事的时候也从不会有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