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门边，紧张的快要不能呼吸，烟雾进入胸腔，刺激的我眼泪都快要落下，我用手捂住口鼻，冲到餐厅跟着人群急切的往外走。
我握紧那人给我的船票，一刻也不敢停留，在门口拦了一辆车，可坐上车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谈闻辛急切的赶来，他慌张的脚步差点摔了自己，我看着他冲向被护住的依旧掩住口鼻的男人……
“去哪里啊？”
我回过神抬头看着后视镜中不耐烦的司机，“去港口。”
车子缓缓发动，我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被自己捏的发皱的船票。
真的要孑然一身从头来过了。
害怕吗？我在心里问自己。
想了想却笑了起来，我摇下车窗，任由暖风吹上我的脸，我微微闭上眼去感受风的自由，而我也终于自由了。
第43章 “缺钱”
一切比我想象的要顺利，直到我上了船，仿佛还是在做梦一样。
这艘船是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豪华游轮，而是一艘普通的渔船，我上了船之后才发现船上有着很多人，他们大多数都衣衫破烂面黄肌瘦，席地而坐着。我一进船舱，便被他们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仿佛将我当作他们的猎物一般窥伺着。
我找了个干净处坐下，鼻息间都是酸臭的味道，我忍着恶心不断的告诉自己忍忍就好。
船开出去没多久，我便听到呕吐的声音，空气中的味道变的更加恶心，我屏住呼吸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甲板上，甲板上并没有什么人，我扶着栏杆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咸湿的味道比床仓里的呕吐味好闻太多。
我迎着海风，衣衫摇摆着，海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一轮弯月悬挂在天空，我看着自己身上侍应生的衣服，最近发生的一切仿佛在梦中一般，我从未想过自己和谈闻辛会有交集，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他。
是从未有过的爱。
我低头看着在月光下泛着一层银光的水面，尽管再认真也看不清水下的深邃，就像谈闻辛，即使到如今我仍旧看不懂他。
我对他的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我吹了会风再次进了船舱，谁知道刚躺下我便感觉到几人往我这边聚集，我冷眼瞧着，那几人对视了两眼，其中两人朝我猛地扑了过来，我反应不及被他们按在地上。
“操！你们干什么！”我的脸贴在地上，整个人像一只被按在砧板上的鱼一般任人宰割。
“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蹲在我面前瘦弱的男人恶狠狠道，我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恶臭，我咬着牙不吭声，我身上哪有什么钱，除了一部手机什么也没带。
见我没出声，那几人直接在我身上搜刮起来，“给他这个表摘了，衣服也扒了！”
“草你妈的！”我被人狠狠按住动弹不得，直到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走，船舱里挤满了人，但没有一个愿意帮我。
那几人只是为了钱，搜刮干净后便立刻跑了，我狼狈的起身，清理掉脸上的灰尘，发丝凌乱的耷拉在我的耳侧，我倔强的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有看热闹的有嫌恶的有事不关己的还有同情的。
同情？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同情只会让我厌恶，厌恶自己如今的遭遇，厌恶逐渐糟糕的自己。
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夺走，我无意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与人争执，我虽然行事乖张，但并不愚蠢。
又过了一天船终于靠岸了，我下了船，因为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刚上岸便觉得头晕目眩，我蹲在岸边呕着酸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T国港口的风很大，仿佛要将我吹散一样。
我缓了片刻后才起身，想着要怎么弄些钱来再搞些吃的，小唐的号码我倒是记得，但是我担心谈闻辛会通过他找到我，索性还是自己想办法，只是如今我没有证件，什么也做不了。
人生地不熟，我只能叫住船上下来的一个男人，腆着脸上前询问。
“你会做什么？”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我忽略他如同在给商品估价一般的目光，“跳舞。”
“语言通吗？”
我摇摇头，补充道：“会Y国语言。”
男人有些诧异，“那你跟我来吧。”
我没再说话，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他身形有些佝偻，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把我卖了只敢远远的跟着，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害怕，幽幽开口：“你是逃出来的吧？”
我有些惊讶，看着他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快步追了上去，“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瞥了我一眼，故作高深般继续说：“你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细皮嫩肉的，你身上那些值不少钱吧？让你上船的人没跟你说别带值钱的东西？”
我嗫嚅着唇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看来谈舟留了一手，大概是想给我些教训。
领路人这么一聊，我对他的戒心倒是减少了一些，他带我到了一个窄巷，我有些不放心在巷口等他，见他走进巷子，敲了敲门，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和领路人说了些什么，男人往我这边看了几眼，随后点了点头，领路人立刻冲我招招手。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踌躇不前，领路人见状只好和男人走了过来，“你会跳舞？”男人问道。
我抿着唇点点头，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你给客人跳行吗？”
“不行。”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即使饿死我也不会玷污我的舞蹈。
“你傻啊？跳跳舞而已又不会少块人。”领路人一副我不争气的模样，我咬着牙继续摇头，这和我当初在酒吧跳脱衣舞是不一样的，我那时候只是纯表演的心态，我不管别人怎么做，我不允许自己这样。
“可以做服务生。”我下定决心，换上灿烂的笑，“可以的。”
男人狐疑的看着我，又看了看领路人，两人又用我听不懂的话交流了一番，随后男人点了点头。
“你跟他去吧。”领路人接过男人给的钱，笑着对我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
我忍着内心的厌恶点点头，跟在男人身后往巷子里走。
刚进门男人便丢给我一套衣服让我换上，他大概不会z国语言，冲我比划了一番，随后又叫来一个人，指了指我，两人又说了些什么。
“嗨？新来的？我叫阿杰。”被男人叫过来的人热情的和我打招呼，笑着露出一颗尖锐的小虎牙。
“你好，小江。”我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名字，略带警惕的看着他。
他笑嘻嘻的拍了拍我的肩，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我，“抽吗？”
我皱了皱摇摇头，他也不勉强，自己咬着烟点了起来，畅快的吸了一口后和我解释：“你别紧张，我是领班叫来教你的。”
“谢谢。”我立刻换上温柔的笑，“所以我要做些什么？”
“就是给客人倒到酒，卖酒的话可以拿提成，然后吃喝自理，工资的话每个月这些。”他冲我比了个数。
“那住哪儿？”我故作老成的问道。
“你还没住的地方呢？”阿杰诧异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换上柔弱的面具，“我刚到，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阿杰挠挠头发，似乎在纠结，随后叹了口气，“哎，你要不先去我那儿住吧，但你得睡地上，我那只有一张床。”
“谢谢。”我冲他笑了笑，“等我拿到工资我就找房子搬出去。”
“那行，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店里。”
我跟在阿杰身后听着他细节介绍，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为了钱这么努力，这明明是我最不应该考虑的东西。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江野，竟有一天沦落到这个地步，说出去怕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幸灾乐祸的。
阿杰介绍的详细，我大概了解清楚了店里的营业时间和我们所需要工作的时间。
我因为什么都没吃，于是找阿杰借钱买了盒盒饭，若搁平时我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只是此刻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直到一粒都不剩。
“你这是饿了几天啊……”
我没理会阿杰的调侃，将饭盒扔在垃圾桶里，然后跟在他身后做着营业前的准备工作。
直到凌晨5点酒吧才关门，我喝的醉醺醺勉强保持着清醒，被阿杰领回家，谁知道刚到他家，我便趴在垃圾桶将吃过的盒饭都吐了干净。
“啧啧，有些浪费了。”阿杰略带惋惜的开口。
我接了些水漱口，“店里这些酒是不是假的？”
阿杰笑了笑，捋了捋头发，笑眯眯说：“真假参半。”
我抿着唇没说话，难怪我会这么不舒服……
“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收拾个睡的地方出来。”
“衣服。”我看着阿杰说道，阿杰随手给我丢了见体恤衫，我看着上面的卡通花纹和皱巴巴的衣领有些嫌弃，但想到如今的处境还是忍了下来。可打开浴室门一看我就傻眼了，简陋不说连个帘子都没有，我看着破旧门锁，想了想要不别洗。
我抬起手臂嗅了嗅，隐隐约约的酸臭味刺激着鼻腔，我打了个喷嚏，还是走进了浴室将门关上，相比于被看光，还是洗掉这一身味道比较重要。
洗漱完便瞧见阿杰已经在地上铺好了被子，见我出来拍了拍，“你今晚就睡这。”
我抿唇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将就了。
关了灯我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中闪过一幕幕和谈闻辛相处的画面，我记得长大后第一次见他，是因为我的车撞了他的车，我无赖一般的跟上他，他按着我跪下，将我折磨了遍，后来爷爷去世他救了江氏救了我，再后来我发现自己动了心，我以为他同样爱我，可他却告诉我我感觉错了……
“喂，你细皮嫩肉的，怎么来这上班啊？”
“缺钱。”我翻了身随便找了个理由，并没有和他聊下去的欲望，可他倒是有了兴致一般，“你怎么会缺钱的？”
“……”我没理他闭上眼睛装睡着了，他依旧喋喋不休念念叨叨，“你缺钱也不至于来这啊？”
“我听说你还是黄牙介绍来的，他介绍来的可都是些黑户亡命之徒，你怎么认识他的？”
“喂……你说说呗……”
第44章 “我们回家”
第二日我顶着熊猫一般的黑眼圈起身，我严重怀疑住的是纸糊的房子，因为隔绝不到一点外面的声音，风声车声说话声甚至虫鸣鸟叫，我都听的一清二楚，更为夸张的是阿杰这一晚上的呼噜声，根本吵的我没有办法入睡。
“你没睡好吗？认床？”阿杰看着我一脸疲惫的模样似乎有些不解。
脏话差点就从我嘴里脱口而出，我认你大爷，但是碍于我还需要他的帮助，我还是笑了笑说：“嗯，是有点不习惯。”
他扫了我一眼，仿佛是信了我说的话，丢下一句，“没事，你住两天就习惯了。”我咬着牙看着他穿着四角内裤便进了厨房煮吃食，我原以为他会做什么大餐，谁知道等我洗漱完出来一瞧，两碗热腾腾的泡面，连个蛋都没有。
“请你吃的，这个不用给我钱。”阿杰见我迟迟没有动筷子，将泡面往我这边推了推。
“……谢谢。”我无力的垂着头，这样的垃圾食品搁以前我绝对不会吃的。
但人不被逼一逼，谁知道忍耐的迹象在哪里呢？也许我之前就是过的太养尊处优了。
“你酒量怎么样？”一边吃阿杰一边问我，我咀嚼着口中的泡面，随口道：“还行。”
“那就好。”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泡面，最后将汤都喝了干净。
我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谁知道他却毫不嫌弃的又拿过我的碗，将里面的面都吃了干净，“你这也太浪费了。”
“……”我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汤，一时之间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他擦了擦嘴边的汤渍，将空掉的两个碗丢进厨房，“换衣服走吧，迟到领班要说的。”
“哦。”我应了一声，起身换了衣服，随后跟他一起去了酒吧。
可真到了营业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理解的酒量还行，和他理解的酒量还行是两个意思。
阿杰看着趴在马桶上吐的眼睛充血的我，忍不住道：“你这酒量怎么想着来这的……”
“算了，你的那些我帮你喝了吧，提成到时候你分我点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