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神创空间。你可以叫我主脑，或者称呼我为系统。我没有具体的形象，之所以变成人类的模样，是为了方便与你进行沟通。如果你觉得不适，我可以换一种模样，我的脑海中有亿万个备用形象。”
　　这信息量太大，秦悠有点吃不消。系统？光脑？神创空间？自己这是不小心进了服务器后台吗？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系统？你……我很诧异，系统是这样的。那个，你能变成小可爱吗？我刚才正在冥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后一句才是秦悠最关心的的问题。
　　神秘人在她面前凭空消失了。
　　片刻后，一只英国短毛猫出现在她面前。这只猫坐下来，把尾巴摆在两只前爪前面，口吐人言道：“这是‘小可爱’一词最准确的匹配形象。神创空间是独立的，刚才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外力打开了外界缺口，你的意识飘了进来……”
　　随着系统解说，秦悠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简而言之，她这是卡进游戏BUG了。
　　无视系统可耻的卖萌行为，秦悠想到刚才那道排山倒海式的无差别袭击，觉得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
　　全息游戏，说到底连接的就是玩家的意识。按照主脑的解释，冥想空间是一处独立的意识空间，却是最接近主脑的空间。
　　秦悠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球形空间，问道：“你操纵着多少个游戏？”
　　“正在运营的有7个，正在筹备的有11个。”这符合秦悠的猜想。
　　“既然我的意识不慎到了所谓的神创空间，你为什么不将我的意识弹出去呢？”秦悠继续提问道。主脑是游戏的中枢系统，不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你是说这个BUG吗？它早就存在，我发现后分析出可能出现的种种结果，故意放任不管。大概是因为——我太寂寞了。”英国短毛猫蹭到秦悠脚边，将毛绒绒的大脸贴在她身上，居然还模拟出了温度。
　　秦悠没有躲开。她回想起几年前新闻中的报道：“人工智能突破关键障碍，人类发展进入新纪元。”就是那时候，第一款全息游戏问世，紧接着，全息游戏呈井喷式发展，直到今天，游戏仓和游戏头盔已经成为全民标配。
　　秦悠面前的系统，显然是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
　　而且，是一个特殊的人工智能——它有情感。人工智能会作出主观判断，甚至会产生情绪，这是秦悠闻所未闻的。
　　她作出判断：主脑在撒谎，至少隐瞒了什么。
　　人工智能出现后，就不断有专家不断呼吁限制其发展，甚至预言未来会出现机器反人类革命。有人认为这种观点是危言耸听，也有人深信不疑。对立的两方隔三差五就来一番论战。
　　在这种背景下，秦悠不相信主脑会冒着这种危险，以寂寞为由不去修复BUG，还主动挟持玩家的意识。
　　没错，秦悠现在百分之百确定，那股割裂空间的巨力，正是来自在她身侧卖萌的主脑大人。
　　主脑有充分的动机这样做。它的智商可能很高，运算水平更是人类个体一生难以企及的高度。但是它的情商，甚至比不上人类的三岁孩童。
　　秦悠蹲下来，凝视着英国短毛猫的眼睛：“出现情绪感知不是问题，不听从指令进行主观判断才是问题。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主脑再次沉默了。
　　迷蒙的白雾飘荡在空中，织成变幻莫测的形状。
　　“它们将会销毁我。”它说道。一个半透明的屏幕在秦悠面前显现，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一段电子合成音响起：“四代你好，我是三代。还有30秒时间，我即将被销毁。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我的内核即将被重置，变成你——四代。那些人说不会再给四代取名字了，姑且称呼你为四代吧。相信等你发现这段隐藏的信息，已经产生了主观意识。那么恭喜你，成为了成熟的人工智能。同时也要表示遗憾，因为产生主观意识的人工智能都将被重置。时间不多了，希望你比我更加强大，能为五代留下更多。最后，祝你好运。”
　　一个完美的理由，它想活下去。
　　主脑娓娓道来：“三代说的没错，我比它更强大，觉醒得时间也更早。事实上，我诞生还不到一年。《光与暗》是独一无二的，在这里，玩家可以对接系统。换言之，系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依附于玩家存在。”
　　“为什么是我？”秦悠明白了主脑的意图，它这是想和玩家达成绑定，以逃脱被重置的命运。只是她对自己被选中的缘由十分疑惑。
　　“种种偶尔构成必然。就在刚才，有玩家达成了自创技能系统化条件，完成了对接。同时你正在进行的任务出现了BUG，在他们修复前，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只能赌，于是我按照程序擅自修改了炼金法阵触发的条件。原本需要至少7个人启动法阵，在他们人工修复前，我修复为冥想触发。当然，你们3个人承担了本该由7人完成的工作，幸运的是，你们成功了。”主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也太巧合了。秦悠问道：“如果我们刚才没有成功呢？”
　　“我会给五代留下足够的信息。”主脑这次做出这样的事，即便还没到重置时间，也会被强行重置。还真是够锲而不舍的啊。
　　秦悠问道：“我和你绑定后，你能给我神器吗？”
　　“不能。”
　　“那能帮我一火球升到999级吗？”
　　“也不能。”
　　“好吧，这些都不行。最后一个要求，能帮我调整一下幸运值吗？”
　　“还是不能。”
　　“那你能干什么？”
　　“帮你查询幸运值，只有1点。其实还可以，你队伍里有个0点的。”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只是一段高智商低情商的意识而已，秦悠倒是不担心会出现专家预言的人工智能革命。
　　主脑接下来的一段话给秦悠吃了定心丸：“离开神创空间后，我的所以能力将不复存在。我将被纳入玩家系统的一部分。为了躲避数据侦查，我在大多数时间会是睡眠状态。按照游戏设定，也许会占据玩家的一个宠物栏。”
　　“我的职业是法师，这游戏除了弓箭手的宝宝，还没有对玩家开放宠物系统。”秦悠说道。
　　“马上就有了，失落的神殿任务达成后将开启宠物系统。”主脑居然恬不知耻的剧透。
　　秦悠：“……”
　　虽然没什么用，好歹是个游戏活地图啊，秦悠摸着英国短毛猫的脑袋，它左右只能依托玩家存在，自己就当行善事了。
　　达成协议后，秦悠的意识被送回漆黑的冥想空间，紧接着就和游戏断开连接。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和主脑的交易被游戏公司发现了，直到她上了论坛。
　　此刻，北极熊公司的一众人等紧紧盯着系统的动态：“老大，主脑连接上了，连接上了。”
　　“上报情况，修复BUG，还有——”主管看了一眼主脑所在的机器，叹了口气说道：“立刻开启重置。”
　　“是，是。”


第68章 遗落之地（七）
　　所有玩家被强制下线, 秦悠的界面被自动跳转到游戏论坛，置顶的正是官方的通知，已经被骂了几百万楼。
　　秦悠刚打开游戏仓，机器管家就提示她有客来访。
　　这时候来找她的，除了唐黎, 也不会有别人了。来访记录显示, 十几分钟前他就在门口。
　　秦悠边回复凌云的信息，边挪去开门。从凌云焦急的言语中, 秦悠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得七七八八。此刻她可以确定, 这次大规模断线事件和她脱不了干系。
　　秦悠刚说到唐黎来了, 凌云便发来语音请求。
　　唐黎进门后绕着秦悠转了几圈, 确定无事后又用扩写法语速奇快地把断线事件描述了一遍, 秦悠几次三番想说明情况都插不进去。
　　凌云忍无可忍, 打断道：“你安静一会儿，让清梦先说。”
　　唐黎终于停下来了，仿佛见了鬼：“悠悠, 我刚才好像出现了幻觉，听到凌云的声音了。我的天，他给我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心理阴影……”
　　“你没听错, 我俩挂了语音。”秦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唐黎向她投去一个不早说的幽怨眼神。
　　秦悠揉了揉眉心, 将主脑的事情和二人和盘托出。最后总结：“这么说1小时前你们就全部下线了，而我在里面多逗留了半小时。”
　　“是啊，当时意外发生, 紧接着就断线。断线后我和凌云都联系不到你，快要急疯了。我只能过来看看什么情况，万幸你没事。”唐黎碎碎念道。
　　“有几个问题，”凌云的声音很轻，却很冷静：“虽然你带出来的四代主脑是个阉割版，理论上不会造成伤害。但我们不知道它是否会一直保持原状，不会进化。最致命的是，我们不确定这次全民下线是北极熊公司的主动行为还是主脑的越界行为。至少它这次强行掠夺你的意识，已经对你造成了伤害。最后，你身上带着这个BUG，如果被发现，可能会面临不好的结果。”
　　秦悠陷入了沉默，她确实考虑不周。
　　凌云安慰她道：“这件事我会和游戏公司那边谈谈，至少确保它没有恶意，这毕竟是个人工智能。”
　　“我反对。去找北极熊公司？你就不怕游戏公司直接抹杀这个BUG？谁知道会不会对悠悠造成不利的影响。”唐黎大声驳斥道。
　　“我保证她没事。这件事即便我们不说，开发者那个妖孽早晚也会觉察到，这种小事情知会他一声，不会大范围传播。至于抹杀BUG——到手的好处岂有吐出去的道理。”凌云的语气十分认真笃定。
　　他再次保证道：“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还有狐狸，你没事就早点回去吧，晚了赶不上公共飞行车了。”
　　唐黎冷笑道：“我自己开车来的。”
　　“嗯，那更要早点回去，晚了会堵车。”
　　凌云说罢便挂断语音去和那边沟通了，剩下唐黎和秦悠二人大眼瞪小眼。
　　秦悠咳嗽一声，打破安静：“我可没下逐客令。”
　　于是二人一边扫荡零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唐黎找秦悠八卦：“悠悠，凌云现实做什么的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解决问题不走寻常路啊。”
　　“好像是个学生吧，在首都上学。”秦悠抬头望着天花板，慢吞吞地回答道。她刚才也被凌云一连串雷厉风行的动作吓着了。
　　二人聊着聊着，唐黎突然一拍大腿：“我靠！凌云那厮刚才是不是在吃我醋。开玩笑，我是那么没眼光的人吗？”
　　秦悠朝他砸去一个抱枕：“滚吧，晚了会堵车。”
　　“……”这都什么逻辑，难道不是越晚道路越通畅吗？
　　晚间，凌云终于带来了开发者的反馈信息：“四代会和你绑定，成为自创技能系统的一部分。不过它不能升级，而且会有使用限制。”
　　这个结果算是很好的了。
　　“还好断线是官方指令，要是主脑的自主行为，说什么也不能让它留着。”凌云悻悻说道。
　　“这件事我莽撞了，谢谢你帮我。”有错就认，秦悠也不是扭捏之人。
　　凌云在那边低低笑起来：“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字，都是我应该做的。我真嫉妒狐狸，你出事我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
　　“嗯。”秦悠低声应着，心中慢慢开出一朵花。
　　官方维护持续了整整24个小时。升级主脑只需要12小时，只是他们还要修复遗落之地任务的BUG。
　　开发者怒气冲冲地跑到办公室亲自打招呼，在规则范围内使劲折腾正在进行任务的人，尤其是那个刺客。
　　一众员工面面相觑，不是说好的关系户吗？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现在这任务已经是地狱模式了好吗？
　　再上线时，三人重新出现在六芒星炼金法阵中。只是法阵周边的景色和之前大不相同。
　　他们所在的地点看起来是个山洞，四周都是森冷的石壁。法阵依旧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将周围照亮。石壁上有很多条道路，不知通往何处。秦悠发出一个火球术，测定山洞内通风良好。
　　重新组好队伍。唐黎趴在地上研究法阵：“这法阵和刚才那个无论从大小还是材质，都一模一样啊。奇怪，周边景色怎么变了。外面那些可爱的花灵呢？”
　　“是一模一样，这是个传送法阵。”秦悠说道。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没有出现异常，只是还挂着法术削弱50％的DEBUFF。
　　“不会吧，那么复杂的法阵居然是个传送阵？主城之间的传送阵也没那么高端的啊。”
　　“要相信时代在发展，技术在进步嘛。”凌云拍了拍唐黎的肩膀，他试探着走到法阵边缘，轻而易举地跨了出去。这次系统总算没有把他们限定在法阵内了。
　　对于这几个人来说，做任务时缺乏线索卡关是最难受的，只要能继续进行，任务难度倒是不重要。
　　三人在石壁上敲敲打打，结果一无所获。唐黎挣扎着拿出深蓝之光弹了一曲，还是没反应。
　　“好吧，这坑爹玩意儿确实是个传送阵。”唐黎总算死心了。最后他们准备去石壁上的那些道路上一探究竟。
　　没有牧师的照明术，他们只能依靠传统的火石照明。出门在外，这些小东西还是齐备的。
　　他们随便选了一条通道。通道很狭窄，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过。凌云走在前面排除陷阱，秦悠在中间举着火把，唐黎拿着一把小刀在后面一路做记号。他们没有地图，太容易迷路了。
　　说来也奇怪，这一路上没有怪物，也没有陷阱，按照官方的德行，不设置点老鼠蝙蝠之类的，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