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岁舍吓得打了个哆嗦,“听起来怪吓人的。”
游溪也觉得很恐怖,挨着娘亲更近了。
李青岫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她,却不禁咳了两声,嘴唇隐隐发白。
游溪慌了,赶紧将储物戒中的疗伤药都掏了出来,“娘,你快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李青岫挑选了几样,“我调息片刻,不必担心。”
“嗯。”游溪乖乖点头,眼神还是有些担心。
娘先是跟玄冥对招时受伤,刚刚又被冥鬼偷袭,她这些伤药是从玉山宗带出来的,对妖族的效果不一定好,等到了溪水镇上,最好能找个大夫帮忙看看……
李青岫闭目打坐,其他人都退到一旁,不打扰她调息。
日头升高,气温回暖,林间清风徐徐。
游溪和师兄走在林子里,谁也没说话,只有脚踩落叶的沙沙声。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好一会儿,游溪鼓起勇气开口。
“奉宗门之命,追查冥鬼动向。”他道。
“哦。”游溪说不上来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师兄是专门来找她的。
“追查冥鬼,啧啧,也不知道是谁,听说游师妹往南边去了,一路赶来南洲,风尘仆仆,昼夜不歇,沿路四处打听,生怕错过了。一路紧赶慢赶,人都瘦了一圈……”岁舍从树杈子间冒出一颗脑袋来,啧啧出声。
荆饮月冷冷视线扫过,他立刻将头一缩。
“师兄别瞪我,我什么都没说!”
树枝一阵摇晃,他人又不见踪影了。
游溪脸上有了笑意,原来师兄是想着她的,说不上来的有点开心,又偷偷打量他,觉得他好像真的瘦了一些,下颌线更加分明了。
“师兄,你的伤养好了吗?”她又去看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刚才看他出剑时,是右手拿剑,想来应该没事了吧?
“都好了。”
“那就好。”她放下心来,其实之前她也偷偷设想过,若有机会再见,应该跟师兄说些什么,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有很多话堵在心口,又觉得不合时宜。
只有一点很确定,再见到师兄,她很开心,非常开心。
“你们打算去溪水镇?”
“嗯。”
“我也去。”她还没问师兄去不去,他就说,“去调查那只鬼将。”
树上的岁舍再次啧啧出声。
就不能老实说“我想去保护你”就完了吗?瞧瞧师兄这张嘴,真是活该他追着师妹跑了几千里。
荆饮月手一抬,一片树叶自他手中飞出,直飞向岁舍藏身的方向,树枝间传来嗷一声,这次他是真的躲远了。
林中安静下来。
“溪水镇,可能会有危险。”游溪想了想,将巴道天失踪和镇上出了命案的消息都告诉了他,“娘受了伤,需要休养,不过我比之前要厉害了一点点。”
她晶亮的眼睛看着荆饮月,藏住语气中的不安。
“有我在,别害怕。”
游溪心头一暖,脸颊泛红。
师兄他,一点都没变。他没有因为自己突然离开而生气,细碎的眼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在他身上,照着他俊挺的眉峰和鸦羽般的睫毛,身上有一层淡淡的浮光。
师兄真好看。
只是看着他,游溪也忍不住心怦怦直跳,紧张地舔了舔唇,刚要说话时——
“哎哟喂!吓死我了!”
岁舍的大嗓门再次传来,将林中的暧昧气氛搅合一空,游溪一阵泄气,又不能不管他,跟着师兄去看他到底怎么了。
岁舍就倒在路中间,他面前,躺着一具面朝下的尸体。尸身并无腐臭气息,看起来刚死没多久。
他扶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
刚才他无聊闲逛,一脚踢到尸体,差点一个狗啃泥摔在这尸体身上,这也就算了,他还怕这玩意儿也是冥鬼会诈尸,赶紧叫来师兄看看。
荆饮月道:“不是冥鬼。”
岁舍:“还好还好。”
游溪打量着这尸体的衣服,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好像是……”说话间,岁舍已将尸体翻了过来,游溪瞪大眼睛,“成仙?”
“游师妹,你认识他?”
“昨天在客栈见过。”游溪凝眉,这成仙竟然死在了这里,看他胸口的伤,分明是羽族的爪子抓伤,但掌柜说他们一早就走了……
难道这人去而复返,结果撞上那群鸟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仔细想想能让他回来的理由,估计是想找自己的麻烦吧。
看着这尸体,游溪只觉棘手,听说流仙宗在这一带很有势力,光是溪水镇的事就够让她头疼了,但愿不要因此惹上更多麻烦……
岁舍听来,似乎她跟这成仙也不熟,就没多在意,而是问:“游师妹,跟你一起的大美人是谁啊?”
荆饮月淡淡看他一眼。
岁舍好奇心不死,刚才游溪跟李青岫说话的时候,他没仔细听,错过了对方的称呼。
“是我娘。”
“啊?”他差点一头撞在树上,“啊、阿姨看起来真年轻,我还以为是你姐姐呢。”
他想起刚才对方那个表情,小声问:“你娘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
他倒是没什么,反正他脸皮厚。
可是师兄……要是不被未来的岳母喜欢,那岂不是情路坎坷?而且游溪这么听她娘的话,简直是……完犊子了!
“小溪,该走了。”树林子外,传来李青岫的声音。
“诶!”
游溪答应一声,看了师兄一眼,赶紧去找娘亲去了。
岁舍不禁拍了拍师兄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师兄,你完了。”
荆饮月:?
一行人收拾过后,往溪水镇出发。同时,玄冥将消息传回后,带着狼狈的羽族长老们,也在回转羽族的路上。
落月山,羽族领地。
深不见底的幽暗地牢内,重重玄铁锁链困锁中,披头散发的男人被穿透琵琶骨,锁在地牢中动弹不得。
地牢之外艳阳高照,地牢之内,幽重的寒意直往骨头里钻,冷得人浑身发颤。
一片寂静中,沉沉脚步声响起。
乌烬走到被锁住的男人面前,语气低沉,“李青岫现身了。”
静坐不动的人有了动静,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只是削瘦得过分,看起来备受折磨,但一双眼睛仍然亮而有神。
纵然身心被摧残,他从未失去傲骨。
“你输了?”闻言,他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如果你抓住了青岫,不会是这种表情,这时候来找我,想来是无处发泄你的挫败了?”
“你——”
“看来你的人输得还挺惨,堂堂族长,瞧瞧你这一脸便秘的模样。”
乌烬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穿过他琵琶骨的锁链,满意看着他痛得深深皱起的双眉,在他耳边道,“这个女人五十年不来找你,她早就把你忘了,你还苦苦支撑什么?”
“那不是更好吗?”游晚风微笑着,“忘了我,青岫可以过得更好。”
“蠢货!”乌烬狠狠将他掼倒在地,看着血缓缓从锁链处渗出,心中有种扭曲的快意,“她被玄冥所伤,一时好不了,还带着女儿去了溪水镇。”
“她哪里知道,我派出的杀手,不止一波呢?”乌烬道,“杀不了李青岫,我就要你女儿的命!你就在此,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扬长而去。
地牢内归于寂静,游晚风轻咳两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黑沉沉密封的窗户,双拳缓缓握紧,眼中流露担忧。
“小溪……”
日暮时分,游溪一行人到了溪水镇上。
一道残阳铺陈如血,从有些破旧的木牌楼下走进小镇,夕阳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道旁的几间民居门窗紧闭,寂静无声。
高树上几只乌鸦飞过,叫声沙哑。
此情此景,格外萧索凄凉,一点都不像鼯鼠妖所说,是个安宁祥和的小镇。
岁舍搓了搓手臂,“怎么感觉有点渗人。”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大概是一种直觉,觉得这地方阴气很重。
“听说镇上出了命案。”游溪道。
祥和的小镇上突然出现了命案,镇民害怕也是正常,加上快入夜了,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虽然这样想,但心里还是有点怕怕的。
最值得担心的,还是那只不在藏在哪里的鬼将。
“师兄不是说了,那冥鬼还需要时间吸收同伴的力量,应该暂时不会出来?”岁舍声音都放轻了,像怕惊扰了什么。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荆饮月提议。
一行人沿着镇上的主路往前走,路上也没碰到几个行人,偶尔遇到一两个,都是脚步匆匆,目不斜视,没有要跟他们搭话的意思。
走过几个岔路口,见路边有间客栈,隐约透出烛光,几人敲了半天才敲开了门,小二隔着门缝看几人,眼神充满戒备,“你们是什么人?”
岁舍凑上前,露出一张笑脸,“我们从中州来,路过此地,天黑夜寒,可还有房间?”
小二仔仔细细扫了几人片刻,见这人一脸正气,不像邪祟之人,又听说是中州来的,才将门缝开大些了,招呼道,“快些进来。”
几人鱼贯而入,小二赶紧将门栓栓上,岁舍见他跟做贼似的,忍不住问,“小兄弟,你为何如此紧张?”
小二道:“几位客官有所不知,最近这镇上闹鬼,邪门得很!”
“哦?”岁舍装出一副被唬到的模样,好奇问,“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