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即刻开坛请出镇神幡与诛魔印,让元真君与清虚速速赶来,随我入阴府!”
“是!”
泠雪真君雷厉风行,不消多时便请出了两件至宝,周身神光熠熠,威压令人不敢逼视。
元真君已候在洞府外。
泠雪真君皱眉:“清虚呢?”
元真君一脸牙疼:“这厮弄了个草木傀人,假扮他自己闭关,人已经先一步溜进阴府捞他徒弟去了!”
泠雪真君:“……不难猜。”
*
洛洛瞳仁震颤。
她从未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即便那次在谷底意外遭遇妖魔大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血战七天七夜,无数次力竭又无数次爬起来,用手掐,用牙咬,浴血尸堆……也不曾像此刻绝望。
在踏河而来的庞然巨物面前,一切战意与勇气都是笑话。
那一次,还有李照夜在等她。她果真等到了他,他踏过血海来到她面前的样子,比她见过的所有阳光都灿烂。
可如今,李照夜也没有了。
绝望吗,绝望啊。
上古妖魔冲她而来,一只前爪越过黑水河,轰隆陷入地下,河两岸都在颤。它移动头颅盯向她,像一座高山灭顶而来。
黑暗阴影彻底盖住了她立身的小山包。
洛洛招出秋水,握在手中。
她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投降二字。
窒闷欲死的空气里,忽然起了一道风。
洛洛余光瞥见了一只妖魔。
是它!跟踪她、挑衅她的那一只。
它扑向那座山峰。
飞身跃起,挥起利爪,斩它巨柱般的膝。
“铛!”
火光飞溅,利爪割过坚如金铁的鳞皮,刮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声。
“呜嗡——砰!”
顶天立地的巨妖魔探出一枚尖爪,轻而易举将这只不自量力的小妖魔碾到了地上。
“噗叽。”
黑血四溅。
洛洛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的身躯在颤,只有握剑的手依旧稳稳当当。
正待上前死战,身旁忽地掠过一道风、又一道风。
好多只妖魔!
它们跟随先前那一只,前仆后继冲向那庞然巨物,犹如飞蛾扑火。
一道道扭曲的身影决绝冷酷又利落,被拍飞了半个脑袋还要挣扎着爬起来进攻。
洛洛看呆。
它们挡不住这巨物,却成了她身前最后一道不死不休的防线。
“啪。”
一只手掌落在洛洛肩上。
她吸气回眸,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洛洛有一瞬间没压住哭腔:“师父!”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她想说李照夜是假的,想说那假货有同伙,想说是他们释放了这妖魔……
话离了嘴,第一句却是:“师父你看这些妖魔,是不是好像李照夜!”
再用力眨眼,也止不住泪水滚滚而落。
第15章 欺负她 我们老实人很好欺负?
“师父你看这些妖魔,是不是好像李照夜!”
顷刻间它们已被尽数拍死在河岸上。
像一滩滩蚊子血。
清虚真君:“……”
原本想说的话忘了个干净,他叹一口气,同情地拍了拍洛洛肩头。
“徒儿啊,为师懂。”清虚真君沧桑道,“当年为师看上那死道姑就是这样的,单身久了,一只母猪都眉清目秀。”
洛洛急道:“师父,宗主不是猪!”
清虚真君撇嘴:“那李照夜就能是妖魔?”
洛洛噎住。
她想了想还是不服气,实话实说道:“就是像啊。”
清虚真君贱兮兮模仿她的语气:“就~是~像~啊!”
洛洛:“……师父!”
“行啦行啦,”清虚真君长袖一动,带着她瞬间挪移到百里之外,嘴里絮絮地,“为师找你好几圈了,你说说你,没事在路上弄这么多假痕迹做什么?妖魔那是山猪,山猪吃不了细糠它们能看懂你的障眼法?”
洛洛摇头:“师父我防的是人,李照夜真的被人夺舍了,他还有同伙!一个穿黑斗篷,戴鬼面具的,修为很高,封神殿就是他们弄塌的!”
一口气把信息交待完,久悬多日的心脏总算落到实处。
话本故事里,身藏秘密的人总是没机会说出秘密就嗝屁。
她微微有一点恍惚,微笑道:“师父,我这下死了也能安心了。”
“啪!”
后脑勺挨了好重一巴掌。
洛洛一个踉跄。
“小小年纪,嘴上没重没轻!”清虚真君瞪眼,“死什么死,为师还没进棺材呢,轮得到你?”
他塞给她一枚泛着微光的灵阵符。
他潦草道:“行了,这里要打起来了,你先出去——别搞事!李照夜他已经出去了,你别找他打架!老实待着,一切等为师回来再说!”
“师父!”洛洛焦急,“我跟你说的话,你都放在心上了?”
清虚真君挥手:“放了放了。快走快走。”
洛洛不肯走,抿唇,迟疑道:“可是师父,话本故事里,知道了秘密的你,也很容易死……”
“咚!”
洛洛脑门挨了狠狠一弹指。
清虚真君怒:“听见这一声‘咚’没有,瓜脑袋,包熟!”
洛洛:“……我就是关心师父。”
乌鸦嘴,棉袄心。
清虚真君并不需要这种棉袄:“滚蛋滚蛋!”
送走徒弟,化神大修士眯眼遥望黑水河畔。
那边已经打起来了,阵法清光从天而降,困锁住那只逃逸的大妖魔。
轰然一声巨响,诛魔印镇下,妖魔仰天痛嘶,挣扎间地动山摇。
凛冬之息荡至百里外,一望便知出手的是死道姑。
清虚真君激动搓手:“本座来也!”
*
太玄宗。琼花树下。
“可、可是……”
娇俏清丽的女子咬住唇瓣,面色为难,“我摔下去的时候,洛师姐她离我很远很远……她真的没有推我呀。”
在她身前,俊美苍白的男人露出一丝苦笑:“是我没用,伤势发作,未能第一时间下去救你。这些日子我在崖下找你都找疯了。”
他生得实在是好,虚弱的样子更是难言地动人。
顾梦心都碎了。
她从前见过的男子,要么是油头粉面肥纨绔,要么是粗鄙汗臭劳作汉,便是那几个齐整些的书生账房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庸才。
哪像眼前这个人,芝兰玉树,翩翩公子,绝世天骄。
那么好。
他怎么可能会骗人呢?
顾梦咬唇:“洛师姐她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出来了么?”
李照夜苦笑:“她怎么会说——她恨不得看我难受。”
“哦……”顾梦扯了
扯唇角,强笑道,“那这么多天,你们在阴府里面相处,都没有想起从前的事情么?”
他倚着琼花树,垂眸看她,唇角勾一抹似笑非笑:“你是想问我和她有没有旧情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