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劲爆的消息让三人瞪大眼睛,老脸一红。
浮雪忍不住说道:“你没被他们杀了灭口,真算是命大。”
江白榆:“所以,你一直跟着我们,是想找到一心子?”
辞鲤承认得很干脆:“是啊。”
云轻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听到他们如此说,便好奇道:“你为什么要找她,说说?”
辞鲤便有些没好气。今天它一句有用的话都没问出来,倒被他们套走了不少消息。它于是不耐烦道:“年轻人别瞎打听。”
云轻只好说道:“那现在你知道了,我根本不认识一心子,你还要不要跟着我们?”
辞鲤想了一下,问道:“你师父是谁,我
要见见你师父。”
云轻尴尬地看着它,“师父失踪了,我们也在找师父。”
“……”片刻之后,黑猫愤怒地朝天吼道:“你们这伙人也太不靠谱了吧!”
——
三日后。
楚言禾一身黑色劲装,牵着马,领着五十个护卫,这些护卫身后又跟着许多百姓。
浩浩荡荡的人群,在官道上踏起一片尘烟。
他们来给云轻等人送行。
百姓们扶老携幼的,还提着许多点心瓜果,浮雪怀里抱着一堆,实在是拿不下了,那些人还在往她手里塞。
“够啦够啦。”浮雪笑道,“吃不完的!”
云轻发间卧着个黑猫头饰,听到浮雪这话,嗤的一笑说道:“你可太谦虚了。”
楚言禾朝身边一伸手,楚星端着个黄铜托盘走到楚言禾身边。
盘中摆着金酒壶金酒盏,楚言禾往金盏里一一满了酒,递给四人。
她端起酒盏,说道:“云轻姐姐,浮雪姐姐,白榆哥哥,岁晏哥哥,请饮此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你们闲下来,可一定要回玲珑城来看我。”
“好。”云轻端着酒盏,一饮而尽。
众人放下酒杯后,楚星又端着个铜盘走来,盘中铺着红布,上头摆着几件物事。
楚言禾从盘中拿起一枚玉璧,说道:“云轻姐姐,这枚玉璧乃先祖楚向之所藏,传闻为仙人遗物,也不知对你们有没有用处,你且收着。”
云轻接在手中。这玉璧呈青色,约莫鹅卵大小。
玉质倒在其次,难得的是上头不知浸染了什么东西的血液,浑如碧叶堆中绽起的一簇红梅,其中透着丝丝灵气,确实有些难得。
云轻一向是个脸皮厚的人,见到好东西便也没推辞,道了声谢就收下了。
楚言禾又拿起盘中一枚黑色令牌,双手递给云轻:“云轻姐姐,这个也给你们。”
“这是什么?”云轻接过看了看。
“这是玲珑城的城主令牌。持此令牌可以向玲珑城提任何要求,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定会办。”
云轻便知这枚令牌的分量之重。她朝楚言禾笑道:“如此,那就多谢你了。”
“云轻姐姐你也太客气了,该我们玲珑城谢你才对。”楚言禾说着,又拿起托盘中的最后一件东西,一块白色的玉佩递给她,“这个给你。”
只见这块玉佩通体雪白,毫无瑕疵,玉佩边缘雕刻几朵祥云,祥云之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鹿。
云轻摸着精美细润的玉佩,问道:“这是?”
楚言禾却并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云轻姐姐,答应我,好好收着它。”
“好。”
楚言禾眼见云轻将玉佩贴身放好,忽然红了眼圈,问道:“云轻姐姐,我爱哥他……还能变好吗?”
这个问题,云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那日她召引天雷击碎邪修魂体,十万聚合的地魂重新分开、崩散坠落,这才导致了一场白日流星雨。
这十万地魂飘向大地,会在大地上随着气的涌动而游荡,就像随波逐流的浮萍一般。
要去寻找某个特定的地魂,只怕会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不过,人的魂魄是复杂的。魂魄主体会对出离的三魂七魄有微弱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有距离限制。
倘若出离的魂魄距离魂体很近很近时,便有机会在这种吸引下归位。
十万地魂里,唯一确定归位的是楚言章,这倒不难理解。
至于其他人……
“言禾,你多带他到处走走吧。我想,我们可以相信希望。”
“嗯!”
直至送出玲珑城二十里外,人群还不愿停下。云轻只好让江白榆结起一道气墙,百姓们被阻挡在这“神迹”面前,目送他们离去。
直到多年以后,身为玲珑城第一位女城主的楚言禾,依旧会想起这一幕。
日头已经偏西,持剑的少年们行走在一江残照里。枫杨挂赤,芦花飘雪。少年人的衣袍被秋风吹得猎猎摆动,背影在草树烟迷里越来越模糊。
月有盈亏花有谢,人生苦离别。
但,流水终将汇入大海,而后换一种方式归来。
第65章 好朋友 你能不能说人话了?!
华阳山, 归真洞。
归真洞地处华阳山的西南方,在归真峰下,曾经是华阳派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 有时也会收留走火入魔的弟子。
自从十八年前寒鹭子被关押在此,它便成为整个门派最神秘的禁地, 除了掌门本人,再无别人踏足。
归真洞周围阵法森森, 哪怕是误闯, 都不可能走入。曾经有几个受过寒鹭子恩惠的弟子想要暗中营救,后来, 这些人都消失了。
江病鹤身穿松鹤袍, 头戴五岳冠,扶着腰上宝剑,端的是仙风道骨。他站在巨大的洞口前,向里望去。
洞内方圆三十丈,高十数丈, 洞壁上凿着坑, 点着十七对铜灯。铜灯里烧着人鱼膏, 这种灯也叫万年灯。
洞壁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 一直延伸到穹顶之上。
在归真洞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笼。
这铁笼一丈见方,由铁条打制, 根根铁条都有寸许粗。整座铁笼竟然无门也无锁,若是寻常人见了,一定会有疑问,笼中的人是怎么进去的。
是的,笼里有人。
这人是个老妪, 一头银丝,脸上爬满纹路,脸色灰白,浑如一盏随时可能熄灭的灯烛。老妪琵琶骨上穿着铁链,这会儿正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察觉到洞口有人,她睁眼看了一眼,看到洞口的江病鹤,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在空旷的山洞里响起回音,倒是中气十足。
江病鹤扶着剑,神色悠闲,他并不走入山洞,只是隔着十几丈的距离,扬声叫道:“师叔。”
原来这位就是十九年前寒鹭之乱的主角,寒鹭子。
寒鹭子依旧闭上眼睛,并不睬他。
江病鹤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轻轻一抛,丹瓶飞进铁笼。
寒鹭子凭着风声一伸手,稳稳地接住丹瓶。她这才又睁开眼睛,打开瓶塞,从里头倒出两粒丹药,仰头吞了。
这是辟谷丹。
随着她的动作,琵琶骨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江病鹤见她吃了辟谷丹,便说道:“师叔,近来安好?”
“我好得很,倘若看不到你,那就更好了。”
江病鹤背着一只手,笑得一派悠然从容:“我却想时常来看望师叔。”
寒鹭子睁着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脸上皱纹随之加深。
洞内外一明一暗,光线差距很大,但江病鹤还是看清了这个笑容。他好奇问道:“师叔,这是何意?”
“快了。”
江病鹤挑眉,“什么快了?你不会以为还能等来师父救你吧?”
“哈哈哈哈哈!”寒鹭子忽然大笑,她笑得浑身震颤,带动铁链哗哗作响。
笑过之后她说:“江病鹤啊江病鹤,我且问你,我被你关在此处多久了?”
“不多不少,十八年整。”
“十八年了,你竟不曾杀我,这是为什么?”
江病鹤细长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精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自然是要让师叔活着,亲眼看看,曾经不被你们看好的那个人,是如何成就大道、登临仙境的。”
寒鹭子苍老如枯枝的手指无聊地摩挲着手里的丹瓶,呵呵笑道:
“是吗,我与你这禽兽倒是殊途同归了。我自问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之所以苟活到今日,无非是想亲眼看看,你这禽兽是如何自取灭亡的。
我不怕告诉你:你以为有了金霜玉露莲便万事大吉了吗?金霜玉露莲确实能够助人极快地提升修为,但是它并不能助你悟
道。
每次悟道都是一道坎,每道坎都只能靠自己跨过去,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从无例外。
世上唯一能对悟道有些许帮助的,是已经失传的一心道,但是一心道只能在你走火入魔时将你拉回来,并不能助你突破本身的能力限制。
你明白吗?悟道要的是悟性,悟性这东西是天生的,你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多少就是多少。
江病鹤,你天资不够,却又自命不凡,如此一来等修炼到紧要关头必然急功近利,急功近利之下又必然走火入魔。届时你就是个老疯子了。
失去神智,与猪狗何异。啊不,你还不如猪狗,猪狗尚且可以死掉重入轮回,而你有不死之身,可以长长久久,做个与天地同寿的疯子,哈哈哈哈哈!”
江病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扶着剑的手紧紧扣着,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他说:“你以为三言两语便可动摇我的心境吗?我看你现在就是个老疯子。”
寒鹭子并不知道江病鹤不仅没有金霜玉露莲,还真的走火入魔了一次,倘若知道,怕是会笑得更加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