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片刻。
“如果是来杀我的话,可不可以带我到别处。我不想弄脏门口的地毯。”
摩挲颈部软肉的手指闻言顿了顿。
不知为何,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冰冷了几分,摩挲的手指也不动了。
“你倒是安排好了后路。”
“那你会放过我吗?”卜绘顿了顿,“像之前一样?”
她以为是辛弛厌烦了被系统绑定的桎梏,想把源头解决,脑子里转动着理由好拖延时间。
卜绘极力摆出诚恳的解决态度,尽量和善地放轻嗓音:“他们答应过我会很快解决的。如果可以,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
她仰起头,如小羊羔般洁白柔软的脖颈展露无疑,向强者展示自己的坦诚和柔弱。
……可那双眼睛却还在不规矩地乱转,寻找脱身的办法。
这个小骗子,又在撒谎。
他冷笑一声,阴冷的血液在胸口鼓动,撺掇着让他惩罚这个满嘴胡话的家伙。
他做了个从未有过的举动。
侵略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令卜绘错愕万分。
一刹那,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狼狈扭头躲开,唇擦过他冰凉的面颊。
男人顿住。
黑暗中,只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
辛弛没挪开的意思,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酥酥麻麻的异样感如电流般穿过耳垂。
卜绘双腿瘫软地下坠。
男人面无表情地撤开了手,任由卜绘倚着门滑落在地毯上。
他的面容未曾沾染情欲的气息,这让他看起来很是冷漠。
“你躲开了。”他的语气很平淡。
卜绘狼狈地一手撑地。
“可是,我们快要取消匹配了。”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语气是冰冷的嘲弄:“你还没弄懂今天的情况。我在市长面前替你站台,无论是取消与否,从今往后,你都已经跟我绑定了。”
“你目前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在我表示出有点兴趣的时候主动讨好我。”
他的语气很残酷,残酷到显得有些残忍了。
剖开虚假的面具,展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身为一位上位者的俯视便是如此。
权利中心多得是貌美识趣还想往上爬的女人,在这个时代,权力是至高无上的,性资源是最廉价便可以获得的。
卜绘的呼吸一滞。
自始至终,他都把自己当做能轻易得到的东西。
而她,毫无拒绝的可能。
“……”
她的嗓音嘶哑,语气平静地发问:“所以你也和那些贵族们一样,认为我这样的平民只配用巴结得到权利是么。”
“你也把我当条狗。
辛弛。”
一字一句,触目惊心。
嘲讽意味十足。
卜绘心知这句话的重量,闭眼等待男人盛怒之下的报复。
辛弛的表情顿住。
他眯起眼,那双狭长的眸子涌起阴鸷的狂暴。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卜绘,只要轻轻一捏,她脆弱的脖颈便会断掉。
那张嘴就再也说不出如此冒犯的话了。
他这样想。
卜绘克制着平静,身体却止不住地在颤抖。几乎控制不了抖抖索索,濒死的危险感让她浑身的血液沸腾叫嚣着快逃。
她的身体抖得很厉害,只能紧紧掐住门把手。
看到她这幅拼命假装不害怕的可怜到有些滑稽的模样,辛弛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表情晦暗阴沉。
卜绘等了很久,等到她的手指被冻得僵硬,终于忍不住睁开眼。
面前已然没了人影。
茫然,侥幸,从心头涌起。
卜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恢复精神后一手撑地,缓缓地站直了身体,踉跄地进屋。
……
飞行器上,白三察觉到辛弛比以往更冰冷肃杀的表情,心想又是谁惹到老大了?这样想着,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挪到更远的位置。
辛弛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一切准备就绪?”
“他们已经踩过点了,就等着一声令下。”
海盗头子半晌没回应。
他一手撑着窗户俯瞰,辉民市繁华的夜景在冬日里略显萧条,城市正在缓缓的变小,离他们越来越远。仿佛权力的掌控,也即将脱手而出。
脑海里回荡着卜绘强忍厌恶恐惧的愤愤之词。
辛弛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礼盒,盒子掀开,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粉色宝石,打磨成小人鱼的形状,精美绝伦,适合放手中把玩的大小。
他忽然冷笑一声。
平时的他,很宽容,以至于让她在受到庇护后依然毫无感恩之心。
但若是认为他是个独裁者。
他站直了身体,把礼盒丢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指示道:“换目标。先把匹配库炸了。”
既然打算让辉民市更热闹,不如加上一笔,让他们度过一个精彩的难眠之夜。
白三习惯性地说好。
半晌。
反应过来。
等等,炸匹配库?!
第19章 报复
黑沉的夜色向外蔓延, 直至日光细微处。
后半夜,辉民市的人民们还在安详的睡眠中酣睡,一艘飞行器趁着夜色匆匆赶往某处隐蔽的机密地点。
这里把守着层层近卫兵,手持巨型激光枪械, 脸戴半透明的氧气罩, 几乎将基地围得水泄不通。
飞船下来一位戴着面具的男人, 近卫兵们像往常一样神色肃穆地审查后才放行。
虹膜识别后, 门被缓缓打开。
他快步走到宽阔的实木书桌面前, 摘掉面具, 露出一张英俊雍容的脸。
——是市长文尼特。
“半夜造访, 打扰阁下实在是愧疚万分。”
短短一夜时间, 文尼特的面容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笑容微微苦涩。
“我是来认错的。”
坐在书桌面前,正手持钢笔低头写批语的上位者发出冷笑, 对此不置一词。他的头发掺着几道雪白的银丝, 身姿遒劲有力,漫长的煎熬后,他终于在市长期望的目光中停下。
抬起的那张脸, 定睛一看, 竟然是将军肖坞。
“那孩子, 此刻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他语气阴冷。
“……”
文尼特当然清楚南伯爵的分量了。
肖将军的弟弟在一场战役后去世, 妻子难产,只留下刚出生哇哇大哭的孩子。是他大包大揽, 把自己多年的疼爱都给了侄子,只要南伯爵不作死,便可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从出生到现在都娇身惯养骄纵蛮横的南伯爵, 今日还是头回被打成这样,简直要了将军半条命。
他气得一晚上睡不着,在办公室等着文尼特上门谢罪。
文尼特的脑袋又矮了一截。
他语气干涩地解释:“是辛弛,是他威胁……”
“所以呢?”
将军扶着书桌站直了身体,不愉快地打断他的解释。
“这一晚上,你受到什么损失了吗?在场的人有谁受到人身伤害?……都没有!”
“只有我那可怜的侄子,他娇身惯养,我连重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侄子,被你打得鼻青脸肿。医生说他的鼻梁骨断裂,眉骨破损,需要进行移植修复手术!”
“而你这老东西,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大放厥词!”
将军的语气高亢激昂,气得连连顿足,恨不得把市长也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