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寔是狐狸, 莫名看出这男人缓慢步伐里每一步踩出来的韵律, 他们狐狸亮相都没这么做作。
“阿香,我已是看好客栈,不如我们先去住下, 稍作休息再做打算?”陈溯雪语气淡淡, 但又不乏亲昵。
滕香站起身朝他走过去, 在他面前停下来时,伸手拽了拽他身上的白狐裘, 又摸了一把他的下巴。
她自己不知道这动作有多亲昵,陈溯雪却知道,低头看她。
滕香面色古怪:“你不热吗?”
她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便绕开了他往前走。
陈溯雪转身要跟上她,余光却和那商寔对上一瞬,才跟上滕香。
商寔也回过神来,几步跟上去,走到滕香左边,“去哪儿住?住城主府去,走啊香香!”
陈溯雪也不说话,只看着滕香,滕香看着前方的路,却是拒绝了商寔:“你先忙祈神节的事,有事我会来找你。”
商寔皱了一下眉,又指着陈溯雪,立马跳脚了,“你不是讨厌他,要和他一起?”
滕香朝商寔瞥了一眼,小脸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说,商寔却嘟了下嘴,不敢再多说。
陈溯雪看到这一幕,轻笑一声。
……
商寔确实是忙,虽然西海酆都有诸多长□□同掌管,但他是被选出来守卫八擎柱的城主,许多事都要经过他的手。
他亲自送了滕香去了陈溯雪选好的客栈,那是西海酆都最大的客栈,名为朝西楼,九层楼高,极为奢靡豪华的客栈,半个月钱便难以订到房间了。
他朝陈溯雪看了两眼,打量了一番,皱着眉愣是没看出这是出身自哪里的世家修者,兜里这么有钱。
商寔留下了个护卫做联系用,便被长老派出来的人喊了回去。
朝西楼上楼用的是云梯,以术咒驱动,不用爬楼,进了云梯能直升上楼,和东洲三山的云梯差不多,月如酒上去后看了看,道:“这云梯用的术咒与东洲三山一脉如出一辙,机关构造也一样,怕是哪位同门建造的。”
滕香没说话,月如酒回头看了看陈溯雪,还是憋不住话,小声说:“滕姑娘,方才溯雪去问了药铺掌柜的关于青禾霜的事,此次我们来的恰是时候。”
他便将青禾霜如何获得一事简单说了一下。
滕香目光朝他看去,听得认真,点头,冷冷清清道:“多谢。”
这一声多谢不知是和月如酒说的还是陈溯雪说的,陈溯雪垂首一直看着她,只觉得她眉宇间因为失忆因为对一切都未知的戾气淡去了一些,心却仿佛更冷了一些。
“谢什么?”他忍不住问,心里竟是觉得更喜欢滕香对他怒目冲冠的样子。
滕香瞥他一眼,视线扫过他的唇瓣,顿了顿,又甩了脸子:“听不懂人话就闭嘴。”
月如酒在一旁努力当个透明的,抬头就见他的溯雪兄弟被骂了还低头笑,不由觉得自己站在这儿真是很多余。
他又想想自己能住在这儿还得靠溯雪兄弟,忙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到了九楼,陈溯雪带着滕香去了她的那间屋,手中拿着的玉牌往门上的术咒锁孔一按,门便开了,滕香进去,他随之进去。
月如酒还想跟进去,门却关上了,他差点儿撞到鼻子。
他摸了摸鼻子,只好去一楼自己屋中,赶了这么些路,也确实要好好休息一番。
陈溯雪跟着滕香进屋后,便解开了身上的白狐裘,挂到一边衣架上,滕香回身,看到他身上穿的水银色袍子走动间光华流动。
视线往上,便是那袒开的衣襟。
“那狐狸精与你说了什么?”陈溯雪仿佛没察觉到滕香视线,继续朝她走去,一直到她面前一步距离停下。
滕香不想和他说话。
这个人能共感到她在梦中见到的记忆,他知道她太多事,他们是宿敌,又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想要继续记起更多的事,便还要和他保持着这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她有些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滕香只能摆出更冷淡的神色,“我要休息,你出去。”
说完就往床边走。
陈溯雪却紧跟在她身后,“这儿很贵的,只订到这一间,我想着凭我们的关系,得住一块儿,出不烦村时你答应我了,得保护我。”
他声音说不上轻,偏咬字又柔,说完,又弯下腰在滕香耳边说:“你对商寔的话不十分信吧?今晚是不是要去梦里逛一圈?得用得上我吧?”
滕香一下转身去推他,陈溯雪却伸手一揽,将她搂进怀里,动作越发熟练。
当然滕香绝不会这么顺从,手上用了灵力去推搡,陈溯雪摘了黑玉珏,以术咒捏着滕香双手,滕香掌心里蓝火生出,他却是动作一顿,顿时收回力道。
趁着这功夫,滕香将陈溯雪往床上踹去,在他挺着腰要起来的时候,又直接坐在了他腰上。
陈溯雪腰上的肌肉瞬间软了下来,人也重新躺回了床上,撕扯间,他身上的袍子早被拉开到腹部了,露出整片胸膛腹肌。
滕香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溯雪,她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
陈溯雪便也收起了脸上懒散的神色,也不说话,只抬着眼看她。
此时天还亮着,只是这床榻上的罗帐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不透光,刚才两人缠斗间,一边金钩落下,罗帐便落下一半,床帏间光线暗淡,无声的说不清楚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滕香挥手,将另一只金钩也扯了下来,床帏里面便彻底暗了下来,只余一点点微光,能看得清两人的身形。
她什么都没说,低下身去咬陈溯雪的唇瓣,动作丝毫不温柔,不像是那次亲吻一般,她动作生硬,仿佛只是啃咬,牙齿在他唇上用力一扎,便流出血来,她吮吸住。
陈溯雪胸口起伏起来,却没有动,任由滕香在他唇上啃咬,直到呼吸越来越急促,直到滕香的呼吸也渐渐不稳,他才张口,去含她的唇瓣。
滕香顿了顿,似要回缩,陈溯雪抬手,将手按在她后腰上,将她整个人往胸口压下来,含吮着她的唇瓣,再是试探着将舌卷入她口中。
上一回她是不甚清醒的,这回她是清醒的,自然要抗拒。
陈溯雪便缩了回去,又轻轻啄吻着滕香,一会儿含一会儿吮,也不说话,空气里尽是亲吻时发出的暧昧水声。
唇齿之间是两人好闻的气息,伴随着的是腥甜的血气。
不知过了多久,滕香趴在陈溯雪胸口的僵硬的身体才渐渐软下来,她闭上了眼睛。
她的态度一松软,陈溯雪呼吸顿了顿,再次试探着深吻过去,探出舌来轻轻纠缠住她的舌,不同于她的脾气,那儿是软的,却也是高傲的,只许陈溯雪来追,却不愿意配合。
一追一赶间,两人的呼吸渐渐重。
陈溯雪没有去碰过滕香衣服,但他身上的衣服早在刚才撕扯袒了开来,滕香的手按在他胸口,忍不住用力,指甲都抠进了他皮肤里。
他喘着气想要翻过身来,但滕香不让,腰上用力,将他稳稳压在身下。
陈溯雪伸出手,捧住滕香的脸,终于撤出舌头,额头抵着她额头,呼吸急促,胸口不停起伏。
他抬起脸看滕香,滕香却闭上了眼睛,总是苍白戾气的脸这会儿染上两酡红晕。
似乎察觉到他在看她,她睁开眼看他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挣开他的手,翻身在他身侧躺下,闭上了眼睛。
陈溯雪偏头,目光落在她异常红润的唇上,喘了两口气,俯身追过去,却被滕香伸手推开。
“我要入梦。”
第30章
滕香闭眼, 许是一路上不曾好好睡过,她入睡得很快。
陈溯雪侧着身子看她,在她呼吸逐渐平稳后, 平躺了下来, 呼吸渐渐平稳后, 也闭上了眼睛。
……
“叮铃铃——”
酆都比试台上,注入灵力的剑势强大霸道,直冲台上另一道蓝色挺秀的身影,两道剑势以猛烈的气势相撞,掀起狂风呼啸。
有一人被击飞出台, 堪堪到了台下才稳住身形。
台上的人也缓缓落地,风止,她脚踝上的铃铛也静了音声。
滕香面无表情收了剑, 那是一把普通的木剑,只是上面覆了一层漂亮的蓝色灵力。
她跳下了比试台。
陈溯雪环胸在下面等她,见她下来, 上前一步递了颗丹药过去,滕香不要,挥开他的手, 他便凑过来说:“我看了名单, 下一个对手是北荒清州来的,说是个大巫级别的修者……真不吃?”
滕香听到巫族两个字,自然是眉头紧锁, 因为比试而苍白的脸都更白了几分, 眸底的厌恶那样清晰, “你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
陈溯雪笑了,摸了摸脖子, 狭长的眼睛含笑看她,懒声说:“那我怕被你直接在台上打死。”
滕香哼一声。
陈溯雪又将丹药喂到滕香唇边,她撇开头,却是抬手捏过吃了。
“不怕我毒死你啊?我们可是宿敌。”男人的声音总显得几分不正经。
滕香冷冷看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这话。
比试台周围站满了人,祈神节的比试已到最后一日,滕香已经进入前三,只需要最后一场定魁首之战,陈溯雪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不恼,抬手要搭她的脉。
滕香自然是不配合的,但她这会儿刚打完一场,身体经脉还没恢复好,正是疲累的时候,懒得再与陈溯雪多牵扯,任由他在手腕上搭脉。
她靠着山石闭目养神,风吹过,她额前的小碎发轻飘飘的飘着,或许是因为刚才那颗丹药的关系,她的脸色一点点恢复红润。
陈溯雪抬眼看着山雾晨光里她的脸,靠近了些,把手从她腕上移开,低声问:“下一把真要打?”
滕香睁眼,“怎么,你怕那巫族被我当场打死,你心疼?”
陈溯雪侧靠在她身侧的山石上,双手环胸,“北荒清州的大巫护法,祈生,你看过他的比试,术咒法阵熟练,以你现在的……”
他忽然住了嘴,因为滕香瞪着他,仿佛他胆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直接弄死他。
滕香见陈溯雪总算闭了嘴,冷冷道:“我不用你。”
陈溯雪噎了声,刚才他没说完的后半句是——“要不,我上?”
巫族有自己的优势,星辰之力对于巫族是有碾压性的,滕香如果没有受伤,凭借她的力量,自然无须他帮忙,但是现在……
陈溯雪盯着她看了会儿,想说些什么,最后都化作唇边一抹笑。
他本想说,你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但看着滕香看过来的一眼,陈溯雪发誓他胆敢在此时说一句,她能不顾一会儿要上台,直接弄死他。
滕香懒得理他,最后一战了,她重新跳上了比试台。
祈生依旧是那一幅高傲的鼻孔看人的样子,见到她,面色警惕,却又道:“大巫主在北荒清州等你回去,他有许多话要与你解释,对你下的追缉令也可解除,只要你回去,大巫主说,他会是你永远的阿兄,不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追究。八擎柱困着下方天启禁兽,为了灵域四海,你莫要动手做什么。”
滕香冷笑一声,握紧手中木剑,上面再次覆满灵力。
“你回去告诉宗铖,我与巫族不死不休,北荒清州,我终有一日将会回去,到那时,我的剑上会沾满每一个巫族的血。”
红色的巫袍在日光下如血一般,滕香的剑上却是纯粹的蓝色的光。
滕香的剑势猛烈,一招一式都带着嚣张直白的凶狠,凭借剑势便压得祈生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