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灵看着他远去背影,听羲华道:“善善,你怎么就不让他煮面了,男孩子做点面怎么了,就该考验考验一番。会做饭的男人会心疼人,怎么你舍不得了?”
羲灵:“我没有舍不得,他也不会疼人。”
谢玄玉这般怕麻烦的人,会为自己煮面?
不过是要给她父王留个好印象罢了,不过他做到了这个地步,也属实是能屈能伸。
羲华道:“这孩子看上去很好呀,你不要老否定人家嘛。”
几人往羲灵的寝殿走去,回了屋子,羲灵看羲华大热天身上还披着一件大氅,那额头都出了一层汗,问道:“父王,你不热吗?”
“热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羲华抚摸着那大氅,衣上镶嵌的小宝钻晃动,熠熠生光。
“这可是玄玉送我的礼物,遇火不烧,遇水不涨,关键披着威风凛凛,你母后夸父王披上后极其英俊。从前外人送的东西太多,却实在无趣,只有这个闪闪发亮,最合我胃口。”
羲灵看向月妍,月妍道:“善善,他给母后也带了礼物,是一个匣子,里面打开来,能浮现母亲家乡那片海域的画面。”
月妍从鲛人族嫁来凤鸟族,但最不舍的还是出生的那片海。
羲华拉住月妍的手,“这孩子有心了是不是?”
月妍道:“是啊。”
羲华道:“刚刚在宴席上,那群大臣行酒令,玄玉此子出口成章,实在是文采斐然,还为我击鼓助兴!”
话语中赞许,藏都藏不住了。
羲灵道:“有我好吗?”
羲华听出她话中的酸味,连忙道:“那还是善善好,善善能歌善舞,最擅谱乐,后日正巧到了我们凤鸟族的花枝节,到时候等着善善大展身手。”
羲灵点了点头,几人正围着桌子说着话呢,外面传来脚步声,谢玄玉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羲华道:“这么快?小心烫手,快搁下。”
谢玄玉将托盘放下,不止做了面,还做了一碟滋养风味丸。
羲华哈哈笑道:“玄玉你真是有心了,还做了风味丸,这么了解我们的习性,这是还把我们羲灵当小鸟养呢。”
羲照冷不丁道:“怎么就煮这么大一碗,只给羲灵吃,我叔父不吃吗?”
话音落,几只碗筷被谢玄玉放在桌上,发出清脆声。
谢玄玉道:“伯父伯母的碗,我也带了。”
羲照:“……”
羲华:“哈哈,真是的,怎么还给伯父伯母带碗了,你看看这孩子想得多周到。”
只是羲华看着眼前那碟丸子,久久没有动筷,须知在凤鸟一族,只有雏鸟才吃这种风味丸。
“伯父尝尝,是觉得味道不对吗?”
羲华看他一眼,笑着动了筷子,眼前一亮,和月妍道:“好吃。”
羲灵道:“不许好吃。”
二人齐齐转头看向她,羲华道:“善善你好过分,只能你说好吃,不能我们吃是吧。”
羲灵:“我不是这个意思。”
羲华笑道:“好霸道的善善,好啦,父王不吃了,玄玉做的都给你吃。”
那碟风味丸被往羲灵面前送了送,羲灵越解释越错,索性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
整个用膳期间,谢玄玉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为他们布菜。
尤其是,在羲灵父王询问,“善善在学宫里怎么样?此前听说和你总是对上,是因为什么原因?”
谢玄玉回答:“善善很好,一些误会罢了。”
这些都让羲照后背发毛。
等到羲灵吃完,谢玄玉递上来帕子,羲灵却是没有接过,而是去取侍女手上银盘中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手。
这一动作,让羲华的说话声一停。
他脸上笑意微落,其实隐约察觉到了,这二人似乎不是他想象的那般?
羲灵将帕子放回去,在转身时,手肘不慎碰到桌上的花瓶。
“哐当”一声,那花瓶碎片飞溅。
羲灵侧身躲过碎片,然而有一角还是朝着谢玄玉飞去。
那右脸颊上,顷刻出现了一道口子,鲜血从那肌肤下渗出来,殷红刺眼。
羲灵连忙道:“要不要紧?”
她起身,快步走到柜子前,找出一只药瓶,回来要给谢玄玉上药。
羲华“哎呦”了一声,拉过月妍的手,他还有什么好怀疑呢?
看看,女儿心疼得不得了,都忍不住上手了。这么会疼人,真是十成十继承了自己呀。
“我们走了,你和玄玉慢慢聊。”
说罢,羲华不忘把羲照捎上。
羲灵正在倒药瓶的动作一抖,殿门关合上,整个大殿便只剩下了他与她。
谢玄玉道:“我把桌子收拾一下,先走了。”
谢玄玉起身欲走,羲灵一下拉住他,回到坐垫上。
“可你脸受伤了,不包扎吗?”
他低下头,恰好有一滴血珠落在羲灵的手背上,温度灼热,羲灵的心好似被烙了一下。
那花瓶是羲灵不小心打碎的,他受伤的肌肤下,血珠不断渗出,在那张无暇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犹如华美的绸缎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尽管知道他或许会不适,她还是道:“过来,我帮你上一下药。”
第30章 窥望(修) 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有牵连。……
说到底,纵使二人这段时日有了些交集,但还没有好到一方可以给另一方上药的地步。所以当羲灵将帕子浸在水盆里沾湿,要为谢玄玉来擦拭脸上血迹时。
谢玄玉道:“不用。”
羲灵问:“真的吗?”
谢玄玉道:“不用,我回去自己上药便可。”
他身上常年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受伤早已是家常便饭,这点伤根本不值得一提,回去随便包扎便是。
方才她不小心打破梅瓶弄伤他,也根本没在他心上留下半点涟漪。
羲灵道:“你若随便上药,脸上会留疤,这和身上的伤口可不一样,要小心对待。”
猫公不知何时跑进来的,正靠在谢玄玉身边,懒洋洋地摇着尾巴。
“羲灵,你到底是想给我老大上药,还是借机接近他?”
羲灵才消下去的羞耻感,被这么一说,又在心中翻涌,“不要乱说。”
只是自己白日被他听去“喜欢他这一款”的话,这会又主动给他上药,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羲灵道:“此事是我不小心在先,实在是抱歉。”
她怕他又要走,连忙拉住他,将帕子伸了过去。
湿帕触及他肌肤的一瞬,他脸颊肌肉稍稍抽动了一下。
她手上动作又轻柔了一分,一点点擦去他肌肤上沾上的碎片渣子,已是小心再小心,尾指还是不经意刮过他的肌肤,细腻的触感传递来,让她指尖发软。
猫公眼尖:“你不要借机对老大动手动脚哦。”
“我没有。”她仓促拿回帕子,低下头打开药瓶。
自己作为小鹦鹉时,肆无忌惮地抓他脸颊,和自己变成人时给他上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寂静的夜里,药瓶扣桌,发出轻微的声音,像极了她不小心对上他目光,忽然加快的心跳。
羲灵将这份心慌压下,专心眼前的事,她在帕子上倒了点粉末,再次倾身,用帕子沿着他脸上伤口边缘一点点抹粉。
狭窄的空间里,她裙衫上浅淡的梨香,与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勾缠在一起。
羲灵感觉到他的不适,稍微加快了一点动作,将药粉全部抹好,道:“上完药了,还需要贴一块纱布。”
谢玄玉道:“我自己来便可。”
羲灵求之不得,退到一旁,他剪纱布时,羲灵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上拿来一只小圆镜,回来双手呈起,举到他面前。
羲灵微微将镜子往下拉了点,露出一双眼睛,蜻蜓点水般看他一眼,刚刚好被捉住,双眼又躲回到了镜子下方。
旋即意识到,自己偷看他就算了,还躲起来,岂不是欲盖弥彰?
殿内寂静无声,只听得见他包扎的窸窣动静和更漏声,时间好似被拉得极其长。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一会,谢玄玉道:“好了。”
他站起身来,打在羲灵身上的身影离去了一半,羲灵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移开。
“我让侍女送你。”羲灵走到殿门前,吩咐殿外侍女提着灯送他。
冷风拂面,吹散羲灵上的热气,她抬手拍了拍脸颊,目送二人的背影。
大概是因为死对头当惯了,气场不对付,自己面对他,总觉哪里都不自在。
还好今日午睡时,她特地变回了小鹦鹉,在那躯壳里待了一会,不至于刚刚在他面前当场变回去。
但她日日担惊受怕,也不是一回事。
二人现在的所有交织,都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和他的小鹦鹉结契,不得不绑在一起。
凤鸟族内有一位颇有威望的长者,通晓族内所有秘术。
正好,羲灵回来了,明日便去找她,她那里或许有解法。
等羲灵从小鹦鹉身体里脱离出来,破解完天命书,此后和谢玄玉便再也没有牵连。
羲灵满意地想着,将门关上。
月华如水,流淌在草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