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衍面色平静,跟他说了数月前在后山发现叛徒的事情。
“密音符?还要谋划把血色灵琴掉包?”梁景震惊,“你没看到是谁?”
沈以衍摇了摇头:“洛南书说在衣袍处看到了内门弟子独有的云彩纹饰。”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设置隔音屏障?”梁景觉得这点倒是有些可疑。
“后山靠近蓬莱境,又靠近禁地,一般不会有人去,有可能他们疏忽大意了。”
“等下。”梁景皱眉,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后山偏僻的狗都不去,你和洛南书怎么一个两个都去了后山?”
沈以衍的眸光一闪,一笔带过:“洛南书被梧吉长老罚扫后山台阶三个月。”
‘......那关你沈以衍什么事?’
梁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脸戏谑:“所以你作为大师兄去‘监督’她是嘛?”
“......”沈以衍没有说是或者不是,“你和孙砚修走得近,你有没有觉得他有哪里可疑的地方?”
“砚修?”梁景愣了一下,“你怀疑他?”
沈以衍停顿了一下:“之前在秘境,有邪修的人追杀洛南书,戴着朱红面具的邪修还把荆翎寒毒抹在符纸上。”
“荆翎寒毒?”梁景又是一惊,神色瞬间凝重“你们没事吧?”
沈以衍摇了摇头:“是洛南书救了我。”
原本两人讲正事,梁景不想笑,但听到一贯废柴的花瓶美人洛南书救了沈以衍。
他一时没忍住:“洛南书?”
“你说是爱情的力量救了你,说不定我都会相信。”
“......”沈以衍看着他的眼神凉飕飕的,“虽然进步缓慢,但洛南书也在进步。”
梁景却觉得是沈以衍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敷衍道:“是是是。”
“......”
“所以你是怀疑孙砚修就是那个在秘境里给你下毒的邪修?”
沈以衍点头:“我在进秘境前,往所有内门弟子的身上放了一只追踪蚁。”
“但只有孙砚修身上的追踪蚁没有回来。”
所以肯定是孙砚修发现了追踪蚁,给处理掉了。
梁景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相信认识了数年的同门竟然是邪修。
“那还有一个叛徒呢?孙砚修的同伙是谁?”
沈以衍抬眸:“还没有头绪,但应该不是内门弟子。”
听到剩下的叛徒不是内门弟子,梁景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十分笃定,沈以衍不会轻易说出口。
像是想起了什么,梁景问道:“你跟飞云仙尊说了吗?他说什么?”
“说了,师尊让我先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
梁景点头,突然想到沈以衍说洛南书也看到了那两个叛徒。
还没开口,便听到沈以衍淡淡地说道:“我会保护好她的。”
“好。”信息量有点大,梁景一时有些恍惚:“你也注意安全。”
“过几日就是宗门派大比武了,难保他们上次没有得手,这次不会再重新下手。”
“嗯。”
*
同一时间,花间堂。
洛南书抱着沈以衍的被褥一脚踢开了花间堂的大门。
她像是撒气般把某人的被褥狠狠地扔在床榻之上,表情格外凶狠。
“你说,沈以衍是不是不能.....”洛南书顿了顿,“不然他为什么坐怀不乱?”
“拜托,我这么美。”洛南书对着铜镜自恋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原主这张脸的确是无可挑剔,就连小跋扈也觉得洛南书生的真是极美。
“沈以衍是千年门派的仙君,清心寡欲也很正常。”他说的很中肯。
洛南书抿唇,还是有些不爽。
她想起什么,脱了鞋袜光脚爬到床榻上,打开边上的侧边柜。
侧边柜里,是堆得和小山一边高的被褥。
被褥被叠地整整齐齐的,被主人精心放在柜子里。
神识里,小跋扈看着衣柜一脸的生无可恋,一语未发。
“沈以衍的被褥,你还攒着?”
洛南书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有些自豪。
颇有几分‘这些都是朕打下的的江山’的隐隐炫耀。
“......”
沈以衍怕把洛南书丢出扶云殿时伤到她,便用被褥把她裹着才丢出去。
而洛南书却把那些被褥偷偷藏了起来。
小跋扈张了张唇,有些无力:“你还想留多久?”
洛南书看着神识里的系统,一脸的不赞同:“这些都是灵蚕吐出来的丝做成的被褥,还挺贵的。”
“.......”
洛南书在胎穿到这个世界前是孤儿,吃不饱也穿不暖,因此她对被褥有种莫名的偏执。
共处了十数年,小跋扈也知道洛南书的身世,虽然不理解,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还是觉得离谱:“沈以衍竟然一次都没问你把被褥要回来。”
洛南书思考了一下,诚实地点头:“一次都没有。”
“......”
床榻上,洛南书把沈以衍的被褥摊开,把身体重重地摔进被褥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洛南书总觉得被褥上有着沈以衍身上淡淡的草木香的味道。
本来是想摔沈以衍的被褥泄愤的。
但许是被褥太软,又或者是洛南书今天太累了,她把自己包裹在沈以衍的被褥里,竟然来了困意。
跟沈以衍的互动让她差点遗忘了原主艰难的处境,直到万籁俱静时她才像是回到了现实。
洛南书闭上双眼,脑海里闪过在倒崖之巅上的种种。
她几次想要杀了孙砚修,却被天道数次阻止。
她三次倒带重来,却还是改变不了剧情。
也改变不了原主和沈以衍的命运。
洛南书头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神识里,小跋扈看着已经熟睡的洛南书,又扫了眼没关上的侧边柜,陷入了沉思。
‘但是沈以衍的被褥竟然每一条都一模一样.....’
*
另一边,扶云殿内。
沈以衍放下手中的古籍,脱了仙袍只着里衣,平躺在床榻上。
他扫了一眼,床榻上除了一个玉枕,空空如也。
沈以衍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柜前打开了柜门。
衣柜内,数个被褥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
不光如此,被褥的模样甚至没有丝毫分别。
他看着衣柜里的被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柜门合上。
夜晚,沈以衍躺在床榻上,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那是数月前的一天,他刚在寒冰魄院的寒冰池里修炼心经。
回扶云殿的路上,他突然想到了昨夜在蓬莱境时,梁景说的话。
“听晏苏师弟说,洛南书那蠢丫头又因为在心法课上走神被梧吉长老罚了。”
“听说罚的还挺狠的,让她扫后山台阶三个月。”
梁景话音带笑:“应该是梧吉长老记恨洛南书上次偷他假发,才罚这么狠的。”
“毕竟上次梧吉老头因为假发的事被笑话了数月不止......”
后山的台阶陡峭,洛南书又不会御剑。
沈以衍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还是决定飞过去看了一眼。
他在神识里一扫,确定了洛南书就在后山。
沈以衍本想直接飞过去,又觉得自己太过刻意。
他在空中绕着天心派几乎御剑一周,一炷香后,他放慢了速度,在后山上低空飞行。
后山,洛南书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粗糙的扫帚,头却懒散地倚靠在扫帚上。
沈以衍看着罚扫还在打瞌睡的洛南书,唇角微勾。
她向来是怪会偷懒的。
但是他只低头看了她一眼,便从御剑飞走了。
他走后洛南书仍旧低着头,头一点一点的,连他的离开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