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君屹能听到,什么东西在地面上爬行时发出的声音。
他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听觉却被放大了数倍。
听着蛇吐信子的声音,再结合爬行的声音,君屹猜到了这个屋子里被君泽放了蛇。
他摸黑走到床榻前,想要坐下,却在无意中摸到了一滩液体。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难猜到这摊液体究竟是什么。
但是整座寝殿内没有一丝光亮,君屹没有办法判断是谁的血液。
但此刻少年的心中却在猜测他会是怎么样的死法?
是被蛇咬死?还是在次日因为毒发身亡被别人发现?
不知道他亲爱的的父皇看到他的尸体,会不会舍得处置君泽。
还是干脆下令销毁他的尸体,假装这个皇城从未有过三皇子君屹?
君屹不用想都知道是后者。
想到那个冷情的父皇,君屹的面上是十足的嘲讽。
这个寝殿的布局他很熟悉,毕竟他曾无数次被君泽关进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
这里有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蛇还在地上来回地爬行,时不时有两条蛇试探性地朝他吐出信子。
十二三岁的少年虽然不怕蛇,但和数十条蛇共处一室的场面光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君屹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摸黑走到了衣柜前。
他打开衣柜,颤抖着爬进了衣柜里,又把衣柜的门迅速反锁上。
他不知道蛇会不会爬进衣柜里,也不知道这个屋子里到底有多少条蛇。
他甚至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黑暗中,君屹在这个衣柜里待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直到他已经饿得没有了力气,恍惚间他像是听到了蛇在他耳边朝他吐信子的声音。
少年君屹强装镇定想要驱赶蛇,却因为什么也看不到挥空,还被蛇反咬了一口。
蛇身蹭过他的手臂,冰冷又滑腻。
君屹皱眉,却凭着直觉在下一秒捏住了蛇的七寸,双手捏住把它撕成两半。
蛇很快就不动了。
君屹把蛇粗暴地丢在了地上。
下一秒却像是疯了一样,用牙齿在他的手腕处咬了一口。
被蛇咬的地方还有些酥麻。
君屹忍住不去想刚才被蛇蹭过时的滑腻,在伤口处疯狂啃咬。
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流出了殷红的血液。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腕向下淌,滴答滴答落在了衣柜的内壁。
但少年君屹却没有停止住啃咬,反而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加大了力度。
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他,也知道君泽不会这么轻易地把他放出来。
如果不自救,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这座寝殿里。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包括他的母妃秦氏。
就在少年秦屹因为失血快要陷入昏迷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没有贸然发出声音,反而谨慎地判断着来人的身份和目的。
没过多久他从衣柜的门缝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因为太久身处于黑暗,看到光亮时他还有些不适地眯起了双眼。
他想要确保自己清醒,让自己处于有利的位置。
可少年的身体太过孱弱,他难以抗拒身体的负荷,下一秒晕厥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是因为一声尖叫。
是一个女人的尖叫。
少年君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的。
他理所应当地以为这个女人是君泽派来的,自然也是对她没有报以太大的希望。
直到那个女人把衣柜打开。
那个女人似乎是受了惊吓,看着他后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衣柜外,她拿着火折子看他。
他想要看清她,可火折子的烛光太亮,让他不自觉眯起了双眼。
直到那个女人把火折子移开,他才真正看清她的长相。
是一张美得让人想要为她掏心掏肺的脸。
但在这个皇宫里,美丽却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就连他那个见不得人的母妃秦氏也是极美的。
但那个女人的美丽细看又好像不太一样,有一种看似精明实则蠢笨的无害感。
让人觉得她十分的好拿捏。
“秦屹。”
君屹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在叫他。
秦氏是他母族的姓氏,除了现任君王和他,没有人知道秦氏这个姓氏。
所以这个女人一定认识他。
而且两人关系不浅。
短短一秒,君屹在心里便有了谋算。
那个女人也的确像她长得那般蠢笨,他只是试探了一句,她便蠢到全盘交代。
她说等他长大后,她会是他的师姐,自己则是她的师弟。
君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从龙行客栈里来的人。
因为只有龙行客栈的人才能够穿越时空。
而且有君泽的人在外面把守着,君淳不敢把人放进来。
这个女人凭空出现,只有这一种可能。
出于某种好奇,君屹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我叫洛南书。”
洛氏。
君屹在大脑里飞速地思索了一下,认出眼前之人应该就是那个跋扈的洛氏嫡女——洛南书。
少年君屹生在皇宫,长在皇宫。
他从未出过皇城,自然也不会见过洛南书。
但是他看过洛南书的画卷。
他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第一次觉得画卷呆板,那副卷轴不足以描述这个女人十分之一的美。
张扬又自由。
洛南书对他的眼神毫无觉察,还在低头给他包扎着伤口。
她的眼神认真中,又带着某种心疼。
是在心疼他的师弟吗?
君屹在心里冷笑,觉得有些讽刺。
洛南书把火折子递给他,让他举着。
“如果有蛇爬过来的话就告诉我,知道了吗?”
君屹扫了她一眼,沉默地接过,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和对面的眼镜王蛇对视。
他看着不断朝他吐信子挑衅的眼镜王蛇,目光阴沉,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另一边,洛南书抚摸着少年君屹身上的伤口,声音带着隐隐可见的心疼。
“秦屹,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
君屹语气寡淡,很平淡地诉说着:“我中了蛇毒,所以需要放血。”
“那得需要放多少血啊?”
她的声音带着某种心疼,就好像十分关心这具身体的主人。
出于某种久违的好心,君屹决定提点这个蠢货一下。
“不要太相信他,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君屹不知道蠢女人口中的秦屹会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既然他用了母族的姓氏。
他必然是做好了要利用眼前这个蠢女人的准备。
这个女人救了他,少年君屹对她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一时兴起,他决定背叛多年后的自己。
那个女人不懂他的斟酌,还在问他说的人是谁。
君屹冷笑,眼神带着嘲弄:“你嘴里的秦屹。”
说话时他还在观察洛南书眼底的表情,确认了她并没有把自己说的话当一回事。
不知为何,他有些莫名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