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意无奈,只好去看一直安静当背景板的沈南音。
沈南音一眼就明白她的意思,直接道:“陈师妹,登天门马上就要关闭了,你是时候出去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在这里互相谦让,可能你们谁也拿不到彩头的积分。”
阿青闻言一愣,被程雪意抓住机会,一把将她送出了关卡。
顷刻之间,场外天池上炸开烟花,人人都知道有弟子寻到彩头,且成功带了出来。
阿青怔怔地站在登天门外,被一众弟子包围,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关注,心里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玉不染阴晴不定地走上前,问她:“程雪意和大师兄呢?”
阿青动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回答,程雪意已经一个人走了出来。
沈南音毕竟是来观赛维持秩序的,若和她一起出来,恐会引起议论。
程雪意已经精疲力尽,没心情再去应对那些了,所以他们选择分开走。
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第二关被她逼出来的那些弟子们都解了气。他们本想笑话上两句,撞上广文道君冷肃的目光,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遑论再嘲笑旁人。
苏长老急急上来,拉着她的手臂道:“走,回碧水宫,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回去疗伤。”
张懿师姐就跟在苏长老身后,程雪意回眸看着大家,知道自己聪明得就该去疗伤。
可她这会儿实在太累了,也太疼了,后遗症就是不想伪装。
她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不是还讨她们喜欢,想到自己未来还要让她们感受到背叛,兴许还会牵连她们,她就笑不出来。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程雪意克制地将手臂拉出来,没有勉强自己去笑,也没多解释几句,心想着,就让大家对她失望吧,别再关心她喜欢她了,不值得。
等以后真有机会得手时,她会与她们撇开关系,绝不牵连到她们的。
苏长老担忧地望着她的背影,张懿挽住她的手臂叹息道:“师尊,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法宗观赛这样难得的事情,多少年才出现这一次,她却这个名次……便是再等个三十年内门比选,法宗恐怕也不会再来看了。三十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她等不等得起都难说。”
“她心里难受,就让她先自我消解一下吧。”
玉不染的追随都因为张懿的话偃旗息鼓。
他皱着眉,忽然后悔自己为何非要等着沈南音进去才进去。
他若是少考虑一些别的,不去攒缀大师兄,直接自己去教她帮她,结果兴许就不一样了。
玉不染素来讨厌沈南音万事包揽对谁都一副好好师兄的样子,从不觉得自己这样自恃身份有什么不好。
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身份高贵就是高贵,非要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不觉得虚伪吗?
可眼下他觉得自己比大师兄更虚伪。
他口口声声要回报程雪意,可没有真的帮到她一点忙,在关键时刻还去和大师兄勾心斗角。
玉不
染突然羞愧得无以复加,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程雪意冷淡失落的脸庞。
竹叶留下的划伤遍布她的脸庞,师尊的考验是一点都没留手,她受了那么多苦,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她得多难受。
他忍不住抬脚走向宫明长老,主动放下身份道:“宫明长老觉得程师妹如何?你不是很欣赏她?将她收为亲传如何?”
宫明一顿,讶异地望向玉不染满脸的威胁,话里是商量,可表情是威逼啊。
若是别的弟子倒也罢了,但是这个……
“这……广文道君,法宗来过,看过这位小弟子,未曾做出安排,不一定就是没有安排,我们纵然有心,也不敢随意来收,万一——”
万一是什么意思,玉不染再清楚不过。
是怕万一师尊有安排,他们先收了人,会让师尊不悦。
可师尊就那么走了,定然是觉得程雪意能力有,但性情不足,对她的不驯有些考量。
他也知道不是绝对没有机会,可那机会实在渺茫,若只等师尊,过了今日无人收程雪意入门,她不就被撂下耽误了吗?
宫明这里说不通,玉不染就想去找别的长老,程雪意不想在碧水宫,又有剑道天赋,若不能拜在师尊和宫明长老门下,就只有远走游历的紫灵长老和闭关的织华长老。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找,也许多年没收徒了,怎么看都不是优选。
想来想去,玉不染一咬牙,大不了,大不了明日之前没有好消息,他亲自收了她!
他是师尊的弟子,师尊教导的内容他都会仔仔细细传授给她,一样不改,这跟师尊亲自指导也没差别了!
做好这个决定,玉不染心里放松一些,但有个角落莫名揪起,觉得背负师徒名分,自己以后会后悔。
他纠结万分,为程雪意牵肠挂肚,程雪意却半点没想起这个人来。
准确地说,她现在谁都懒得想。
断骨还没接好,只是被稍稍整合,疼痛还在持续。
沈南音不过为她疗伤片刻,还是当着静慈法宗的面,能做得有限,更多的还得再寻医修治疗。
她没去找医修,也不想见人,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着。
狭窄的小山洞里,她把自己关在黑暗里面,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
三十年一次的比选,就这么失败了的话,就得把宝都压在沈南音身上了。
说到底她的最终目标是白泽图,寻仇都是次要的。
复活母亲,将浮光和心腹们救出噬心谷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拜不了静慈法宗那就算了,等之后再找沈南音问白泽图就好。
他可以为付萧然驱魔请出白泽图,就不会拒绝她。
程雪意对静慈法宗没信心,对沈南音却是有的。
虽有退路,可心里也并不轻松,黑暗是她习惯的东西,狭窄的地方能给她安全感,从前待在这样的地方,她会觉得心情好些,可这会儿不知为何不行。
睁眼闭眼明明都是漆黑一片,却仿佛看见有人被背叛之后身败名裂的样子。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谈不上万事周全,总得要亏欠谁的。
只能算他倒霉了。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光,程雪意瞬间抬头,眼睛被光刺到,半晌才能看清楚。
模糊光晕之中,那人的脸俊美如昔,温润漂亮得好像水上摇曳的菡萏。
“……大师兄?”
光芒掠入她的黑暗,她看到那人靠近,他的眼睛那么好看,若凝秋月,清冽却又柔婉。他的衣裳整洁干净,轻纱锦袍,如雨后蒙烟,姿态动人。
他就这样蹲在窄小的洞口外,拂开遮光的树藤,将阳光带进了这片黑暗之中。
“嗯。”他应了一声,蹲在她面前,打开手中白色的瓷瓶。
“上药。”
沈南音什么都不多问,也不自作聪明地安慰她,只静静地用食指取了药膏,放下瓷瓶之后,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轻柔地为她脸上划痕上药。
“玉肌膏,对冰心剑诀留下的伤痕最有效,一日三次,明日便可痊愈,不会留疤。”
他声音很轻,如微风习习,在她心上掀起一阵暖意。
程雪意静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他很认真在给她上药,心无旁骛。
她难说心里是什么感受,嗓子眼好像粘了什么东西,张开嘴又说不出话来,便只能用行动来纾解一下自己内心的翻涌。
她朝他扑去,扑进他怀中,他稳稳地将她接住,一手还有残存的药膏,未免蹭到她衣服上,只得高高抬起。
“先上药……”
话都没说完,头不过一侧,稍稍低下去,就被人吻住了唇。
不同于任何一次短暂的唇齿相依,这次的吻由程雪意主导,来得凶猛而热烈。
她明明是那么怕冷一个人,没有灵龙丹之前身上也总是冰冰凉凉的,但她的吻却炙热得似那骄阳,滚烫的温度侵袭过来,将沈南音一点点从阳光照射的地方拉进了她隐藏的黑暗角落。
她才不在乎什么弄脏不弄脏,直接抓住他腾出去的手,无视清凉的药膏,按着他的手臂将他压在身下,按在狭窄的山洞里,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尽地索取。
舌尖舔坻他每一个馨香的牙齿,唇瓣辗转索取他全部的呼吸,他们每次做这样的事情,好像都逃不过一个山洞,此刻这个显然不如第一次那个大,程雪意亲得沈南音没有功夫换气,他很快就有些窒息,胸膛快速起伏,与她同样剧烈起伏的柔软胸脯紧紧相贴。
他浑身一震,睁大眼睛望着她亲密无间的脸庞,然后发现她是睁着眼的。
他情不自禁闭眼的时候,她始终睁眼看着他,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沈南音突然觉得有些羞耻,面颊和耳尖都泛起绯色,他终于得了空隙喘气,哑着嗓子唤她:“程师妹……”
三个字落下,就被她打回去:“叫我灼灼。”
灼灼。
陌生的称呼,显出极特别的亲近,是比师弟独有的铃铛还要罕见的。
“是你的……”
“是我的乳名。”
程雪意呼吸潮热道:“快喊。”
沈南音眼眸暗了暗,周身菡萏香浓郁至极,他闭了闭眼,沙哑唤道:“灼灼。”
“大师兄。”程雪意飞快地眨眼,眼睫不断扇动,几乎与沈南音的心跳频率一致。
“你心跳得好快,我从来没听过你心跳这么快。”
她喃喃说完,接着道:“再亲一会儿,好吗?”
问完了也不需要回答,再一次吻上他柔软潮湿,充斥着她气息的唇齿。
沈南音是个男人。
一个有着正常七情六欲,正常生理构造的男人。
这种情形下他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也不可能完全不做出反击。
她还要再亲一会。
他没有拒绝。
沈南音环住她细瘦的背,想到她满身的伤,亲昵之中还有心情为她疗伤。
属于剑道道君的灵力通体流畅,浸润伤口,接上断骨,程雪意不再疼了,麻痹感取代疼痛席卷她全身,她有些痉挛地绷紧脚尖,被沈南音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骨头都接上了吗。”
他暂停这个亲吻,鼻尖抵着她轻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