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还要管电脑吗?”
任清越沉默几秒,抬眸望向她:“宁潇,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做自己就可以了。不要这样勉强……”
“我没有勉强。我只是要工作。”
宁潇低下头,盯着任清越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是我的客户,我有义务对你负责,对我们组的提案负责。”
“除非你的初心不是想来工作。”
顿了顿,宁潇轻声道:“应该不是吧。”
“工作。”
任清越点了下头,有些无奈,很快语气坚定道:“那就走吧。有一间会议室提前腾出来了。”
“好。”
宁潇收了电脑,跟在宁清越身后,走到大堂时脚步一顿。
正撞进一双黑眸。
施落崭站在他身边正讲话,讲到一半发现男人低气压,视线顺路望过去,一张相当顺眼漂亮的脸,好奇地挑眉:“认识?”
池蔚然淡淡收回视线,语气漠然:“你继续。”
“继续什么……啊,人来了,走咯。要小美女还不简单,要多少我给你介绍多少。”
有西装革履的人刚好从电梯处赶来,为他们开路。施落崭笑眯眯对他道,转身时,还在讲:“早说你感兴趣嘛,怎么样,后天忙完陪你去Lasvegas(拉斯维加斯)咯,你当时陪我爹在那地方也够艰苦的,母蚊子都遇不到吧……”
“还好吗?”任清越视线温和地看向她。
那些人早都走了,宁潇还在原地。
“好。”她咳了一声,才找回声音,“走吧。”
会议室租借时间是一小时。
宁潇只用了半小时,任清越的状态也转得很快,问题犀利,宁潇回答到还剩一个时,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有想干呕的感觉,她沉沉地出了口气:“我可能……要去趟洗手间。”
“好。”任清越很快把面前的水拧开,递给她,关切道,“你先喝点。”
宁潇接过水,道谢,她拉开门,踏到走廊的地毯上。
一步。两步。
她走到了尽头,无人的拐弯处,仰头靠在墙上,壁纸的触感是沙沙的。
让人想起风的声音。
“谈了挺久。”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很快,人影也出现,走到她对面,轻笑着挑眉,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聊得挺开心啊。”
宁潇没说话,疲惫地提不起力气,撑了撑墙,就要离开。
却被人一把扣住手腕,拽到了身前。
池蔚然垂眸,声音很轻。
“你不是说要做朋友吗?知道做朋友的第一要义吗?”
他大拇指指腹从她唇边摩挲而过,带点轻柔的狠意:“要互不相欠。”
宁潇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沙哑:“你先放开我。”
烫伤的地方疼。
但她宁愿疼着。
谁知道,就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池蔚然的怒火。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一道清冽的男声突然打断:“不管想聊什么,要不要先放开宁潇?”
池蔚然抬眸望过去,忽然笑了,笑意很冷。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说话,你有插嘴的资格吗?”
第55章 难过美人关
宁均言问过他英明神武的大哥一个问题:
怎么发现姓池的心怀不轨的?
宁均廷没回答,让他保留着脑子好好赚钱,不要思考一些高难度问题。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确实很早。
甚至,宁均廷怀疑那时候连池蔚然自己都没发现。
这四个人性格迥异,但意外的玩得很好。
在宁潇升高中那一年暑假,四个人在宁家聚餐,宁潇出去了一趟,是最后到的,一回家,先把萧霁拉到了一边,跟他说了点什么。
餐桌另一边,姜知瑶还在创新性地兑饮料玩,宁均廷无意间抬眼,发现池蔚然的神色却起了微妙的变化。
宁潇一坐下,池蔚然递过去橙汁,似无意地问她,去忙什么了。
她对池蔚然做了个鬼脸,把话题直接扯开了。
宁均廷看得出来,那天直到结束,他都显得兴致缺缺,心不在焉。
宁潇、姜知瑶、萧霁、池蔚然,这四个人认识的太早了,一路上学几乎也没有分开过太久,即使他们每个人都在不停地认识新的朋友,也不影响这几个人之间的感情。
萧霁跟宁潇有单独的事要说,再正常不过。
这种反应,宁均廷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排外。
宁潇如果有秘密,她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但也能不能有别人。这样绕过了池蔚然,就像让他感到严重的……不安。
宁均廷了解这种感觉。
想做某个人最了解、最靠近的存在,于是生出无法控制的占有心。
这次休假结束前,宁均廷跟宁潇长谈过几次,生活、工作、安全……各个方面。在感情的话题上,他没多说,只提醒了她一点。
情绪内核越稳定的人,平衡摧毁时越失态。
宁潇当时不太理解,但也没细问。
现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宁均廷这句话。
她认识池蔚然这么多年,极少见他这样。
池蔚然是个从不会迁怒,也不会在重要时刻泄露真实情绪的人,他气到顶点,会直接把对方当透明人。
池蔚然撂下这句话,不止任清越,连宁潇人都怔住了。
似冰冻般的几秒过去,池蔚然也全然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宁潇轻吐出一口气。
“你发什么邪火?”
任清越神色沉了沉,扣住池蔚然的小臂:“请你松开。”
池蔚然唇角忽然一勾,黑眸深不见底,语气恢复了平静。
“如果我说不呢?”
宁潇觉得疲累,从下飞机开始,每一秒钟神经都是绷紧的,本来想着今晚见完,一鼓作气把公事解决再好好休息,现在这根弦已经到了临界点。
“你先松开。”她望向池蔚然,语调很轻,“等我忙完公事,我们谈谈吧。”
池蔚然凝视着她,唇边那点笑意都消失殆尽。
人一生中也许会有这样的时刻。
一切光明与幻梦都像是垒沙成塔,发现这一点的同时,恐惧便像狂风席卷。越想留住什么,越会被迫看着它消失。
“宁——”
任清越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刚想提醒什么,就见宁潇低下头盯着,突然道。
“很疼。”
池蔚然目光微闪,抓着她的手骤然松劲,垂眸扫了眼。
霎时间,人都冻住了。
一片醒目的红。
宁潇抽回手轻甩了甩,转身就走:“任总,可以回去了。”
任清越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他,很快跟上了宁潇。
回了会议室,他追上去道:“我再去给你要个冰袋吧,不用急着讲,先休息一下……”
宁潇摇摇头,拉起一个笑容:“我自己知道,不碍事的,我冲了很久,这个都不会起水泡。”
任清s越面上担忧不减:“但是疼啊,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不那样说,就那样跟他干耗着?”
宁潇弯腰看电脑屏幕,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是不知道那人的耐心,比我们加起来都要多。”
“你讲不讲都一样的。”任清越把电脑屏幕忽然一摁,叹了口气,“我听了上半部分,觉得很好,可以了。走吧,去医——”
宁潇眉心微蹙。而他话音没落,会议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感觉你们差不多了。”进来的人身形高挑,往会议室门上松散一靠。也不等谁回答,池蔚然冲外面微抬了抬下巴,“辛苦了,进来吧。”
有个气质清隽的男人随即踏进来,手上拎着药箱,冲宁潇微微颔首:“你好,我姓庄——可以看看您烫伤的地方吗?”
这么多年,宁潇身边亲近的,要不就跟她一样,混混气质浓提刀就能上的,比如萧霁,要么是无耻的百分百纯血疯子,比如门口那个。
所以,她一向对书卷气浓的人没什么抵抗力,便乖乖伸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