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均廷拍拍她的肩,语气温和了些:“现在,第二个问题。谈谈关于池蔚然的事吧。”
宁潇跟炸毛刺猬一样,瞬间弹到了沙发另一端:“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宁均廷抱臂靠着墙沿。
“噢,没事。”他笑了下,“让你把家里清空,我只是随便一说,想提醒你做一下卫生。你猜,我在小区门口遇到谁了?”
宁潇浑身的刺都乖了:“啊……我跟他是,”
她挠了挠头:“是——比较成熟的……互惠……互利,偶尔交流一下最近状况的朋友。”
宁均廷眉头一蹙。
宁潇硬着头皮想表达的是什么,他当然清楚。
但是他确实没想到,以池蔚然那个骄傲心性,竟然甘愿停在这么个位置上,没有继续往前一步。
……也有可能确实是废物。
没有再前一步的能力。
“你们俩这关系,你最好梳理一下,”宁均廷去冰箱处接了杯冰水,回头看了宁潇一眼,“池蔚然,这个人你比我清楚。跟他打交道,很容易吃亏。”
“确实。”宁潇蜷起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喃喃道,“不处理好,会很麻烦吧。”
一个她没有设想过的可怕分叉路,静谧地显出了它的模样。
她本来信奉的真理之一:爱和心动这种事,要发生在天崩地裂的一眼中。
如果第一眼不行,那后面大概率也不行。
——是大概率,万事无绝对。
也许会有如同伊丽莎白和达西的爱,经过了认知的洗礼,才扭转了偏见傲慢,但那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而现在,比小概率更恐怖的事要发生了。
她要是……真的喜欢池蔚然,那她的人生就悄无声息地完蛋了。
她会输得很彻底。
第46章 他是风
宁均廷从厨房里出来后,本来想叫她吃早餐然后去休息的。
结果就看见人在沙发上扭成一根大型麻花,嘴里念叨着什么,跟念经似得。
宁钧廷仔细听了一秒,听清了。
翻来覆去也就几个字。不会的,不可能。
宁均廷冷不丁问道:“什么不可能?”
“哥,我出去一下,饭我回来吃!吃完我刚好下午去上班——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宁潇忽然从沙发上蹦到地毯上,随手扯过立架上的大衣:“走了!”
也不等任何回复,跟峨眉山的猴子一样,疯而野地迅速冲出家门。
立在原地的宁均廷:……
谁能治得住猴子谁来吧。
他是管不住了。
半小时后,洲际酒店一楼咖啡厅。
姜知瑶在睡袍外套了件大衣,睡眼惺忪地跑过来,在咖啡厅门口就看到人了。
宁潇穿着藏蓝羊绒大衣,里面一套休闲服,竟然完全不显得违和,衬得她人飒爽慵懒,姿态放松地靠在椅子里,偶尔喝一口咖啡,望着窗外发呆。
“宝。”姜知瑶晃过来,一屁股坐下,瘫倒在餐桌上,声音有气无力,“我昨天被我家太后骂了一晚上——果汁给我的?”
宁潇点点头。
“还是你对我好。”姜知瑶喝一口,眼泪汪汪,“我就爱喝这个,这是苹果混橙汁吧!”
“这个,”宁潇掌心朝上,优雅地示意,“就当咨询费了。”
姜知瑶正干渴,往嗓子里大口灌着,囫囵问道:“什么?”
“我最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姜知瑶放下杯子,嘴里被果汁填满,没法说话,只点头了。
“s你说池蔚然,这种人是不是——”停顿了一秒,宁潇淡淡道,“很适合当老婆。”
姜知瑶果汁全喷了。
她咳得天昏地暗,目光无意中往后一扫,咳得更厉害了。
“开玩笑开玩笑。”宁潇赶紧扯纸巾,拍背帮姜知瑶顺气,“我是想说,池……”
姜知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咳——你看那边,那个叔叔是不是有点眼熟。”
宁潇抬眼,一怔。
咖啡厅门口,有一堆跟人边聊边走的中年人……
池安竞夫妇。
宁潇的视线太难忽略了。
与此同时,他们无意间抬头望过来,也看见了她。
只有离得最近的姜知瑶能看清。
宁潇神色几不可察的变化,眼底从嬉笑跌入淡漠,不过转瞬。
让人莫名地,回想起一个人。
这可是他的强项来着。
池安竞和束清看到她了,但也仅此而已。
显然,这两个是大忙人,身旁还有其它商务打扮的合作对象,收回视线后,他们很快就走到里面,那里有更隐蔽的位置。
姜知瑶咬了口菠萝包,顺便递给她一个,啧了声:“他们跟池蔚然的性格真是不一样啊。”
宁潇收回视线,接过酥香的面包,笑了笑:“确实。”
她还没吃上两口,忽然见姜知瑶对她使了个眼色。
宁潇扭头,看见束清已经朝她们这桌走来。
就算想把这当成巧合——
现在还早,她们这排都是空的,根本没有其他人。
很快,穿着优雅得体的束清已经走到跟前,微笑着跟宁潇打了招呼。
“你好,小宁对吗?”
宁潇已经提前用湿纸巾擦净了指尖,很快站起来,礼貌笑了笑,伸出右手:“是的。”
束清没有回握。
准确地说,眼风都没多扫,她唇边的笑意温婉,姿态游刃有余。
宁潇轻耸耸肩,收回手,也没介意。
“您继续忙吧,我们就不打扰……”
束清言笑晏晏地截断她,语气柔和:“小宁,你也是他的老同学了,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毕竟你对蔚然的了解应该挺多的。”
她语气虽轻轻柔柔,话的重点似有若无地落在了‘老同学’上。
宁潇垂眸,无声轻笑。
束清真是四两拨千斤的极致,轻巧一句话,既让她没有拒绝回答的余地,也隔出了清晰的楚河汉界。
“您这话说的。”宁潇唇角微微勾了勾,“在父母面前,我怎么敢说了解呢。”
——所有人都知道,父母这层关系,是池蔚然真正的至亲至疏。
他那个性子,连半点隐瞒都懒得,摊开来大大方方让人看。
某种程度上讲,透明又坚硬。
束清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话里带了一丝歉意的忧伤。
“跟蔚然缺乏沟通,他怪罪我们做父母的,也是应该的。他这个人,就是太爱钻牛角尖了,偏喜欢往南墙上撞,小宁你说是不是?你要是有空,可以帮我劝劝他,别太为难自己——”
宁潇蹙眉:“撞南墙?什么意思?”
束清意识到失言似得,轻叹了口气。
“抱歉,是我多言了。外人确实不清楚他这些年走的路,我以为,他会跟老同学分享这些。”
这话一出,饶是在一旁当木桩的姜知瑶,都倒抽了口冷气。
她不知道束清是无意或故意,随口一句话,都能扎在宁潇逆鳞上——
虽然宁潇嘴上不承认,但是姜知瑶太清楚她了,对池蔚然不告而别的事耿耿于怀,是打了个死结一样在记仇。
毕竟,敌人有时候会比爱人更重要。
你重视他,与他交手,于是希望对方以同等的重视回报,哪怕输了也无所谓。
要的只是态度。
池蔚然是半点没有。杳无音讯不说,回来也对这几年闭口不谈。
姜知瑶觉得以宁潇的性子,能憋着不问,已经是修养极大进步的表现了。
束清这一句话,明明白白点破了这件事。
不管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都只是,无法分享他人生的外人而已。
宁潇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很轻快,也很通透的笑意。
“阿姨,不好意思,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束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