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清神色淡淡,“你好像走错地方了,你家不在这。”
沈灼睫毛落下,才短短几天没见,他好像就瘦削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他嗓音发哑:“我有些话想问你。”
“我拒绝回答。”阮梨清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表明了态度。
而边上的许俊,狐疑地在沈灼身上打量了一下,才问阮梨清:“这位先生是谁?”
沈灼跟才注意到他似的,黑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许俊被他看的不太舒服,眉毛皱起,欲言又止。
阮梨清闭了眼,复又抬眸,平静地和许俊说道:“抱歉,许先生,今天浪费你的时间了。”
许俊说:“我没觉得浪费,我觉得你很好,很合适。”
“我想我妈大概没告诉你,我离过婚,而且生育也很困难,所以可能没办法满足你对家庭的憧憬。”阮梨清淡声说完,才又和许俊表示了歉意,“很抱歉,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的。”
许俊一时之间被震在原地,片刻后才尴尬地摆了摆手,慌张的说着:“不不不,阮小姐你很好,抱歉是我没说对话,是我的问题,那、那我就先走了。”
阮梨清点头:“好,我妈那边我会告诉她。”
许俊连回答都没有,上了车就走。
路边就只剩下了沈灼和阮梨清。
他垂目看着她,“在相亲?”
“和你有什么关系?”阮梨清扭头离开。
沈灼却跟了上来,“白玉说……”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梨清打断,她顿住脚步,语气冷漠:“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我很厌恶她,你非要让我觉得恶心才舒服吗?”
沈灼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更显得风尘仆仆。
实际上,他这一路也确实没怎么休息过。
那天连夜去了欧洲,又在见了白玉以后,就买了机票回了南城。
这几十个小时,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
他伸手拉住阮梨清的手腕,漆黑的瞳孔看着她。
然而却发现,他好像没什么能说得出口的。
他自以为是的喜欢,好像很轻。
轻到都没资格拿给她看。
夜风拂过,鼻梁上落下一丝冰凉的东西。
沈灼一顿,才发觉下雨了。
他顺着阮梨清的手腕,慢慢触碰到了她的手掌。
冰冰凉凉一片。
他记得好像很久以前,阮梨清有意无意地和他抱怨过,她怕冷。
可是他向来没把阮梨清的话当作一回事。
然而现在,他触碰着那冰冷的手,脑袋里却不可控制的有些想知道。
这只手,曾经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拧开那被烧烫的铁块。
他也想问她,那时候,疼不疼?
第296章:溃烂的伤口
但是好像已经晚了。
阮梨清的视线缓缓垂落在沈灼牵着她的手上,她连表情都懒得有:“放开。”
沈灼静默了片刻,才说道:“抱歉。”
这抱歉也不知道说的是哪件事。
总之听上去有几分沉闷。
阮梨清睫毛一掀,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说,“受不起。”
她说完,收回视线,扭头就走。
只留下沈灼一个人,独自站在原地。
飘落的雨丝慢慢变得绵密,这场雨落了以后,南城大概就正式入了冬。
沈灼有没有走,阮梨清不知道。
她回了家,泡了个热水澡,才舒舒服服地窝进了房间。
莫兰的电话来的有些小心翼翼,她试探地问:“清清,你回家了吗?”
阮梨清知道她这是想来问关于许俊的事,她嗯了声,“刚回来。”
“那……那你和小许相处的怎么样?”
阮梨清想了下,说:“他人挺好的,相处起来还不错。”
莫兰语气立马高兴了,“那你们年轻人之间多聊聊,小许以前还跟你爸爸学过围棋,你爸也挺喜欢他的!”
阮梨清听着她这么欢喜的语气,还是只能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妈,我们不合适,您下次给我介绍的时候,得告诉别人我真正的情况,免得耽误别人的时间。”
莫兰愣了下:“怎么?”
阮梨清翻开手里的书,神色淡淡:“我离过婚,流过产,以后生育困难,这些都应该跟人家说清楚。”
莫兰下意识反驳,“你婚都没结,哪里来的离婚?”
阮梨清眼睫颤了下,才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差别吗,在别人眼里都一样的。”
“哪里一样了?”莫兰语气不是很好,似乎在生气:“谁这一辈子没遇见过几个烂人,错的都是那些杀千刀的人,不是你!”
“生育困难怎么了,又不是不能生,好好调理说不定以后还能生个龙凤胎呢!”
“许俊没眼光,咱就当他眼盲心瞎,活该错过这么好的女孩子,以后有他后悔的!”
莫兰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阮梨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竟然这么会骂人。
这一晚上的雨淅淅沥沥,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温度便彻底降了下去。
阮境白这几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阮梨清没多管他,只自己窝在家里学了上了一段时间的语言课。
苏烟中途联系过她一次,知道她在学西语以后,沉默了许久都不知道怎么评价,只能挂了电话。
沈灼从那天晚上来了她家楼下以后,就没再出现过。
阮梨清也乐得清静,她本身现在也不想去应付沈灼。
她在忙着收拾行李,莫兰那边不知道从哪里又给她找了个相亲对象,信誓旦旦的保证,什么事情都给人交代清楚了,那人也说了不介意。
所以催着阮梨清回云镇,还说正好镇上中学缺了个英语老师,让她去应聘下。
阮梨清可有可无的应了,只是安知许在知道以后,却难得的表现出了反对。
彼时她正在收拾行李,安知许打电话来约她出去喝下午茶。
她好几天没出去,一出门才发现,气温已经降的这么低。
安知许约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阮梨清看着满屋子的少女心装饰,颇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下安知许:“原来你私底下是这样的。”
安知许哽了下,才尴尬解释,“这是我妹妹开的店,昨天才开张。”
阮梨清眉梢一挑:“带我过来热场子的啊?”
“不是说甜品能让女生感到开心吗,我妹妹手艺应该还不错。”安知许说起他妹妹的时候,语气里都是骄傲。
阮梨清看得出来,他们兄妹俩关系应该很好。
正说着话,一个长相乖巧可爱的女孩就端着一几个甜点送了过来,她大方的和阮梨清打招呼,“你好呀,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吗,我是他妹妹安知意。”
阮梨清一顿,安知许却拧起了眉毛,斥道:“胡言乱语什么,这是我的病人。”
安知意却太相信,“真的吗,你那么多病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单独请某个美女病人吃饭的呢,我还以为是我未来嫂子呢。”
她特意强调了嫂子两个字,阮梨清倒是没什么表情,反而安知许有些不自在。
直到安知意离开后,他才清了清嗓子解释:“她从小被惯坏了,说话没大没小,你别介意。”
阮梨清看着桌上那几份精致的甜点,“你妹妹很厉害,这些看起来都很好吃。”
安知许指尖在桌上顿住,“喜欢就好。”
“挺巧的,我本来也打算这两天约你出来吃顿饭。”阮梨清转移了话题,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路过的时候看到这支钢笔,觉得挺适合你。”
安知许有点意外,“送我的?”
“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阮梨清断了下才说,“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我过两天要回云镇了。”
安知许脸上原本的轻松慢慢散去,他眉心轻拢,“现在就要走?”
“过两天。”
“我觉得不太好。”安知许说,“可能你觉得我在干涉你,但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觉得你并不适合现在回去。”
“没能治好的伤口,始终都是溃烂的。”
这大概是安知许从医生涯里,情绪表达的最明显的一次了。
不过阮梨清也没领情,只是说:“我父母都在云镇。”
“阮梨清,别给自己找借口。”安知许难得的重语气,他看着阮梨清,眼神幽深。
阮梨清抬脸看着他,好像有些不理解似的,“我只是想回自己家,仅此而已。”
安知许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他垂眸缓了下,低声道:“抱歉,阮小姐,是我太激动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忘记了阮梨清和他之间,究其到底只是医患关系。
她离开与否,他都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