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忱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路, 身边的女人时不时朝他看过去,和他笑着说话。
就这几秒钟,Joe的脑子里各种念头乱窜,最后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知道梁韵到了,边往前快步走, 边给她打电话,“我突然不想吃这个了,我想吃烧烤,要不我们现在走吧?”
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不进去,刚好让梁韵碰见了, 又可咋办。
她脸皮那么薄, 嘴巴又笨, 到时候不得尴尬死。
顿了顿, “那个,我现在过来, 我们再一起出去啊。”
挂掉电话,看见那辆黑色宾利往停车位开去, Joe一路小跑,冲进了餐厅。
气喘吁吁地冲梁韵招了招手, 走过去,“这儿环境不适合我,走吧。”
梁韵不明所以,明明要吃米其林三星也是他说的,现在都到了,又说不吃。
“你坐嘛,来都来了,别替我省钱啊。”
听梁韵说话的时候,他眼睛都在往后看,对着餐厅入口。
算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要进来了啊。
突然想起,这样的餐厅,以沈时忱的身份,又怎么会往一般入口进来?
放心不少,看着梁韵疑惑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太过。
就是吃个饭而已。
他和梁韵吃。
沈时忱和那个女人的身边,不还有两个老头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Joe调整一下坐姿,非要和梁韵换位置,让她背对着入口,说更方便欣赏外面的风景,好借此挡住她的视线。
餐厅的高级包房里,沈宗元和傅老爷子坐在主位,沈时忱坐在沈宗元右手边。
照理说,傅初月是应该挨着自己爸爸坐的。
可她就是不肯,坐到了沈时忱身边的位置,对着长辈撒娇,“我好久没看到时忱哥哥了,想和他说说话。”
沈宗元被逗笑,开口揶揄道:“时忱你多照顾下。”
沈时忱面色不改,嗯了一声。
傅初月这样的做法,让他十分反感,能在长辈面前给面子,已经是足够忍耐。
傅老爷子想到路上的事情,又问她:“怎么突然换地方了?”
傅初月心里一惊,偷瞄一眼沈时忱的表情,抬起下巴装俏皮,“哦,我听人说这家很不错,正好也有包房留着,所以也是刚刚临时决定过来尝尝。”
一场逢迎,沈时忱还是那副温和的淡漠样子,对傅初月十分客气。
大厅靠窗的位置,Joe一边切着牛排,看梁韵表情正常,试探她,“怎么突然有时间出来,沈家那位不在吗?”
“嗯,他有点事,所以我才有机会来请你吃饭的嘛。”
Joe没再问,只盼着赶紧吃完,带着梁韵离开。
包房里,傅初月有意无意往沈时忱身上靠近,他表情微有不耐,可随即又恢复如常。
毕竟在沈宗元面前,面子还是要给的。
微微拧了拧眉心,往旁边倾斜着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走出包房,走廊尽头是一块圆形的休息区,面前是广阔的湖景。
他走了过去,拿出手机给梁韵打了个电话,语气不似刚才的冰冷,是只给她的温柔,“吃饭了吗?”
梁韵把手机贴在耳边,“嗯,在外面呢,今天Joe生日,我请他吃饭来着。”
不知怎么,只要听见她的声音,好像心里的那些烦躁就会被抚平。
空气很安静,湖面波光粼粼,映着北城的斑斓夜景。
两人都没说话,只听着传来的浅浅呼吸声。
身后西装外套边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扯了扯,沈时忱脸色沉静,嘴角笑意未明。
“那你好好吃饭,回家见。”
音量一如平常,和梁韵说完话,他才慢慢转身。
那只手就被顺势松开,落在半空。
傅初月当然猜到,他这通电话打给的是谁。
那样的温柔,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
可凭什么,那个姓梁的小演员就能得到?
忍着心里的怨气,还是那副天真的样子,下巴微抬,嘟嘴,“时忱哥哥,你来透气吗?”
好像刚才那句温柔的话语,她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沈时忱双手插进裤兜里,没看旁边一眼,又走了回去。
傅初月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发红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回到包房,吃饭接近尾声,沈时忱主动提醒,“时间不早了,我先送爷爷回酒店休息吧。”
他态度和缓,加上老爷子前段时间犯病,身体本就不好,傅初月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只不过,走出包房的一瞬间,她从后主动挽上沈时忱的手,身体贴近,“这儿有一片人工湖,走那边去看看吧。”
那个方向,再靠里,就是梁韵和Joe坐着的位置。
要是傅初月没有算错,她挽着沈时忱的手走出去,势必会被看见。
梁韵低头专心吃饭,她背对着餐厅入口,后面的动静根本看不见。
刚来的时候,Joe还有些紧张。
可都要吃完了,也没看见那几个人,他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和梁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下个月要去云城,拍个电影。”
Joe抬头,“什么电影?”
“一个大学同学的导演处女作,剧本我很喜欢,讲大山里女孩子上学的故事。”
梁韵顿了顿,“取景地在云城,有点远,可能有一段时间不回来。”
话刚落地,Joe一抬眼,余光瞥见那边走过来的人影,蓦然一惊。
那个红裙子女人,挽着沈时忱的手臂,一行人正往外走出来。
他赶紧把身体挪了挪,正正挡住梁韵的视线,害怕她从落地玻璃窗里,把沈时忱的身影认了出来。
又心虚地避免跟梁韵眼神对视,Joe低着头,“那地方我听过,有空我来看你。”
语气逐渐慌乱,赶紧把菜单递到梁韵面前,“那什么,我没吃饱,你再看看,加两个甜点。”
梁韵再迟钝,也发现了他不对劲。
刚要抬眼,Joe突然站起来,彻底挡在她面前。
梁韵抬眼看着Joe,“你今天奇奇怪怪的,怎么了?”
露出的那一丝缝隙里,一道靓丽的身影从梁韵眼前划过。
还有旁边那个西装革履,挺拔高大的男人。
那身衣服,梁韵上午才见到过。
突然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定在了那里。
缓不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玻璃上,两人十分相配的身影。
女人把贴得沈时忱很近,又冲着他甜甜地笑,姿态亲昵。
身后还有两个长辈,眼神欣慰地望着他们。
多好。
原来,她听到的那些不是假的。
沈时忱告诉她的,才是假的。
Joe看梁韵呆呆地愣着,一动不动,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摇着她的手臂,“音音,音音。”
梁韵耳边轰鸣,嗡嗡作响,听不见。
眼前也模糊起来,看不见。
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绪。
自己是第三者吗?
好像是的吧。
就算不是未婚妻,看那个亲密的样子,应该也是女朋友吧。
正大光明的女朋友。
而不是像自己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和他之间的关系。
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
不平等的关系。
眼前忽然彻底看不见,整个人像是被挖空了。
身旁的joe紧张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思绪回神,耳边渐渐有了声音。
她早该知道的。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忍住那股酸楚难受的泪意。
她看不清Joe的神情,想来也是为自己担心,只能故作坚强,“我知道的,没事。”
可倾泻而出的眼泪还是出卖了她。
梁韵很想说她无所谓,可是真的不行。
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