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在网上看过瑞士,这里比我看到的风景还美。”
那副惊喜的模样,让他觉得推了国庆几个重要的工作陪她而来,是值得快乐的事情。
把人往怀里揽了揽,“那明年带你去瑞士滑雪好不好?”
许岸闻言,偏头回来看他,眼眸中晶晶亮的,有些话呼之欲出,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到底还是大着胆子的问道:“陆先生,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我不问你地老天荒,我只问你即时的永久。
许岸那双湿漉漉又黑白分明的鹿眼一愣不愣的看着他,把他的心看得勾的痒。
手指拂过她的眉眼,带着温和却让人安心的笑意,应着她,“我给娇娇承诺,明年去瑞士,后年去挪威,大溪地的海不错,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城市有趣。”
“我带你去遍你所有想要去的地方,可好?”
许岸看着他,仿佛在他眼眸里看到了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承诺似的。
她想,够了,这样就够了,陆先生能够这样承诺她,一切都够了。
她垫脚,落唇,而后笑的明媚灿烂。
“印章就是合约了,我记住了,陆先生以后可不要赖账的。”
第40章 沉溺
许岸和陆临意在新疆呆了五天。
大多数时候是在雪场。
陆临意算是个好老师, 耐心平和,经验丰富,许岸也聪明, 悟得快,但胆子小,拽着陆临意的衣服, 怎么都不肯上中级滑道。
以至于在国外读书时拿过不少奖的陆先生陪着她在低级滑道呆了三天, 传的整个酒店人尽皆知。
“雪舍”的准入门槛高,在常规的酒店预订平台根本无法搜寻, 店长是陆临意亲自从瑞典挖来的雪场经理人MR.ben, 负责整个酒店运营及雪场管理。
算得上是权贵的私人滑道。
因而来玩的, 多是能跟圈子里的人攀扯上关系的。
周年庆是顾淮一手策划的, 帖子都没下, 想来的人已经轰隆隆的骚扰了他数月,最后定下来的人近百, 这些天陆陆续续入住, 多是冲着陆家。
却不曾想,人来了, 陆临意却不在,守着个青瓜子似得小丫头, 眼睛都不挪。
任谁都能看出来,惯来端方持重不喜女色的陆先生对眼前的小姑娘格外不同, 耐着性子,一反常态。
有人去问顾淮,小姑娘是谁家的千金。
顾少耸耸肩,“做瓷的,赵光远的徒弟, 陆先生不就好这口青天白釉的玩意,罢易思疤乙流救溜伞。”
顿时,大家了然。
自然是觉得,当不得真的一段。
话几乎是很快就传到了北青。
顾顺之来得时候,带着几分兴师动众的责问,守着许岸,说话不算好听。
顾家本就和陆家沾了些亲,顾顺之年纪大些,比他们虚长了十余岁,从政,地位也高,谨言慎行,克己复礼,这些年做的不错。
因而就连陆临意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一身黑色雪服,站定在上山区的路口,把陆临意截了下来。
许岸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弄了这么多人来,和个小姑娘在这玩,陆临意,你那聪明脑子去哪了?”
陆临意不恼,嘴角噙着笑,听着他训斥。
许岸偷偷瞟了眼眼前的人。
四方国字脸,双眸正气,一身黑衣,像是端坐在主席台上,而不是雪场里的人人。
“顾淮没准头的怎么还把您叫来了,就是个小活动,飞来麻烦,回去的时候走专机,我来安排。”
“少来,”顾顺之不吃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老爷子的关键时期,你和施宁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高调过分,摆明了想断了两家的关系。”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反抗家里这种幼稚的把戏。”
陆临意刚刚还浸润的笑意的眼眸暗了几分,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不明的深意,“老头上位,你自然要离京,顾顺之,你不应该巴不得我闹大才好嘛。”
大概是没想到陆临意会捅破这层窗户纸,顾顺之多少有些气急,这些年养尊处优位高权重,听得都是奉承,哪允许一个小辈这么说自己,“我是不知道你肚子里装的什么药,但是陆家顾家同气连枝,陆临意,你一向聪明,别做错了事。”
陆临意眼眸敛着,许岸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却能看到他唇畔勾起的一抹笑。
有些冷、有些戾、还有她从未见过的默然与不屑。
许岸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一周的温情,都是有缘由的。
他和施宁在演一场夸张的戏,寻一个她不能懂的结果。
可她到底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呆在陆临意的身边,把这个漂亮花瓶的身份落实透彻。
陆临意抬眸看向他时,还是坦然平和的模样,仿佛对方是个跳梁小丑,“您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年轻时候您不也是养了个唱戏的,怎么到我这,有喜欢的人反而成了什么罪证似的。”
“我就是单纯想陪小姑娘来玩玩,顾主任,别多想。”
最后六个字,一言一句,暗朝汹涌。
顾顺之多少有几分气急败坏。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想了许久,终究散了下来,只说,“你回家自己跟老爷子交代吧。”
陆临意云淡风轻,“好,不劳您操心。”
顾顺之甩手而去。
许岸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这才堪堪向后撤了一步。
抬眸看着他,轻声问道:“陆先生在谋划什么吗?”
陆临意顺手捏了把小姑娘的脸颊,“谋划着今天中午带娇娇吃点什么好吃的,走吧,练累了。”
他不说,她也不便再问。
只是觉得这新疆的天蓝的发亮。
有些刺目。
许岸这趟跟着陆临意,多少感受了几分权势滔天的意味。
他戏做的足,半点不藏着,于是许岸成了众人眼中接近陆先生的唯一渠道。
稍稍落单,就会被人围住,就连晚上单独在咖啡馆里吃顿简餐,等着陆临意的视频会结束,都会有人前来搭讪。
送的东西让人咋舌。
“听闻许小姐会瓷,有些东西想让您掌掌眼,看看。”
许岸打了一眼,半响没说话。
南宋官窑十棱葵瓣洗。
前一段时间,香港佳士得“开元大观”专场拍出的天价玩意。
师姐还在微信上跟她调侃,这瓷器价格越发让人摸不清头脑,不如不搞汝瓷,换个名头,就叫新时代青天瓷,埋在地底下,给祖辈留下去,以后就发达了。
惹得许岸笑她,没名没姓的瓶子不值钱,若是这瓶子让记入史册的人赏识了,兴许她能鸡犬升天,给后代谋个一官半职。
惹得庞涓笑骂她去了北青,人都势力了。
许岸敛了眸子,没碰。
只挂着疏离的笑,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些东西。”
来的人是个女性,年岁不算大,四十余岁的模样,保养得好,眼角没有一丝皱纹,但是眼球多少浑浊。
陆临意教她的,看人看眼,年轻人的眼白是水青色的。
像她的眼睛,黑白分明。
听到许岸这样说,也挂了笑,“许小姐谦虚,听闻您会辩古识物,替陆先生掌了不少的眼。”
这话越发像是套话。
许岸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清明的认知。
陆临意的生活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陷阱和薄冰,蜜食和捕网。
许岸反笑着问道,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您听谁说的,不如让他掌掌眼,感觉他才懂。”
一句话,来人不再堆满笑意。
开始正视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小姑娘。
回到北青,已经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汽车转机又汽车,在路上足足折腾了一天。
许岸顾不得时间,愣是在烟斋睡了个黑白颠倒。
起来是,是晚上九点。
室内昏暗,只有室外明亮的灯烛。
许岸在床上坐了半响,这才起身,寻了杯子打算喝口水,恰好看到院子里,陆临意的身影。
穿得单薄,只一件灰色的棉麻上衣,长裤,依靠在围栏前,多少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指尖星星点点,是烟。
这是许岸第一次看到陆临意抽烟。
她以为他惯来不沾这些东西。
也从没有在他身边闻到过味道,不由得走了出去。
陆临意闻声回头,看到来人。
许岸隐在月光下,人本就清瘦,现在看得素净寡淡,跟水一样,柔和流畅,不说话是娴静温柔,骨子里却聪明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