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楼在偌大的四合院里较为偏僻简陋,倒是不太符合谈艺的性格。
进门时,钟清卓抬手在半开的门板上叩了两下。
门内正玩牌的谈艺抬头,惊喜地招呼她:“清卓姐,快进来——”
钟清卓这
才笑着过去,将手里的一个小礼盒放到她手边:“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别嫌弃。”
拆开一看却发现是一枚造型非常别致古朴的胸针。
谈艺一个照面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普通东西,上面嵌着的几颗珍珠颗颗饱满圆润,都是天然的野生黑珍珠。
不过她对这种东西兴趣不大,再珍贵也不过是从什么皇室某个女王公主手里收来的,她又不缺这种物质上的东西。
“那就谢谢清卓姐了。”谈艺大方地收下。
真正算得上荣辱不惊的大家千金气度,既没有推脱忸怩,也没有瞧不上,只当收了件最普通不过的礼物。
两人见面次数不多,点头之交而已。
话没说两句,钟清卓就知道这个看着大大咧咧的小妮子没那么容易糊弄对付。
原本到嘴的询问又不动声色咽了回去,转而问她:“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取取经。你知道的,我们公司最近创立了一个新品牌,班底是从国外收购的一个老牌潮牌转的,现在要转型……”
两人聊到很晚,谈艺送她出来:“成,那我回头把意见发给你。”
“发你邮箱吗?”
“对,邮箱就是我的扣扣。”
暮色四合,夕阳悬挂到天边,只剩残阳映照老树昏鸦。
落叶铺满庭前的石阶,可谓萧索之极。
两人走到跨院门口停下步子,因为谈稷站在不远处。
不知是在想什么,他目光凛凛地望着庭院中的一池锦鲤出神,肩上沾了几片花瓣也未可知。
钟清卓一直都觉得谈稷身上有种莫名不屈的强大意志,专注性很强。
他是个极负野心的人,并非淡泊名利,可又奇异地私人情感浓烈,与她这样权欲心重、爱恨极淡甚至内心有些冷感的人不同。
强大自爱的本能和对环境的对抗,挣扎出血肉模糊的矛盾性。
那种孤注一掷的强烈的生命力,和追逐欲望的本能,让他如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炬一样光芒万丈。
靠近他,似乎就能感觉到靠近火焰般的炙热。
让一颗习惯了寒冷孤寂的心,也能感受到温暖。
-
谈稷回来时,夜已经深了。
方霓等他等到很晚,靠在餐桌上睡了过去。
粉嫩的脸颊被胳膊肘承托得圆滚滚的,比平日涨大了一圈,说不出的可爱。
他将外套脱下挂到一旁,脱了鞋子缓步走到她身后,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脑袋上。
她皱了下眉,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阿稷,你回来了——”她跳起来抱住他,似乎心情很不错,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
谈稷笑起来,手掌不轻不重地揉了下她的脑袋。
“你还没吃饭吧?”方霓拉着他坐下,又跑去厨房给他拿她自己做的包子,“尝尝。”
包子硬邦邦的,口感真不怎么样。
他皱一下眉,看她:“没发酵吗?”
她有点难为情,替自己挽尊:“忘记了。除了这点,其他还是不错的吧?”
他轻轻一笑,低头继续吃,不再纠集这个话题。
方霓望着他清冷缄默的侧脸,笑容有些淡了,下意识攥紧了汤勺。
不知为何,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霓霓。”不知过了多久,谈稷垂着眸子笑问她,“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方霓微怔,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
谈稷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微微抬眸,面上带若有所思的神情,似是追忆:“记得那会儿,你说我外表儒雅和煦,总是喜欢以势压人,骨子里很坏,是吧?”
具体他不记得了,但就是这个意思。
方霓觉得今晚的他很反常,似乎要比往常更加多情惆怅。
他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
她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算了。随便问问,吃吧。”谈稷垂眸夹菜,似模似样,“嗯,咸菜不错。”
第45章 000 穷途末路
圣诞节之前, 方霓抽空去看了一趟蔺静秋。
她在新公司做得很好,身体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不怎么搭理她,倒也没把她扫地出门, 虽摆着冷脸,离开前还捎了一点蔬菜给她,说是她外婆种的,她一个人吃不完。
方霓眼含热泪, 张开双臂笨拙地抱住了她。
“行了, 别肉麻了, 真受不了你。”蔺静秋把她推开。
又亲自送她到了地铁站,一直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回到玉渊潭, 她用指纹解锁屋门,去厨房洗了一盘草莓。
谈稷还在公司处理紧急事务, 礼拜天也没有休息。
她捧着草莓坐在沙发里, 无聊时打开电视机。
没什么好看的, 翻来翻去后来转到了新闻频道,手里刚刚拿起的草莓顿住,又放了下来。
新闻报道的是今早7点的一则新闻, 地点在耳熟能详的三环闹市区,知名女星因不知名原因跳楼自杀,调查后背后牵扯出巨大的灰色利益关系网, 某些大人物也被牵扯其中……报道不算清晰, 陈姓女星脸部也打了码。
她觉得心惊肉跳, 中途换了台, 等心神不宁想要换回来时,那档节目不知为何撤掉了,变成了暂时没有节目播报的条纹图案。
显示当前频道此刻属于停播状态。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方霓回头,发现玻璃上一片蜿蜒狼藉的雨痕。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
室内暖气充足,因晦暗的天色仍给人一种阴湿冰冷的错觉。
好似有什么无形中侵入皮肤组织,顺着血液在四肢百骸逆流,让人遍体生寒。
她想起了那日宗智明跟她说过的话,关于她母亲的死因。
真相到底如何,犹未可知,也许如埋入地底的尘埃,永远也不见天日。
也许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也许她挡了别人的路,也许是被人当做弃子抛出去牺牲掉了……她不敢往下细想。
在巨大的齿轮碰撞碾压下,她、周念都是微不足道的。
那天快到晚上7点了,谈稷还没回来。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打电话给他。
那边“嘟嘟嘟”的忙音没有回应,她又急急忙忙打给他的秘书陈泰。
结果一样杳无音讯。
方霓从未感觉自己有这么惶恐过,也意识到自己有时候真的一点也忙不到他,只能成为负累。
在他遇到事情、需要人搭一把手时,自己连打听消息都做不到。
方霓冒着雨打车去了他公司。
因为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她只得回去。
这样焦虑了三天,她终于接到了陈秘书的电话。
电话里语焉不详的,只说谈稷无大碍,等这边的事儿处理完了就会给她回电。
“他在哪?”方霓扑在座机旁,心急如焚,只觉得心力交瘁,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陈泰停顿了一下,似是回头请示。
过一会儿他才开口,让她这日下午三点到公司来。
方霓连忙打了车,2点不到就赶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毫厘都是煎熬。
她时不时看一下表,结果发现时间只比刚才转过去几秒。
她心灰意冷、六神无主地在台阶上走来走去时,皮鞋落地的声音从大堂拐角传来。
方霓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高管模样簇拥着的谈稷,身边还跟着个律师模样的人。
三天没见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谈稷清瘦了一些,下颌有一圈淡青色的胡渣,气度仍风雅自持,不见落魄。
方霓忍着没有哭着跑过去抱住他,等他打发完身边几人,她才冲上去扑入他怀里。
因为情绪太激动,她甚至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抽抽噎噎的。
公司门口不方便说话,谈稷捞着她去了车里,吩咐司机回玉渊潭。
司机应一声,车辆启动。
四周的景物不断往后撤退,方霓颤动惊惧的心却安稳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