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秘书目瞪口呆。
他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夹了根烟,余光里瞥到那只孤零零躺在垃圾桶里的银色Birkin,忍不住哂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有病。
跟只包置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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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方霓刚刚拉黑他就后悔了。
犹豫再三,又悄悄将他的微信放了出来,却也实在拉不下脸来求和。
她回了宿舍住。
于甜甜和另外两个舍友看到她都愣了一下,一人问:“霓霓,你……”
方霓不好细说,只说自己最近会住在宿舍里。
三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她在校外有男朋友的事三人都知道,这情况,说不定就是吵架了。
因为即将毕业,一人已经保研,剩下的两人还在外面实习,所以平日也不回来住,到了晚上基本是方霓一个人住。
宿舍里有暖气,倒算不上冷,可到了晚上狭窄的宿舍里黑漆漆的,像一截密闭的铁皮车厢。
她缩在被子里只觉得窒息和难过。
拿出手机,谈稷也没有给她发消息。
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姨恨铁不成钢的话:“那些男人,还不都是看你长得好看吗,都是玩弄你,有几个真心的?你看看你妈妈,落得了一个什么下场?!”
别说小姨,她自己此刻都看不起自己,缺爱、容易感动,人家稍微对她好一点就难以抗拒。
晚饭去食堂回来时,推门前还听到了三个舍友在闲聊。
宿舍隔音差,她清晰入耳:
“她怎么回宿舍住了啊?之前不都住外面的吗?”董燕好奇开口。
施清澜涂护手霜的手一顿,不屑:“还能怎么着?被人甩了呗,你们看她那脸色。那种公子哥儿,玩过的女人多了去了,真以为会跟你认真?这种关系我见得多了,一开始就不对等,怎么可能会有真感情?”
“那倒也不那么绝对吧,她那么漂亮。”董燕感慨,“我要长这样,我也一礼拜换个男朋友。”
施清澜嗤笑:“你以为她多干净?外表清纯罢了,以前刚入校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乱搞男女关系,那些男的啊,个个跟苍蝇见了蜜糖似的围着他,私底下不知道有多乱。”
“好了,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啊,人家的私事。”于甜甜劝阻道。
三人你来我往,有恶意的,也有为她说话的……但无疑都不是她的朋友。
那种生疏和隔阂,从她一开始就很少住宿舍就决定了。
不过,这种关系确实也没必要修复什么。
夜里的宿舍区很安静,后半夜却下起了雨,摇落一地残枝败叶。
雨停后,月光映照着门前的一处低洼地,凄凄惨惨戚戚。
被子沉沉地压在身上,方霓辗转夜半还是睡不着。
胸口的地方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像梗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第29章 000 看她这个庸俗样子
翌日起来, 方霓在步行街上买了一个粢米饭,边捧边吃着往回走。
她带的衣服不够,出门只裹了条呢大衣, 走了会儿便冷得开始打喷嚏,见路边有早餐店犹豫一下便钻了进去,顺带买了一杯豆浆。
“方同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陈清看到她之后犹豫很久, 到底还是跟同学拜别走了过去。
方霓抬头, 看到他还愣了一下。
他们不算很熟, 跟大多数见过几次能打一声招呼的同学一样,朋友都算不上。
印象里, 陈清一直都不是个爱说话的男生,甚至看到女孩子还会脸红。
上次见面还是虞荞叫的他。
他和虞荞是一个社团的。
不过她不知道, 陈清只有看见她才会脸红。
“我可以坐这边吗?”他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指指她对面。
“当然。”她温柔笑笑, 低头继续吃她的早餐。
陈清坐下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几次看她。
方霓神情落寞,乌黑顺直的发丝不经意从颊畔垂落, 她伸手去捋一下,顺到耳后。
吃早饭的时候,她不忘拿出手机看一下, 似乎是在等什么。
不过, 谈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低声下气来哄人呢?
她甚至不觉得是吵架, 但已经被抛诸脑后。
这次冷战开始得莫名其妙, 更像是一次患得患失的情绪化碰撞。她仔细回忆起来,甚至觉得有点可笑,又想要哭。
他甚至都没有跟她吵, 只是单方面地冷着她。
方霓体会了一次心在火油里煎煮的感觉。
她吸了吸鼻子,看到毫无音讯的微信聊天界面,再次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甚至想,希望他没有发现她中途把他放出来过。
因为那真的太丢人了。
成熟的人可能不懂小女孩这种微妙又纠结的心理。
一个粢米饭她吃了快半个小时,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心理因素,喉咙痛得很。
“我去帮你要碗汤吧?”陈清犹豫起身。
“麻烦你了。”方霓勉力对陌生人仰起小脸。
陈清受宠若惊地应一声,忙去舀汤了。
这汤她到底是没喝成,因为谈艺来找她了。
她开着一辆特拉风的跑车,往步行街路口一轧,顿时引来无数注目。
她穿得也是非常非主流,虽然漂亮,一头黄毛也打理地油光水亮,但黄毛就是黄毛,大冷天搭配超短裙别提多惹眼了。
旁边还站着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女,打扮要正常些。
两人一道在路口张望,宗以丹说:“人呢?你哥不说人在这边吗?”
她的声音俏生生如百灵鸟一般,却是面若银盘,娴静大方,很符合书上说的“象牙塔里出来的小公主”。
宗以丹是宗政同父异母的妹妹,在新加坡长大,十几岁的时候才回到北京,以前见过,可能是母亲出身普通的缘故,没什么架子,在那个她融不进去的圈子里,算是和她关系好的。
虽然她们关系尚可,也不是可以肆无忌惮交流的关系。
“以丹,艺艺。”方霓搁了碗过去打招呼。
两位娇小姐都是热情开朗的性格,无拘无束,一下子就熟络起来,拖了她要一道去玩。
却不说要去干什么。
路上谈艺一直跟她搭着话,一边开车一边说,甚至带点儿小心的讨好。
方霓不傻:“艺艺,你有话就直说吧。”
谈艺差点被风闪了舌头,跟斜后座的宗以丹对了个视线,不明白自己怎么露馅了。
她不善撒谎,不似谈稷一般城府深到难以揣测。
有时候方霓都怀疑这俩怎么会是兄妹,性格太南辕北辙了。
直到后来一次聚会,谈艺满不在乎地说:“我们是同父异母啦。”
方霓才知道他们不是一个妈肚皮里出来的,难怪,不过兄妹俩关系似乎蛮融洽。
聊起来,谈艺还无语地说:“你肯定是豪门狗血小说看多了,哪来那么多的弯弯道道,我爸镇着呢,家里能出什么乱子?而且,我妈脾气又好,不像叶姨,她每次来都跟抄家一样,要带个警卫团,我们都要让着她。”
说起谈稷母亲,她心虚地缩缩脖子,显然是后怕不已。
谈艺后来带她去了一个俱乐部。
在二环那边一处很隐蔽的胡同里,出门右拐一段路就能看见黄墙红瓦的宫墙。
“别生气了,今儿我和丹丹可是肩负重任来的,不然回头我哥肯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谈艺讨饶般按着她的肩膀往里走。
进门后,她们一路沿着悬着宫灯的廊道往里,穿过一处庭院才到大堂门口,做了登记。
谈艺对管事的说这是她哥的女朋友,看清楚了,下次来了不准拦着。
经理边应边擦汗,心道谁敢?除非不想在这四九城里混了。
大小姐此举纯属多余。
方霓此时才知道这是挂在顾子明名下的一个很大型的俱乐部,有洞穴潜水、极限攀岩、滑雪等活动,他组织聚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经常一起出去活动。
但实际上这是为了迎合谈稷,喜欢这种极限运动的就是谈稷,连魏书白和陈兴贤都是陪跑。
她在攀岩纪念馆里看到了谈稷的照片,是一张合照,照片上不止他,还有三男两女,谈稷和宗政站在最中央的位置,宗政一条手臂还搭在他
肩上,两人笑得很清朗,一看就是核心,顾子明这个老板都被挤到边上去了,还乐呵呵的,看不出半点儿不自在。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很多小辈,看着年幼大大咧咧嘴巴又甜好像什么都不懂,其实心里门儿清,什么都懂,就是装不懂装幼稚,人情世故都厉害得很。
她看了下下面的时间,12月6号,是去年他跟她说出差到上海去视察招新的日子。
“原谅我二哥吧,他已经深深反省了。”谈艺可怜巴巴道。
方霓觉得有点儿滑稽,就笑了一下。
明明是他冷着她晾着她,到小姑娘嘴里却反而换了个调调。
当然谈艺不可能不懂这些,那样的家庭长大的,怎么可能真是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