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阒静,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惊心动魄,好些日子不回来倒有些不适应了。
方霓声音变轻,像是趴在他耳边跟他咬耳朵似的:“总感觉有什么在看着我。”
谈稷被她神秘兮兮的语调弄得忍俊不禁:“有什么?鬼?”
她骇了一跳:“不许吓我!”
下意识回头四处望。
这是处二层楼的老房子,前些年盖了新屋就用来放置杂物了,一楼堆得满满当当,唯有二楼拾掇一下还能住下。
原本只有几分害怕,被他一吓她更坐立难安,将自己蒙到了被子里。
电话里,他语气里的笑意并不算很明显,可以想象出怎样云淡风轻看好戏的一张脸:“胆儿就这么小?”
方霓徒劳辩解:“我今晚一个人睡,还睡一处老房子。”
谈稷正肃:“一个人?”
“嗯,那种老房子。”又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解释道,“我十岁开始就不跟人一起住了,小姨要我跟她一道,我不愿意,就住这儿了。”
现在她有点后悔了。
谈稷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老房子?有防盗门窗吗?”
“没有。”
谈稷面上已无笑意:“您的胆儿也是真大。就不怕半夜来个爬窗的歹人?”
“你别说了。”她的牙齿开始打颤了。
谈稷:“听我说,屋子里有男性长辈的鞋子衣服吗?床头、门口摆一些……”
又指挥了她一些自保措施,三令五申,明日不许一个人住。
“我还敢吗?”她认怂得极快,怂得也很可爱。
谈稷哼笑一声,老父亲的口吻:“没下次。”
她撇撇嘴,对着黑暗作了个鬼脸。
“是不是又在心里面骂我了?”他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仿佛能看到她此刻的幼稚行为。
她僵在那边。
正不知所措,他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打火机在指尖倏然亮起,谈稷默默点了一根烟。
烟草过肺的感觉生出些许干涩,呼吸似乎也变得沉缓,他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
很难说清那一刻为什么会有飞到那边去看她的念头,虽只在脑海里匆匆而过,已让他倍感惊讶。
他早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愣头青,不至于如此失态。
“谈先生,你还在吗?”半晌没有回应,方霓迟疑开口。
他应一声,仍是那副很难听出情绪的口吻。
方霓说:“很晚了,我想睡了。”
这报告打得有点可爱。
谈稷可以想象出另一端她小心翼翼的口吻。
他将几欲燃尽的香烟掐灭,温声道:“快睡吧,晚安。”
“晚安。”她对着话筒“啵”了一声。
谈稷怔了下,神色略微怔松,她已经嬉笑着将电话挂了。
回过神来的他哭笑不得地垂下了手机。
第28章 000 [您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计划赶不上变化, 因为课业问题,方霓提早踏上了回京的列车。
北京还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室外温度还在零下。
回到钓鱼台方霓就一头扎进了屋子, 暖气熏得她出了一身汗。
“回来了。”她给谈稷发消息。
半小时后,他回了她:[在俱乐部。]
附上地址。
方霓:[我去找你?]
[来。]
方霓:[你怎么像皇帝一样?]
[撇嘴][撇嘴]
京城俱乐部某包间。
谈稷低头滑动着消息,淡淡牵了下唇角。
席间都是自己人,他的西装扔一边, 很随意地靠在沙发里, 嘴里咬一根烟。
头顶悬吊的洞灯有些晃眼, 如此死亡角度的顶光打在他脸上,仍是说不出的英气逼人。真是很难得看到他这样自在地微笑, 却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桌上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几杯酒下肚也没了平日的整肃。
往日人模狗样的, 这会儿原形毕露了, 时不时发出清朗畅怀的笑声, 牌甩了一桌。
两个服务生跪在地上帮忙端酒,谷平雪弯腰从其中一人手里接过,弯腰要给他倒:“看什么呢, 这么入神?”
谈稷先她一步扣住杯口,头也没抬道:“不了,一会儿要开车。”
知道他是敷衍, 他哪儿需要自己开车?
可谁敢驳他面子?
她淡雅笑笑, 很知趣地坐回了一边。
过一会儿他将手机扔一旁, 拧了瓶水仰头来喝。余光里, 喉结微微滚动,真是说不出的性感。
想找话题跟他聊,可他始终不冷不热, 有一搭没一搭。
过一会儿,谷平雪起身笑道:“我出去抽根烟。”
门在面前合上,一刘姓公子没忍住,嗤笑出声来。
有生人不明就里:“怎么说也是个美女,谈公子这么不给面子?”
其余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却也不说个理由。
半晌才有人扔张牌到桌上,淡声解释一句:“阿稷不喜欢整的。”
“她整的啊?看不出啊,挺自然的。”
“脸就是微调的吧,胸是填的,腰里拆了四根肋骨。你说可不可怕?”这人侧过脸,意味不明地一挑眉。
听出他不经意的贬损,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谷平雪,此人笑着打了个圆场缓和气氛:“其实整不整也是个人自由,谁都有追求美的权利。”
只要不是自己女朋友就好——不忘在心里加一句。
但也了然了几分。
看着优雅,哪个正经女人大半夜的往他们男人堆里扎?
本来好好一个发小的局,来了她这不速之客?
说话都不大方便。
“阿稷女朋友可漂亮了。” 又有人从牌面里抬眸,却是陈兴贤,伸手甩张小王,笑着叩叩桌面催对面人。
对面的魏书白直皱眉:“别急,让我想一会儿。”
“出个牌还要想?你认输得咧。”
有人接起刚才的话题:“阿稷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能让你知道?谁跟你一样天天招摇过市?”这人鄙夷一声,接陈兴贤的牌,“上次去小汤山,他带来过,别说,模样是挺不赖。好像还是个学生吧?”
“学生?”嗤之以鼻的口吻,“越混越回去了。”
“真有那么漂亮?跟程冬卉比呢?”
“程冬卉是真漂亮啊。”
“阿稷跟程冬卉谈过吗?我怎么记得他睬都不睬那小娘们的……”
“比程冬卉漂亮。”陈兴贤插一嘴说。
有人说不信,陈兴贤不咸不淡地瞥他:“那让阿稷带来给你们看。”
“就是,谈公子身边围着的什么时候一般过?”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调侃,谈稷跟没听见似的,仍自若地发着消息,眼皮都没抬一下。
过一会儿却在几人诧异的目光里站起来。
“我去接个人。”丢下这句,他提了自己的外套起身。
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什么大领导要劳烦您亲自去接?”看好戏的语气。
谈稷懒得搭理,已经拧门出去。
屋子里哄笑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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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霓找不到路,这地方的建筑都差不多,她绕进个胡同差点出不来了,一直给他发消息。
后来谈稷实在受不了她那蠢样儿,电话里喊:“给我待原地别动!”
谈稷到的时候,她还真乖乖坐在一四合院门口的台阶上等着,手里捡着不知打哪儿来的树枝画着圈圈,白皙的小脸被夜风冻得红彤彤的,霎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