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霓意识过来,他刚才还没到。
他本身是个让人敬畏的人,无论是所处的位置,还是他的出生背景,本身就不是个让人觉得可以随意亲近的人,大多时候也是衣冠楚楚的。
谈稷很难懂的一个原因,是他很少在人前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也很有保留。
认识三年方霓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他。
可此刻他衣衫不整,表情坦荡地给她看最下流的事儿。
这画面对她来说的冲击实在太剧烈,以至于她当时根本不知道要作什么反应,只是傻呆呆地双手捏着被子,探出一颗已经目瞪口呆的小脑袋。
四目相对,他竟然还笑了一下,估计是觉得她的反应实在可爱。
可与此同时她看到的却是逐渐狰狞的表情,方霓没有见过他这样,似乎是很痛苦,可那双漂亮的凤眼却流露出一种有别于往日的直接,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的炽烈直白,仿佛要把她给吞了似的。
后来他闭上了眼睛,只有胸腔还在剧烈地起伏,直至平息。
不算太狼狈,但也难免弄得满手都是,不少还喷洒在了她身侧的床头柜上。深褐色的木纹,搭配一道弧形曲线般的液体,对比鲜
明。
她好奇地凑过去闻了闻,眉头瞬间皱起来,离开很远。
谈稷好笑地看着她,渐渐从疲惫中缓过劲儿来。他也不在意,抄起一旁的衬衣擦了擦,价值不菲的高定衬衣就这么被当成了垃圾,径直丢进了角落的衣篓里。
“……你这样好费衣服。”方霓看到,目瞪口呆。
其实他可以去厕所拿湿巾啊。
五位数的衣裳就这样华丽丽地报废了。
他已经起身朝洗手间去了。
方霓放肆地打量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这背真是仙品,宽大舒展,线条极为流畅,根本没有多余的脂肪,放松状态下肌理都很结实,紧绷而分明。
她已经感受过那种挺拔和力量。
她猛地提起被子把脸裹上,不好意思再想了。
体力也不允许。
在小汤山待了两天才回去,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
方霓没有带换的衣裳,谈稷临时叫人去给她买了两件新衣,不太合身。
“想回家。”这日,她在房间里看书时嘟哝。
谈稷在签一份公文,陈泰在一旁恭敬侯着,待他签完最后一笔才接过,又适时地提了一嘴:“路面冻结,开车会有危险,若您实在要走,我让人去调直升机。”
方霓一听就垮了脸:“那还是算了吧……”
谈稷回头瞥一眼她期期艾艾又不情不愿的小模样,笑了,应承下来。
这是方霓第一次坐直升机。
巨大的螺旋桨在头顶嗡嗡旋转着,带着他们一道离开山庄。和想象中浪漫的场景不同,除了吵闹就是吵闹,巨大的声响一直在耳边不断地震荡。
她有点不耐受,都快吐出来了,难受地靠在角落里。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魏书白递给她一块面包。
方霓摇头,抱着肩膀继续缩着,目光诧异地朝驾驶舱望去,眼神复杂。
“放心,阿稷15岁时就拿到了驾驶执照,他还有很多种飞机的飞行执照,水平可不比那些专业的飞行员差。”魏书白宽慰她。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他跟她说了很多自己以前和谈稷出去冒险、旅行的经历,据说有一次两人一道乘直升机跨跨越原始森林,结果迷了路,直升机还故障了差点坠毁在河里。
方霓听得都紧张起来了:“后来呢?”
魏书白笑着说,坠毁前谈稷靠着螺旋桨惯性旋转时的动力将飞机降落在了河边的一处草坪上,飞机报废了,两人却没受什么伤。
“然后呢?”
“阿稷受了伤,体力也耗费巨大,我就徒步去找救援,但是要命的迷了路……”
方霓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静静听着,发现这两人的经历确实很精彩。
不像她,常年只呆在家里。
无聊又乏味地重复着单调的生活。
故事的最后,魏书白靠着扎实的野外求生知识走出了那片森林,找到了救援,但已经是两天后了。他原本以为谈稷肯定又累又饿,还担心他会不会出危险,马不停蹄去找他,结果发现谈稷一点儿事情都没有,早就已经等到了救援。
原来就在魏书白走了不远,谈稷试着修理飞机,修好了无线电,搭了备用电源发出了求救信号。
“早知道我就不费那么老大的劲儿了。”魏书白提起来都有点无语。
原来自己才是小丑。
“行了行了,屁话那么多。”将直升机降落在比较开阔的一处地带,谈稷来接方霓。
她很乖地沿着舷梯下去,将手递给他。
方霓说她对直升机挺感兴趣的,以后能不能带她去开。
还以为他会嘲笑自己,谈稷却欣然应下。
方霓侧头看向他,眼睛亮亮的。
“崇拜的表情不要这么明显。”谈稷压着笑。
方霓声音温软,不自觉半靠在身上:“谈稷,这个年你会陪我一起过吧?”
其实是有点忐忑的,说完悄悄抬眼偷看他又飞快垂了下去。
好在他没注意她的小动作。
他说自然,不过过两天他要先回家一趟,过年、把该办的事儿先给办了,该省的亲给省了。
方霓非常懂事地点头。
孰轻孰重,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第27章 000 飞到那边去看她的念头
年前又迎来了一次大幅度降温。
小年夜前两天, 静谷那边来电,说他爸到景山了,让他抽空回一趟, 谈稷在电话里应承:“开完这个会就回去。爸的身体还好吧?”
接电话的是谈远山的贴身秘书汤向南,一贯平和的声线,褪去年轻时的书生意气,格外温文尔雅:“都好, 腿痛是老毛病了, 让总医院的专家来看过, 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又寒暄了两句,谈稷将电话挂了。
陈泰惯有眼色:“我给您安排车辆?”
谈稷应一声, 指尖仍夹着刚笔,微垂着眼帘没说话。
陈泰倒也能理解, 父子俩关系虽可以, 一年到头不见几次, 再好的关系也生疏。
况且人站得高了,必要有所取舍,很多东西自然淡泊, 与其说父子不如说是君臣,可以想象见面是怎样的场景,心情复杂也难免。
好在谈家家庭关系不错。
虽然是重组家庭。
办公室的门这时被人从外面敲响。
“进来。”谈稷将钢笔拧上。
方霓才小心翼翼地推开厚重的办公门, 往里探进一个头。
确定他的办公室里除了他和陈泰没有旁人, 她才大大方方地将门推进去。
谈稷只觉得好笑:“有人也没事儿, 你下次过来可以去里面等我, 不用每次都跟做贼一样。”他指了指东侧的内置会客室。
那里面是他平日休息的地方,办事累了、换衣都在里面。
她嘴里还挺硬:“不是怕打扰你工作吗?”
早上采光很足,日光漫漫洒在三面都是落地窗的办公室内, 窗明几净的,视野格外开阔。
头顶是蓝天白云和高耸入云的建筑,脚下是如蚁的行人,白线上络绎不绝的车辆犹如一只只五颜六色陈列在传输带上的火柴盒,显得格外渺小。
站在高处和站在底下的风光确实很不一样。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那么向往。
落地窗边,方霓深吸一口气,心道。
谈稷签完最后一份公文,交给站在一旁等着的女秘书:“直接下发交办吧。”
年轻的实习秘书应一声,恭敬地接过,表情有些犹豫。
谈稷长指揉按眉心:“有问题现在就问。”
方霓从窗边位置回头,他神色是淡泊的,但跟他呆久了就知道,他这时已经有些不满。
这人这种时候其实没什么耐心。
尤其是面对在公事上说一次不懂还要再提醒的人。
她觉得,她如果是他的下属,肯定不到两天就被他“发配边疆”了。
秘书斟酌了一下,语调很轻:“是关于鸿合招标的那个项目进程,刚才徐主任来找……”
虽然极力平稳,还是有种摸不透新领导脾性的不安。
方霓都有点同情她了。
等谈稷交代完工作她退出去,她才回头:“我得回老家一趟。”
这事儿前些日子说过,谈稷没有多诧异,点了根烟夹着翻开日程:“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礼拜总要的吧。”
“您贵人事忙。”他徐徐地一笑,撩起眼帘跟她开玩笑,“比我还忙。”
方霓皱皱鼻子,轻哼一声。
谈稷目光沉静,却是郑重了几分:“路上小心,我把向芷派给你。”
方霓愣了下:“……不用了吧,只是回个老家。”
需要配这种级别的保镖?又不是去参加什么国际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