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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方霓站在了酒店门口。
出来得匆忙,也是因为懒,她只在睡衣外套了一件奶茶色大衣,双手插在衣兜里,脖子上还围着厚厚的围巾,全副武装,只露出半张精致白皙的小脸。
谈稷从奥迪车里下来,方霓刚要小跑过去,后座又下来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人,一直笑着相送,直到送他到门口。
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些的女性,瞧着只有三十出头,似乎又不像,气质比较沉稳,非常优雅而知性,以女性独特的柔婉手段周旋着,适时地插上几句话,给谈稷介绍本地的风土人情。
方霓有点不敢过去。
她认出这个人,在某个时政报道上匆匆一瞥,某大型控股集团的党委书记和董事长、本地工商联主席。
“好,下次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谈稷温文地跟他道别。
擦肩而过时,对方看见了一直翘首以盼的方霓,目光略停顿了一下才上车。
“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个朋友,聊了会儿。”谈稷走到她近前,很自然地帮她顺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方霓看着他。
谈稷失笑:“怎么了?”
方霓:“我在想,你怎么也在上海啊?”
谈稷:“菩萨托梦给我,让我来找你。”
方霓微微睁大眼睛。
谈稷曲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这一下不逗她了:“来公干。”
方霓小脸微垮。
谈稷好笑地看着她,心道倒也不必丧气得这么明显。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还不错。
两人一道进的酒店,方霓帮他按电梯,可能是受了刚才在门口所见所闻的影响。
谈稷还多看了她一眼,松了下袖口。
“刚刚那个……”电梯缓慢上升的时候,因为无聊,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是万荣的陈亮先吗?”
谈稷“嗯”了声,没什么郑重的:“他和他老婆。”
方霓头顶冒出三个问号:“他……他老婆不是周玫吗?”
“那是明面上的,两人都分居好几年了。”谈稷的语气稀松平常,似乎这在圈里不是什么秘密。
就是很习以为常那种口吻。
方霓看了看他平静的侧脸,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确实在她过去的认知里,很难以理解这种情况。
她觉得老婆只能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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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这儿。”方霓利落地把靠窗边的沙发整理了一下,犹豫一下,把自己的外套铺上面了。
她感觉他好像有点洁癖,尤其是去外面的时候。
“……倒也不必。”谈稷无奈地坐下,没拂她的好意。
他是有点讲究,但其实也算不上非常讲究。
“上学那会儿就经常去山里,有学校组织的,也有自发的,风餐露宿是时常的事儿,工作后干过外文秘书、金融顾问、法律顾问,去过乡下,插过秧,划过船……”在她惊讶到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他望着她笃定一笑,点到即止,下了结论,“所以,我应该不是你想象中那种膏粱子弟。”
方霓确实感觉挺不可思议的:“你应该不用这么辛苦吧。”
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在常理中,他们这个圈子也分三六九等,人也不能一概而论。
有顾子明那样不学无术就想当个富贵闲人的,也有谈稷、魏书白这样胸有抱负、不愿只当个“公子哥儿”的。
“可能我就是不喜欢闲着。”谈稷不在意地笑笑。
“我给你倒个水。”方霓去拿了瓶矿泉水,倒水时回头不忘解释一下,“热水壶我自己带的,不是用的酒店的,很干净。”
谈稷望着她低垂柔美的下颌弧线:“谢谢。”
不过他后来还是没有喝那杯茶。
方霓也发现了,他这人态度客气,但在一些原则性或者习惯事情上根本不会改变,警惕心也很强。
其实两人的性格真的差得很多,方霓是一个比较佛系的人,不是很理解谈稷的一些行事作风。
她设想了一下,自己如果有这种出身,还会像他这样努力、汲汲营营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肯定选择躺平。
“权力有那么好吗?”后来有一次她问他,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摇着一双腿儿,懵懂不能理解的眼神。
谈稷只是微妙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不过潜台词方霓读懂了,那是因为她没有品尝过拥有权力的滋味。
“累不累?”方霓问。
“累。”谈稷说,“但没有办法停下来。”
有时候入局开始就没办法停了。
你不往前走,自然有人把你踩下去。
“有时候挺羡慕你。”他回头对她笑,“可以一直这么单纯。”
方霓翻了他一眼,说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内涵她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
……
“倒是你,来这儿是做什么?”谈稷后来问。
“老板给我派了任务,考察C家新一季度的成衣系列。”
“考察,怎么考察?”他似乎还挺有兴趣。
不管是不是装的,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是在敷衍她。
方霓说:“就是去参加他家的时装秀、现场看看,拿点儿册子,最好再买两件衣裳回去。”
谈稷点点头表示他了解了。
坐下没多久,方霓就觉得两顾无言的尴尬了。
他们能聊的话题实在太少了。
可是她又不想每次见面就跟他上床,感
觉好奇怪……而且,上次虽然总体可以,后面厕所那次给她留下了一点阴影。她不知道是自己经验少还是被开宫口就那样难受,但确实是不舒服的。
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在沙发里看了他好几次,支支吾吾:“没带……”
谈稷蹙眉,等着她后面的话,似乎因为她太跳跃,没听懂。
方霓心一横:“没带那个。”
谈稷懂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找你,就为了‘那个’?”
方霓脸都涨红了,心里却在画圈圈:不为那个还能是为了什么?
别以为她傻,聊那么多都是为了后面的睡觉做铺垫。
谈稷看着她不以为然的小模样,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竟也开始怀疑自己过来的初心。
“我看着就是一副精虫上脑的样子?”他十指交握,略往前倾望着她。
真的太尴尬了。
方霓欲哭无泪,不由势弱了些:“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倒真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头顶压下高大的影子,她后知后觉地抬头,才发现他走到了她面前。
缓慢的走近,一步一步,很清晰。
四周变得很安静,只有窗外悬吊的空调箱不停运作的噪声。
方霓忘记了该有什么反应。
光天化日,窗帘还大开着,她的脑袋有点空白。
谈稷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水杯,搁到一旁,连声招呼都没跟她打。
理所当然到,她觉得好像就该那样。
方霓按捺住紧张的心跳:“……你……你干嘛?”
谈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逗你了,走吧。”
“去哪儿?”她抬眸看他,下意识已经乖乖地站了起来。
身体永远比嘴上老实。
第23章 000 这人惯会一本正经地调戏人……
经过半个小时的行驶, 车在东平路某个不起眼的地段停下。
方霓下来后犹豫着回头:“……”
话音未落,司机已经指挥着两个随从模样的人在帮她搬行李了,见她回头还礼貌地冲她颔首。
高高院墙阻隔住了视线, 看不清这栋老房子里面的区域有多大,唯有门口两扇半敞着的铁门可以隐约窥见院子里的风貌。在这种地段,这样的房子显然不是一般的上流人士可以拥有的。
方霓以自己不算好的历史知识勉强辨认,这可能是民国时的一处公馆。
她以前来过这儿, 据说是那时权贵的聚集地, 这是政府明文规定永不拓宽的路段, 不少独特的老建筑都保留了下来。
“东西老张会帮你放好的。走走?”谈稷发完消息,从车里下来。
方霓点了点头:“麻烦你。”
谈稷笑:“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