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压到她的唇上,并不急着探入,只是轻轻地吻着她的唇,带一种微妙的试探。阳刚坚实的身躯紧紧压着她,压榨着她鼻息间仅存的一点空气。
一股血液冲上脑门,身体却是僵硬冰凉的,微微发抖,她说不清是羞愤还是害怕。
“干什么呀?!”方霓挣扎着推开了他,披头散发地退到沙发边缘。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愕然,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气氛尴尬到极点。
好在他很快拾掇好了情绪,低低地说了句:“抱歉,我喝多了。”
见他没有强迫的意思,方霓才松了口气,只是仍有些窘迫,没好意思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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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稷很识趣,那天之后就没联系过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正好,省去了方霓面对他时的那种无措和尴尬。
过两天葛清邀她去小汤山滑雪。
雪场面积很大,是北京这边规模最大的滑雪场之一。
站在高处往下俯瞰,蓝色的天幕像凝结的冰晶,洁白的雪道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点,移动得飞快。
咖啡馆里很安静,将喧嚣和热闹都阻隔在了外面。
谈稷放松地靠入椅背里,端起杯子浅抿了一口咖啡。
“心情不好?”魏书白笑着在他对面落座,招来服务员,要了一份甜品。
谈稷不置可否,按揉着太阳穴舒缓疲乏。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其实也不太表现在脸上,直观感受无非就是懒得搭理人。
“子聪跟我说,前些日子被你骂了,让我帮着美言两句。”
谈稷眼都没抬,兴致缺缺的:“我哪有那个闲功夫骂他?自己上赶着找不痛快。”
“真上赶着不是买卖。”
说到后一句,他微不可查地哂了一声。眸光深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魏书白搅拌咖啡的银匙一顿,饶有兴致看他:“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对味儿?该不是在哪儿吃了闭门羹?”
“稀奇事儿,翻遍整个四九城,谁敢给你脸色瞧?”
他话里三分关切,更多的是看好戏。
看好戏的意味还不要太明显。
谈稷可没有拿自己那点儿破事娱乐别人的爱好,凭他怎么问都是三缄其口。
玻璃窗外是一望无垠的雪地,和红色的缆车交相辉映。
远处都是滑雪的,近处倒有几个在打雪仗的,“噗嗤”、“噗嗤”的砸地声不绝于耳。
滑雪比方霓想象中要困难,她滑一下摔两下,没一会儿,身上都是碎雪了,因为今日穿的紫色衣裳,像一只霜打的茄子。
葛清一开始还耐着性子教她,后来就受不了了,生气地挥开她:“自己好好练吧,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谁是老板啊?尽搁这受你气了。”
她气呼呼地走了。
方霓无措地杵在原地,耳边传来一道风声,肩上被砸了一下。
隔着厚厚的棉衣不算很明显,她站了会儿才迟钝地回头。
人来人往的,分不清是谁砸的,许是误砸吧。
她拍了拍肩膀,没有去在意了。
不远处的高地上,谈稷眉眼疏淡地拍去手上沾染的雪。
魏书白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但笑不语。
第13章 000 两个人的私人分享
回宿舍后, 方霓把最近的课业资料整理了一下,下午去了立裁室。
之后两天她都待在立裁室做模型。
“最近怎么不见你出门啊,霓霓?”有女同学笑着打趣。
方霓有些尴尬, 因为她之前礼拜六礼拜天都不怎么待在学校,经常被宗政叫走。
不过现在不会了。
想起宗政,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个人。
还有,那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 也算不上莫名其妙吧……仔细想来, 早就有些苗头。
和宗政在一起时有过寥寥几次交集, 他还替她解过围。
那次校友会结束,他和其他基金会的成员一道离开, 正好撞见她被个校外女人纠缠。
那女人也是基金会的成员,老公是本地一个蛮有名的珠宝商, 说怀疑她和她老公有染, 其实方霓根本不认识她老公, 只是在之前的校友会时说过两句。
众目睽睽,方霓百口难辩,是谈稷给她说的话, 说这种事情还是要有真凭实据,让她不如回去问自己老公。
他说话掷地有声,音量虽不高, 在场其余人都忍不住把注意力投注在他身上。被这种镇定气氛感染, 喧闹混乱的现场也冷静了几分。
“你跟她一伙的吧?!小姑娘年纪不大, 姘头还挺多!”她叫嚣, 冲周围人嚷嚷,“这种学校,这种校风……”
谈稷扫她一眼, 微微挑眉。还没开口,女人已经被闻声赶来的老公高声喝止:“胡说八道什么?!不好意思谈总,她今天忘记吃药了。”
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道歉,拽着她就走,这闹剧才结束。
方霓那天想跟他道谢,他已经跟其他人走了。
后来她只是在微信里跟他说了声谢谢。
他回了一个“不客气”就没有下文了,显然也没放心上。
下午没什么事,她和同学去学校后街吃饭。
她吃得慢,吃了会儿没有胃口了,无意间翻开朋友圈打发时间。
谈稷这个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竟然发了一条动态:
[去爬雪山]
照片里是一望无垠的雪景,暗蓝色的天幕下,雪山亮得晃眼,他修长的睫毛上沾染了洁白的雪粒子,离镜头近,颗粒分明。
这是一张没有任何PS和滤镜的照片,除了他自己就是满屏的风雪,登山包随意地放在地上,他难得一身鲜亮的冲锋衣,面孔被风雪模糊得看不真切。
整体的色调是暗沉的,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扑面而来的蓬勃向上的、原始的张力。
方霓的目光意外地停留了很久,给他点了一个赞。
除了已经被她拉黑的宗政,他们没有任何共同好友,所以,这一条动态在她的视角里是孤零零的,也像是两个人的私人分享。
但是方霓试想一下,他这样的人,一条动态底下应该有很多人给他点赞吧。
不知道他能不能在那么多拉不到底的茫茫评赞里——看到自己。
回去的路上,她在一家门客寥寥的奶茶店里买了杯黑糖珍珠,喝了一口才懊悔不已。
一股糖精勾兑的塑料味。
果然,没人排队的店铺有时候真不怎么样,不应该为了省那点排队时间去试毒。
连带着心情也不是很
美妙。
和同学在校门口分别,方霓回了宿舍,拿出手机时却发现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她平日不怎么跟人闲聊,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给她发消息,偶尔的小红点基本都是推送。
所以,她看到被顶到上方的那个头像时,人是有些懵的。
是谈稷。
[回学校了?]
他一般找人聊天的话,开场白都很有目的性,会直接抛出能快速引出话题的句子,很少这么“随意”。
随意到——似乎真的不含有什么目的,只想跟她聊聊。
猎猎的夜风吹起了深蓝色的窗帘,方霓捏着手机抬头望去,窗外已经入夜,黑暗里点缀着寥寥几盏路灯。
[嗯。]
之前一直显示“输入中”,打了几段还是删掉了。
原以为到此结束了,没想到谈稷还会继续给她发消息:[一个人在?]
方霓:[嗯,舍友回家了。]
谈稷就不是个喜欢发消息的人,所以他后面打了电话给她。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方霓心里有些触礁般的震动感,指尖都微微地颤了一下。
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安静。
方霓好一会儿才接通:“……”
就在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谈稷先她开口,笑着说:“为什么不回出租屋?你不跟你朋友一起合租吗?”
“要做作业,有份立裁的模型还没做完,住学校方便些。”
他应一声,语气真的像往常一样:“安全吗?”
“……嗯。”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方霓手心冒汗,捏紧了又放松,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要跟他说什么了。
后来她讷讷地换了只手来拿那手机。
这次隔着话筒,两两沉默的时间持续了有好几秒。
空气里似乎都有细小的电流,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