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之把录像保存好后联系了调查员,也问了梁遥愿不愿意去当证人,梁遥没有立即回答,姜静之看出她的为难,所以没有再问,独自一个人去。
去的路上还是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这些她都权当没看见。
没关系的,她很快就会打这些人的脸。
给黎霜和闻时远都发了短信,黎霜正在上着班,闻时远咖啡馆就在学校附近,说什么也要过来。
调查员并没有立即查看这些证据,他打电话通知了曲若微,齐素来时脸上是惊喜与失望交加。
“紧张吗?”闻时远笑问。
尘埃终于要落地,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姜静之浅笑,漾出嘴边的酒窝,“还好,现在特别想好好睡上一觉。”
刚说完,就见门口出现了曲若微的身影,她看起来很虚弱,风一吹就能倒的模样。
姜静之理解不了,向曲若微心理素质这么差的人,到底是怎么有勇气去做这样害人害己的事。
整个过程下来,曲若微的脸色变了又变,到最后是差到了极致,可当她的画筒和姜静之的一起拿过来呈现在眼前时,她却忽然笑出了声,眼眶中盈满的泪水也随之掉落。
设计院和学校都给曲若微做出了相应的处罚,她的档案上从此有了抹灭不了的黑点,今后在设计界内或许会寸步难行。
学校的论坛一夜之间都是关于曲若微的帖子。
“这个人就是又蠢又坏,活该!真想抽她丫的!”涂潇潇依然是很生气,她说完后忽然急喘了几下。
姜静之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轻轻帮她顺着气,“下午要去化疗了,吃得消吗?”
“吃不消。”涂潇潇嘟起没有血色的嘴唇,像个小孩似的撒娇,“不想做了嘛,好折磨人啊。”
“再熬一段时间,潇潇。”姜静之垂眸看她,“钱已经足够,我相信很快就能有适合的骨髓。”
设计院补偿了三万块,但她的作品居然卖出了版权,版权费可不少,完全够潇潇的医疗费。
涂潇潇拿出镜子,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光溜溜像电灯泡似的头顶,笑说:“静之,你明明也清楚,这完全不是钱的问题,是根本就找不到骨髓的问题,已经快一年了,我早就不抱希望了,只有我妈和你还在傻傻的坚持。
姜静之难受得说不出话。
时间来到下午,姜静之陪着涂母在走廊等去做化疗的涂潇潇。
梁遥的电话打了过来,才接通就听她焦急的声音。
“静之,快回来,若微想跳楼!”
姜静之和涂母说了声后打车回了学校,一路跑到凌风楼下,那里站满了人,救援人员在楼下铺了很大一个救生气垫,抬头望上去,楼顶边上坐着一个人。
梁遥看见她,急忙跑了过来。
“唐莉已经上去了,我们也去吧。”
姜静之没有任何犹豫,跟着一起往上跑。
楼顶里站着学校领导和民警还有救援人员,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泪流满面的唐莉在试图靠近曲若微。
曲若微忽然回头,嘶吼了声:“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
她没戴眼睛,神情麻木,头发被大风吹得凌乱,身体单薄得如同一张薄薄的纸,恐怕这风再大点,她也会被刮走。
姜静之知道曲若微看见了她,不顾梁遥的阻拦大步走了过去。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额冒冷汗,心惊胆战地留意着曲若微的动向。
曲若微并没有因为姜静之的靠近而激动,她自嘲一笑:“看我这样你想笑吧,有没有一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你就这么恨我?”姜静之淡道,双手悄然背在身后。
曲若微面部倏然变得狰狞,说话声伴着风声,“恨啊,我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姜静之引导她说话,以此来分散她的注意力,“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本可以有着大好前途,为什么要自己毁了自己?”
话落,迅速瞥了眼曲若微,背在身后手指朝着救援人员勾了勾。
救援人员秒懂。
“我能有什么好前途啊,如果没有抄你的画,这次比赛可能会交份白纸上去。”曲若微指着自己的脑袋,凄凉一笑,“这里已经什么也想不出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总和我竞争,我又怎么会把自己逼——。”
说话声变成了尖锐的喊声,曲若微被救了下来,她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姜静之看了一眼,转身下楼,得回医院,她右眼皮从刚才就一直在跳,心也慌得可怕。
“就是她害得刚才那个女生要跳楼的。”
脚步一僵,姜静之回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看,而她一眼就看出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冰冷的目光扫向人群中缩着身子想往后面退的矮个子男生,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原来是你啊,你是被我拒绝了五次对吧?”
男生面色青白,恼羞成怒地挣脱开姜静之的手,落荒而逃。
有些舆论总是发酵得猝不及防。
等姜静之赶回医院,学校论坛再次变了天,而这些她已经无暇顾及。
她还没来得及见到涂潇潇,医院就已经宣告了涂潇潇死亡。
涂潇潇在化疗室里心跳骤停,连抢救的机会都没留下。
涂母哭晕过去,姜静之在涂潇潇住过的病房里坐了一夜。
从医院到殡仪馆再到大海撒涂潇潇的骨灰,姜静之好似全程都感觉不到心痛难受,父母亲,外婆还有曲绾,到现在的涂潇潇,一个个都离开。
怎么就她还活得好好的啊?
回到学校,姜静之麻木地听着那些流言蜚语。
虽然校领导已经勒令关闭论坛一段时间,但这次不比上次,曲若微的退学使姜静之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校园暴力,尽管闻时远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找心理医生给她治疗,她的状况仍然是徘徊在崩溃边缘。
每天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去凌风楼结束掉这糟糕的人生。
可这样是在扰乱公共秩序。
换一种方法吧。
某个周日下午,姜静之趁着闻时远去买水的功夫,坐在公园里吞下了可以致命程度的安眠药。
闭上眼前,她终于看见了好久没出现在梦里的季淮凛。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归都市
第45章 邻居
闻时远离开咖啡馆后,季淮凛打车去了苏大。
从进校门的那瞬间起,心里的钝痛骤然加重,压得他险些要窒息。
他凝视着偌大的校园,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让人充满向往。
可就是在这个地方,他护了十几年的姑娘,被人欺负到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他怎么能不恨。
季淮凛去凌风楼,去公园,去上海会展中心,去遍这个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捂着绞痛的心脏,一遍遍地想象着姜静之当时的痛苦。
可他再怎么痛,也没办法感受到姜静之当时的绝望。
他那一刀,应该早点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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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静之下午三点前都没有见到季淮凛回来,心下有点不安,时不时会刷一下手机里的时事新闻,看看有没有在警局门口打架的新闻,她是真怕闻时远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下班时间到了季淮凛还是没见踪影,她倒是安下心了,这人公司这么多,指不定早就去上海了。
回到租房楼下,立在铁门外的男人大步走向姜静之。
闻时远脸上的伤稍微处理了下,额头上还很突兀地贴着张皮卡丘图案的创口贴,这是谁的杰作姜静之一看便知。
“楠楠旅游回来了?”她问。
楠楠是闻时远外甥女,今年七岁,性格活泼开朗,一张小嘴又甜又会说话,特别爱粘着闻时远。
闻时远下意识碰了下额头的创口贴,笑道:“回来没多久,好不容易把她给哄睡着了我才有机会来找你。”
姜静之知道他是有事才找来,走到树坛边沿坐下,“学长,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吧,我待会儿还有点忙。”
闻时远在她身旁坐下,眼里情绪不明,声音微哑,“你怎么会和……那个人结婚?”
“遇上了,就结了。”姜静之语气很无所谓。
可要是换做成以前,她一定会说,“和季淮凛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我想要和他恩爱到白头,待到头发花白,身体佝偻那时候,回望过去,还能说出一句能和季淮凛结婚真好。
可现在都变了,她对这段婚姻已经没有任何憧憬。
她努力过,但是得不到回应,等她心灰意冷时,季淮凛却突然变了。
那是不是代表着,她哪天心又被他捂热了,他又会回到前段时间的冷脸相待。
这不就是互相折磨吗,太累人了。
反正一直以来,来到她身边的人都会离开,那倒不如就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吧,省的一次又一次伤心。
闻时远神色微黯,沉默片刻,抬眸看着她精致的侧脸,轻声问:“静之,我还有机会吗?”
姜静之讶异,瞥了他一眼,不太相信十全十美的学长也会说出这种话,提醒他:“你是要和小霜姐结婚的人。”
“不结了,静之,你听我说。”闻时远压下黎霜带着他的怒意,起身走到姜静之面前,半蹲下,仰头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
在他这里,无论姜静之做了什么事,她都值得被他温柔以待。
“全都是她捏造的假话,那晚喝醉我根本就没有碰她,我那时候心里想得都是你,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事。”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失落,“对不起,都怨我,不然你也不会……”
姜静之懵了瞬,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沉吟几秒:“你是说,你们没有上床,所以婚也不可能结。”
“对。”闻时远眼里闪过一丝希冀,“静之,我自始至终都很爱你。”
季淮凛来到这栋楼下时恰好就听见了这句话,他站在那颗树后面,颀长的身体倚靠在树干上,沉默地听着背后两个人的对话。
他必须得承认,如果没有闻时远,他或许再也见不到姜静之。
可身为一个男人,他却是非常妒忌闻时远,闻时远陪着姜静之走过的那些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吧。
自己深爱的妻子,心里永远都会有另外一个男人的一席之地,他又怎么能甘心。
就比如现在,闻时远这样真情的告白,姜静之会不会心动,会不会更想要和他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