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婚礼上的确来了几个明星。
理由还算合适,周表姨被林昙纯真的表情蒙蔽,失望地摇摇头,又不甘心似的盯着林昙说:“江回雁看见你的照片就主动问你的名字,他对你应该是很满意你的,你怎么不知道抓紧?哎……你们真的没有继续接触下去?”
这几句话听得林昙有点难受。
她抿抿嘴巴,要开口,被陈明姗抢先:“真没有。我都说了,她就是看起来乖,实际上脾气差着呢,前面几次相亲不成都是因为爱发脾气。再说了,她现在有男朋友了,再提前面相过的人不合适……”
陈明姗拉住周表姨,给了林昙逃出家门的机会。
到新城区的时候雨转小了很多。
下雨的周末,很冷,很少有人出门,偶尔看见几个年轻人,也是裹着大衣快步穿行。
只有林昙走的很慢。
撑着伞走了一小段陆,她脚步一转,拐进了和江回雁走过一次的那条蜿蜒的鹅卵石小路。
才十多天,小路两旁的香樟树叶子就变黄了,零零散散地耷在枝头,时不时被雨水敲打下来几片。
林昙踢着地上湿淋淋的枯黄落叶,忽然一阵风吹来,她手中的伞一倾斜,勾在旁边探出的树枝上,少了雨伞的遮挡,冰冷的雨水争先恐后地淋在了她身上。
她仰脸看了看乌蒙蒙的天空,长叹一声,把伞正了回来。
好烦。
不想和江回雁去吃海鲜大餐了。
回到家里,她拿着手机打字:雨太大了,改天再去吧。
字打好了,却迟迟没按下发送键。
林昙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好久的呆,哀叹一声,把自己摔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给陶莘打电话。
电话刚打通就被挂断,随后手机收到一条来自陶莘的消息:【公司二把手正在训话,发消息!别打电话!】
林昙有气无力地打字:【江回雁真的喜欢我吗?】
三分钟后,陶莘回复:【恋爱中的人脑子多少都有点病。古人诚不欺我。】
林昙想说陶莘没恋爱脑子也病的不轻,打了两个字又觉得无聊,把手机扔到一边,蜷缩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心乱如麻的辗转了会儿,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最后是硬生生冷醒的。
再看手机,陶莘回了好几条消息。
陶莘:【怎么不回话了?】
陶莘:【你是认真的?】
陶莘:【前面我开玩笑的。你要是真的不确定,自己去问不就好了?谈恋爱要是连‘你爱不爱我’‘你爱我什么’‘你真的爱我吗’都不讨论的话,那也太无聊了。】
林昙没力气打字了,给她打电话,用疲惫的嗓音开门见山:“我不想谈恋爱了,我可能要和江回雁分手了。”
陶莘大惊:“昨天不是还甜甜蜜蜜的?出什么事了?”
“不想说。”
谈恋爱很烦,要想江回雁究竟是喜欢她,还是为了面子才追她的……要想两人在一起之后怎么面对爸妈、怎么面对周表姨。还要考虑江凝波为什么不回她的任何消息,以及江回雁知道她就是那个网友后会怎么想她……
太多不确定的事情了。
昨天才犹豫两人的感情是不是进展得太快、太顺利了,今天问题就接踵而来。
林昙很烦躁。
其实她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她性格就是很差。
她会和熟悉的人开一些有趣又不冒犯的玩笑,那是因为她心情好,愿意和朋友说着玩,也是因为朋友们都进退有度,都有分寸。
相反,只要感受到对方有一点冒犯的意思,她就会立刻远离,例如曾经试图在校门口拦住她,请她看电影的男同学,例如严飞。
她性格一点都不好,真分析起来,其实一直是别人在包容她。
比如“江江”,江里花和陶莘,这三个人才是真正的没一点儿脾气。
陶莘很了解林昙,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真的遇到了非常困扰的事情,迟疑了下,回道:“那就分手吧,还是那句话,如果这段感情给你带来的烦恼多于快乐,那就结束吧。”
“但是。”她语气一转,又说,“既然定好了餐厅,还是去赴约的好,别让人家以为你是想逃避请客才提的分手。”
第40章 车窗
林昙决定去赴约。
一定要去的, 她要很严肃地和江回雁说清楚两个人不合适,再把那个很贵的手镯还给他。不管江回雁是生气还是自尊心受伤,哪怕是毁约不让她继续修书了, 她也要还回去。
混杂了利益和人情的恋爱太麻烦了, 她不想要。
按约定的时间下楼,江回雁已经到了。
“怎么不接电话?”江回雁撑着伞来帮林昙开车门。
林昙伞面压得很低, 轻声对答:“没看见。”
江回雁看了看她,没说话。
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上车坐好,江回雁才问:“心情不好?”
“有点烦心事。”林昙全程没看江回雁一眼,说这句的时候也只是往那边瞥了一下, 瞥见了江回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上沾了一点雨水, 衬得指骨格外的修长有力。
他不拿纸巾擦手, 而是食指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地轻点了起来。
林昙心里更难受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好久没见了,见到江回雁之后,要跟他说“如果今天有人和我表白, 不管是谁我都会答应”, 江回雁表白,然后两人可以抱一会儿。
——牵手和拥抱都可以, 接吻还要再等等。
周表姨的出现,让她脑袋清醒,所有按部就班的计划全都作废了。
“什么烦心事?”江回雁问。
林昙低着头, “不想说。”
江回雁没再问, 在雨中启动车子。
最初打电话林昙没接,他以为林昙在忙别的事没注意到, 见面之后,林昙的异常太明显, 只要有眼睛、能听见声音,就都能发现。
这个状态和两人第一次见面,也就是相亲那天有点像,是完全的对待陌生人的疏远姿态,已经很久没在两人之间出现过了。
江回雁热烈跳动了两天的心,原以为会在见面后迸发出更激烈的热潮,没想到现实正相反。
林昙心情不好,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她不想说,江回雁就不问,静静开着车。经过一处红灯的时候,他停下,瞥见了林昙露出的膝盖。
雨水加重寒意,天气太冷,很多人裹上了大衣。
林昙也不例外,可她米色的羊绒大衣里面穿的是一件单薄的及膝裙,站立的时候,大衣会把小腿遮住,一坐下,小腿就裸了出来。
江回雁把空调调高了一点。
除了衣服是精心搭配的,林昙还化了精致的妆容,手腕上戴着他送的玉镯,所以她是精心准备后前来赴约的,她的烦心事与他无关?
红灯变绿,车辆继续在雨中穿梭,在经过一处可停靠的路段时,停了下来。
“没见面的时候催我回来,我回来了甩冷脸,林小姐,这样是不是涉嫌欺骗他人感情?”江回雁质问过后转向林昙,看着她,语气柔和了点儿,“哪方面的烦心事?说出来,解决掉了再开心地和我去吃饭。”
林昙烦心事情源头是周表姨,周表姨的目的是江回雁,而她是被当做人情送出去的那个,这很屈辱,她不想和江回雁说。
原计划吃过饭再提分手,听江回雁说起烦心事后,林昙决定按他所说,现在就提。毕竟没人会想和一个闷闷不乐的苦瓜脸共进晚餐。
做了决定的事情,她从来不退缩。
林昙转过脸,时隔半个月,第一次正视江回雁。
江回雁眉深目明,脸部轮廓线条分明,四目相对的时候挑了挑眉,神情中带着一丝缱绻的笑和无声的安慰。
初见面的时候,林昙觉得他像个流连风月场所的放荡公子哥,这时候看他,感受截然不同。
她抓着胸前的安全带,狠心开口:“我们不适合。”
江回雁:“什么?”
“我说。”林昙加重语气,说得更清楚,“你和我不适合做男女朋友,我要和你分手。”
江回雁怔了一下,仔细观察了林昙的表情,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自己先笑了起来。
“就没在一起过,你和我提什么分手?还有,现在说不适合……那我问你,前几个月你在和我做什么?调情吗?”
林昙的脸猛然转红。
调情和暧昧两个字意思看着相近,深究起来还是有差别的。
调情可不是什么好词。
林昙转开眼,生硬说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有事情想问你。省内修复师很多,你为什么偏偏找我来修复,你敢说你没有目的吗?”
“我有没有目的?”江回雁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见林昙质疑起自己的感情,脾气上来了,冷冷道,“我什么目的你不知道?还是说你没有目的?没有的话,相亲拒绝了我之后,大半夜给我发消息是真的想要回你哪几颗破珠子?”
相亲的事被抬到了明面上来,林昙面红耳赤,争辩道:“我说的是最本质的目的!”
“你最本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攻击是最好的防守这个道理,被江回雁运用的得心应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相亲那天你对我是什么态度?我高价买回那一箱子破书之后你对我又是什么态度?不记得了吗?需要我提醒你吗林小姐?”
林昙不擅长这种情绪激烈的尖锐攻击。
朋友间的互怼她很少落在下风,可一旦到了严肃的争吵和辩驳,她没有攻击性的外在、即便抬高了也没有威慑力的声音,和容易变红的脸,全部成了拖累。
她也没想到江回雁会说的这么直白,短短几句话下来,她脸红气急,呼吸急促,可偏偏什么有攻击性的词句都说不出来了。
“你对我的目的可以不纯,我对你的不可以?林小姐,做人不要太双标。”
江回雁说得太尖刻,林昙转脸看向凄冷的雨幕,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不是要坦白对彼此是什么目的吗?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我理解错了,林小姐只是想单方面揪我的错,以我初始目的不纯为理由再一次拒绝我?林小姐,你很擅长玩弄别人的感情是吗?”
林昙听不下去了,转回身在江回雁肩膀上推了一把,“谁玩弄你的感情了!”
“说不合适的不是你?”
江回雁说这句话的事情表情已经有所缓解,可在他说完后,林昙没有顺势把这句话收回,只是涨红着脸不说话。
这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江回雁脸色一沉,打着方向盘冷笑,“没兴致吃饭了,回去了。”
“我自己打车回去。”